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大明海軍艦隊以巡航速度穿過對馬海峽。


    接近日本本州島和九州島之間的關門海峽的時候,艦隊整體上放慢了速度。


    同時反複和小規模的偵察艦隊交換信息,確認關門海峽兩岸的情況。


    艦隊提督納爾遜拿著望遠鏡,看了一會兒海天線上的景象,問身邊的參謀:


    “九州島的日本藩鎮聯軍開始過關門海峽了嗎?”


    參謀軍官馬上報告情況:


    “已經開始渡海了,大隊士兵正在乘船渡海。”


    納爾遜輕輕頷首:


    “繼續監視,等九州藩鎮聯軍全部離開九州島後,主力艦隊立刻插入關門海峽,封鎖關門海峽和豐後水道。


    “按照命令,封鎖海峽之後,對於任何日本藩鎮船隻,均可自行無限製攻擊。”


    參謀立刻答應著,將這個強調性質的命令,再次傳遞給各個分艦隊和所有的船長們。


    而在太平洋一側,鄭瑞安率領另外一支艦隊,插入了日本本州島和四國島之間的瀨戶海。


    同樣決定等待四國島的藩鎮聯軍渡海之後,就開始全麵封鎖瀨戶海,消滅所有的日本藩鎮船隻。


    與此同時,在關門海峽的北側,九州島最西南端,長州藩赤間關(馬關)。


    長門長州藩主毛利治親率領本州島西部地區諸藩藩主,在這裏迎接渡海而來的薩摩藩老藩主島津重豪、肥前鹿島藩藩主鍋島治茂等九州島其他藩主。


    一群藩鎮大名見麵之後,到赤間關的關城之中會談。


    眾人互相行禮之後,毛利治親這個當地主的大名,卻有些拿不定主意而且頗為擔憂的說:


    “我們真的能取勝嗎?現在真的是討伐無道的江戶幕府的好時機嗎?我們這樣做真的不是在與大明為敵嗎?”


    島津重豪聽完就有點嫌棄的大聲說:


    “與大明為敵隻是手段而不是目的,我們最終的目的還是希望大明給予我們足夠的地位,而不是完全站在德川宗家一邊!


    “讓德川宗家當什麽唯一的國王,這對於大明而言也不是最好的結果。


    “應該隻是因為,大明的官員意識不到,我們這些地方的藩鎮大名,與大明本土的藩鎮是不同的。


    “德川宗家本質上也是藩鎮而已,一個相對我們而言更加強大的藩鎮。


    “我們大家根本就不是德川宗家的臣子。


    “德川宗家能當國王,我們大家也應該能夠當國王啊,沒有國王有公爵也行啊。


    “大明現在也是多事之秋,大明自己本土正在遷移藩鎮,將本土藩鎮全部遷到非洲去,重新開荒拓地。


    “與此同時,大明還在重新治理新收複的北方土地,新征服的遼東以及草原的土地。


    “最重要的是,今年春天傳來消息,歐洲那邊又出現了新的大規模的動亂,大明朝廷的注意力已經被吸引過去了。


    “現在大明根本拿不出額外的力量直接插手我們日本列島的事務。


    “隻能依賴德川宗家自己的戰鬥力,最多是加上在大明參與過實戰的駐日本軍團的指揮和協助。


    “我們隻有抵擋住德川宗家的進攻,讓大明朝廷不得不下場調停我們的衝突。


    “我們就能在這個過程中,得到與德川宗家類似的地位。”


    島津重豪的說法得到了眾人的讚同。


    這個邏輯顯然是正確的。


    問題在於,大明本來目的是撤藩,德川宗家也隻是個工具人,最後一樣要遷走。


    島津本來就是這些藩鎮的串聯者,現在也再次得到了眾人的認可。


    所以接下來就開始討論,後續應該怎麽實現計劃。


    眾人討論了小半天,一起吃了一頓飯,等待九州諸藩主力軍隊上岸的消息。


    第二天上午,所有軍隊終於完成了渡海。


    一群藩主們收到下屬的報告,馬上停止了臨時的會談,準備起身去帶領軍隊東進。


    結果眾人都還沒有出門,馬上有新的消息被送了進來:


    “海麵上出現了大明的艦隊,正在朝著關門海峽駛來……”


    眾藩主聽到消息,現場頓時鬧哄了起來。


    “怎麽迴事?大明艦隊怎麽來了?”


    “這是要來追我們的嗎?”


    “現在怎麽辦?”


    島津重豪稍微有些惱火的催促


    “還能怎麽辦,無論大明海軍要幹什麽,我們都得趕緊離開這裏。”


    眾藩主立刻反應過來,馬上加快了動作。


    各自帶著自己的軍隊啟程,順著沿海地區和沿河穀地向東行軍。


    他們同時也專門留下了哨探,繼續關注海峽兩岸的情況。


    不久之後,大明海軍艦隊正式駛入關門海峽,並且直接開火炮擊赤間關碼頭。


    大明海軍火炮的威力,在這時代是屬於“駭人聽聞”的級別,碼頭的守衛挨了幾下馬上就撤離了。


    納爾遜隨即派隨船的陸戰隊上岸,控製赤間關碼頭。


    隨後整個艦隊穿過關門海峽,留下一部分在海峽內外封鎖航道,另一部分繼續南下前往豐後水道。


    毛利治親聽到自己屬下的報告,嚇得要直接撤退迴去投降。


    畢竟這裏是他自己的地方。


    島津重豪心中也有點警惕,但是並沒有太過慌張,反而有些嫌棄的提醒:


    “不要慌張,看看情況再說,看大明有沒有安排大規模的陸軍上岸,有沒有準備進攻長州藩。


    “關鍵是,有沒有