朱靖堅這個十六皇子,和自己的皇帝父親朱簡烜的對話,讓其他的哥哥們聽得頭皮發麻。


    朱簡烜主動要求去歐洲當國王,這幾乎意味著他要放棄皇位繼承資格。


    其他的皇子們當然不明白這個弟弟是怎麽想的。


    而他們的父皇禁止朱靖堅出去當國王,雖然說出來的理由是怕朱靖堅惹出麻煩來,但也是在要求朱靖堅繼續參與競爭。


    這種事實上的“挽留”,否有意味著父皇屬意於他?


    以至於,其他幾個皇子,也下意識的想試試,主動開口要去當國王,看看父皇會不會拒絕。


    但是思來想去都是不敢,萬一父皇直接答應了怎麽辦?


    其他的皇子心情複雜,但最終都沒有敢再開口。


    朱簡烜看他們不吭聲,就打發他們迴去收拾東西,跟自己的母親道別,然後等通知出發。


    朱簡烜的這些皇子們,經常會按照朱簡烜的命令,去軍屯衛所的農場、運河和水庫建設工地、礦場和工廠的車間倉庫參觀。


    還會在當地參與一些最基礎的工作,讓他們知道這些具體的工作是怎麽完成的。


    所以皇子們對出行倒也不陌生,隻是這次去的地方格外的遙遠,還是屬於歐洲蠻子聚集的地方。


    一群皇子們出了宮們,馬上就有人忍不住問朱靖堅:


    “十六弟,你真的想要去歐洲當國王嗎?”


    朱靖堅毫不遲疑的說:


    “當然,天天學習訓練,天不亮的就得起來,隔三差五的上山下河進工廠。


    “咱們現在這生活已經很累了,按照父皇的要求未來還得出去當官吏,從基層辦事的小吏做起。


    “大哥他們從歐洲迴來,估計就要開始下去了。


    “我想想未來幾十年都要這麽生活,就實在是不想要繼續堅持下去了。


    “現在直接去海外當個藩國的國王,不但能馬上結束現在的學習和訓練,還能逃脫未來的工作……


    “還能在父皇懶得管的地方為所欲為了……”


    朱靖堅說的興致勃勃,顯然是真的希望出去當國王,好逃避皇帝父親安排的磨煉。


    有人本能的想問朱靖堅,你要出去當國王就不想當皇帝了嗎?


    但是這種問題沒辦法說出口,隻能憋著了。


    這個簡單的問題就這麽結束,皇子們心情複雜的出了宮門,乘坐專門的機動客車返迴住處,收拾準備出行用的東西。


    天工十四年七月十六日,西曆1807年8月19日。


    大明的皇子們早早的起來,拜別了他們的父皇和母親,乘坐皇室的客車前往天津港。


    按照朱簡烜的計劃,天津周圍短期內不建設大型城市。


    因為天津城區地勢低窪,很多地方低於渤海的潮水的高度,自然非常容易形成內澇。


    關鍵是海水倒灌,城中的海河水苦鹹,根本就不適合引用。


    不過這不意味著朱簡烜完全放棄天津,而是準備對天津的地理條件整體長期修整之後,再在這裏發展現代城市。


    這個指示目前執行的很好,天津城區和周圍的低窪地區,都已經列入了皇家獵場的範圍。


    目前仍然完全禁止民營和民用的設施在這裏聚集和停留。


    但天津周圍的城市、港口、工程設施,仍然在過去的十幾年中變得越來越多,建成區的規模也越來越大了。


    因為天津的地理位置優勢實在是太大了。


    目前大明本土有四個工業中心區域,分別是遼東地區、河北和山東地區、南直隸和浙江地區、廣東的珠江流域。


    其中的兩個集中在渤海周圍,周圍豐富的資源和人力能夠通過渤海這個天然航道連接起來,形成一個規模更大的工業區。


    而天津正好位於環渤海工業區的正中間位置,能夠方便的將資源集中到這裏來。


    天津旁邊還是距離京師最近的出海口,通過海運輸入或者輸出京師的人員和物資基本都要在這裏轉運。


    也是華北北部絕大部分河流匯聚入海的地方,潛在的水運條件在北方算是最好的。


    這裏還有北方最早成熟的現代港口設施,還有北方地區最早的成熟鐵路,負責連接港口區域與順天府城。


    但是現在的天津城仍然在擴張的最關鍵的因素卻是另外兩個。


    一是規劃中的黃河新河道入海口在這裏,二是北水南調附帶的京師排水入海口也在這裏。


    這意味著朝廷主動在這裏聚集了大量的人員和工程設施。


    同時為了調整和改善天津地區的天然地理缺陷,朱簡烜讓工程院做了總體的城市防水規劃。


    首先在主要河流入海口建設水閘防止海水繼續入侵。


    同時在海岸線上修建攔海蓄水用的堤壩,確保堤壩的頂部海拔至少在五米以上。


    堤壩一方麵防止海水倒灌入城區,另一方麵用於構建水庫調節河水。


    未來包括黃河在內,所有河流帶來的泥沙都要留在地麵上,而不是繼續衝進海裏,甚至還要為了疏浚航道從海中挖沙。


    同時要求天津地區的所有建築必須墊高地基,建築的地麵海拔高度至少要達到五米以上。


    墊高地基用的泥土,可以從黃河入海口工程、京師排水工程工地轉運。


    在這樣的總體要求和規劃的限製下,現在天津城區的建築分布就變成了“丁”字形。


    一條橫著的是海岸線上的攔海蓄水堤壩,一條豎著的是黃河入海和京師排水工程的兩側的堤壩。


    絕大部分建築都在這三條堤壩頂上,堤壩本身內部的混凝土框架,正好作為建築的地基。


    丁字兩側的空間都是用於蓄水沉沙的水庫,將泥沙沉澱在兩側,讓清水從預留的通道匯入中間的排水通道。


    等黃河改道過來之後,在這裏不斷沉澱帶來的泥沙,堤壩周圍的窪地就會慢慢增高,最終基本追平三條攔海蓄水的堤壩。


    但是現在,朝廷官方的建築都預留了五米地基,就算是發大水加漲潮也不會被淹。


    而三條堤壩之外的地方,遇到降水就會直接變成水塘和沼澤,所以短期內不能允許平民在這裏活動。


    天津舊城已經被放棄,新城直接放在了攔海蓄水堤壩和黃河入海堤壩的拐角處,是專門墊高起來的一片與堤壩齊平的台地。


    此時的天津港方麵,出行其他人員以及護衛的艦隊都已經準備就緒。


    將要前往歐洲成為藩國君主的官員和貴族子弟,約瑟夫和夏爾這兩個路易十六的兒子以及他們的隨行人員。


    還有內閣、禮部、鴻臚寺安排的辦事官員,帶著朝廷擬定的一批詔書去歐洲,配合汪廷珍和楊遇春處理歐洲戰爭善後工作。


    現在有了洲際電報係統,朱簡烜可以隨時直接與歐洲的官員聯絡,十幾分鍾就能將匯報的消息處理完發迴去。


    朝廷派出去的外交人員們,已經不需要自己在海外評估,自己的皇帝能否接受對方的條件了。


    現在是否安排足夠專業且熟悉皇帝意圖的外交人員已經不是特別重要了。


    再加上朱簡烜重建並擴大大明天朝宗藩體係的執政傾向,大明對歐洲諸國的態度已經也隨之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對待這次的歐洲戰爭即將結束的時候,大明不是去跟歐洲各國開會討論簽訂停戰協議的。


    而是按照朱簡烜的意誌,調整戰爭結束後的歐洲總體局勢的。


    朱簡烜把這件事情交給了汪廷珍和楊遇春,兩人現在對歐洲西部的局勢最為熟悉。


    除了貴族和官員之外,還有十萬民兵同行。


    大明插手歐洲戰爭以來,一直在持續不斷地向歐洲輸送軍隊,跟在先頭主力部隊後麵負責控製地方。


    上午十一點左右,皇子們抵達天津港。


    車隊首先順著漫長的河堤向東行駛,一路開到了海岸線上的攔海蓄水大堤上。


    然後順著深入海中的碼頭繼續向前行駛了十公裏。


    天津港最大的缺點是港口周圍水太淺,港口本身的地質條件太差了。


    需要用人工修建的深入海中的碼頭,配合絞吸船疏浚海中航道,才能讓萬噸以上船舶靠岸。


    為了確保大明的皇子、貴族、官員們的生活條件與安全,大明移民公司準備了四艘兩萬噸級的大型豪華客船。


    海軍還準備了四艘一萬五千噸的火炮戰艦,兩艘一萬五千噸的航母,以及二十四艘中型巡洋艦。


    還有更多的大型運輸船,負責運載同行的十萬民兵。


    現在海上航行的風險已經很低了,大船隊中的乘客因為海難而死的概率更低。


    因為大船隊內的船隻之間可以互相救援。


    幾十上百艘船一起行動,就算是中間沉了幾艘船,船上的人也可以轉移到其他船上去。


    曆史上的泰坦尼克號沉沒,船上三分之二的人員遇難,主要是因為它是單獨出行的,周圍根本沒有其他船隻提供救援。


    大明朝廷每次組織遠航都是大船隊,遭受的損失比例一直遠低於歐洲的小規模探險隊。


    不過即便如此,此行最重要的人員還是分成了四組,包括十六個皇子們也是四人一組,分別登上了四艘大型客船,


    皇子們登船之後,船隊提督確認無誤,下令船隊正式啟航離港。


    朱靖堅讓自己隨行的仆人去收拾東西,自己當先來到了客船甲板上看風景,從海上觀察天津這個非常特殊的港口。


    朱靖堅很快就發現,那兩個法國王子跟自己在一艘船上,這時候也在甲板上。


    不過他們兩個人的周圍,隻有一直跟隨他們的法國來的仆人,以及少數大明方麵安排的鴻臚寺的陪同人員。


    甲板上其他的皇子、官員、貴族們,明顯故意跟他們兩個拉開了距離。


    看上去好像被嫌棄和孤立了,但是朱靖堅稍微一想就明白過來,這情況也算是事出有因的。


    約瑟夫現在已經是大明冊封的海外藩王了。


    無論是大明的皇子,還是中央朝廷的官員,與他們打交道都非常敏感。


    如果有競爭對手和政敵,一個私交外藩的帽子扣下來,就算是沒有處罰也肯定會擔驚受怕很長時間。


    與此同時,去海外當藩國君主的貴族子弟,他們未來的身份是大明的內藩。


    內藩和外藩之間也有不同,除非是大明皇帝直接命令和許可,否則他們之間最好也不要自行聯絡。


    朱靖堅稍微考慮了一下,就大踏步的走向了約瑟夫兄弟。


    不遠處的大皇子朱靖坤,看到自己這個不省心的弟弟出來,就稍微多留意了一眼。


    現在發現他似乎要去跟兩個法國人湊一起,連忙過來攔了一下:


    “十六弟你要去哪兒——”


    朱靖堅下意識的說:


    “皇兄好,我去跟那兩個法國人聊聊天,叮囑他們做好該做的事情。”


    朱靖坤沒想這弟弟這麽直白的說出來了:


    “你是皇子,他是外藩君主,你怎麽能主動去跟他們打交道?傳到父皇耳朵裏怎麽辦?”


    朱靖堅馬上說:


    “皇兄言重了吧,父皇把他們放在一艘船上,就說明並不在乎我們會不會打交道。


    “否則就算是所有人看上去都幹幹淨淨,誰知道有沒有人私下偷偷的串聯了?”


    朱靖坤就很無奈,自己雖然是名義上的大皇子,是皇長子,是所有皇子的大哥。


    但是實際上卻並沒有什麽特殊地位和待遇。


    畢竟,自己父皇就是個造孩子機器,自己同年出生的兄弟直接就有四個,後麵的二皇子隻比自己小半個月。


    關鍵是父皇也早就已經明示了,不會因為長幼而直接立太子,要讓所有孩子拚學習能力。


    父皇的這種意誌導致其他的弟弟們對大哥本身就沒有多少尊重。


    不過,其他人的不尊重,跟朱靖堅的不尊重,還是稍微有點不太一樣。


    其他的兄弟,大多是帶著幾分爭強鬥勝的心思,相互之間都會視為競爭對手。


    但這個十六弟,他似乎對爭鬥沒什麽興趣,整天大大咧咧的誇誇其談,誰都不放在心上。


    朱靖坤在心中感歎,俗話說龍生九子,各不相同,自己老爹都幾十個兒子了,出幾個奇葩也完全正常:


    “你隨便吧,以後被父皇罵的時候,別怪我沒提醒你……”


    朱靖堅聽了這話,倒是對著大哥拱了拱手:


    “多謝皇兄好意。”


    然後朱靖堅就走到了約瑟夫兄弟跟前。


    約瑟夫和夏爾兩人在大明生活日久,現在也明白其他人為什麽不靠近自己。


    知道他們不是單純的嫌棄自己,更多的是在避嫌。


    在自己被國王之前,大部分官員和貴族子弟,不管是對自己感興趣的,還是嫌棄自己的,都不會故意避開這麽遠。


    所以當朱靖堅這個皇子走過來的時候,約瑟夫兄弟明顯都愣了一下。


    兩人從驚愕中反應過來的時候,立刻就開始糾結,自己應該怎麽跟朱靖堅打交道了。


    雙方的這種敏感身份,本來不應該有什麽直接的往來,但是對方主動過來,自己又不能直接避開。


    發現朱靖堅被朱靖坤攔住的時候,兩人頓時都鬆了一口氣。


    結果發現朱靖坤沒有攔住朱靖堅,兩人馬上就又緊張和疑惑起來了,不知道這個大明的皇子要幹什麽。


    隻能等對方靠近的時候,帶著十二分的疑惑主動拱手行禮問好:


    “法蘭西國王見過十六皇子殿下。”


    朱靖堅非常隨意的拱了拱手迴禮,但是沒有說什麽問好的話,而是直接用教訓的語調說:


    “你就是未來的法國國王了,你知道我父皇對包括法國在內的歐洲諸國王室和百姓是什麽態度嗎?”


    約瑟夫和夏爾還真的不知道,兩人自己感覺大明皇帝對歐洲既重視而又嫌棄。


    因為大明皇帝顯然是專門花了精力,在歐洲建設大明城,吸引了歐洲的貴族子弟,還專門把自己兄弟兩個帶迴大明養著。


    大明皇帝也給了自己足夠好的地位和待遇,顯然是對自己和法國有所圖的。


    但是相比非洲和美洲,大明皇帝對歐洲本土的土地和人口,卻沒有表現出太高的興趣,甚至還有些嫌棄。


    約瑟夫心中猶豫斟酌了一會兒,再次對朱靖堅拱手,說了句不著邊際的話:


    “在下不敢揣測聖上意誌,隻能為聖上守土牧民。”


    朱靖堅這邊直接擺手說:


    “你說這些廢話沒有用的。


    “你不知道父皇想要什麽,在歐洲瞎折騰的話,不知道這個國王能當多久。


    “父皇主要是嫌棄歐洲人太多。


    “你們法國的土地有限,人多了糧食就不夠吃的,關鍵是所有人都會變窮,遇上天災就會出大亂子。


    “過去十幾年的動蕩就是這個原因。


    “大明自己本土的人口就夠多了,幾乎每年都有水旱災害需要救援,沒有精力去給到歐洲救災的。


    “按照我的建議,直接把歐洲人殺掉一半,問題直接就解決了。


    “但是我父皇心善,不願意那麽做。


    “所以你到了巴黎,再次當上國王之後,記得好好想辦法,別讓法國人再增多了。


    “不然說不定什麽時候父皇就會采取我的建議了。”


    朱靖堅這些滿不在乎的話,讓約瑟夫兄弟聽得直哆嗦。


    雖然無法判斷朱靖堅說的這些話是真是假,但是卻不敢當成假的。


    萬一是真的,法國乃至歐洲人,隨時都可能遭遇滅頂之災。


    這種事情,隻能信其有,不能信其無啊。


    除非法國是準備積攢力量,挑戰大明皇帝的權威和意誌。


    已經在大明生活了十幾年的約瑟夫,覺得那種事情跟找死沒有區別。


    在驚愕和惶恐之中,約瑟夫愣神和沉默了好幾秒,反應過來之後趕緊再次拱手躬身行禮:


    “感謝十六殿下的提醒,在下銘記於心,絕不違背。”


    朱靖堅的真正目的,就是讓約瑟夫配合驗證控製人口的方法,嚇唬他隻是實現目的的方法。


    朱靖堅知道自己父皇是不可能下達屠殺命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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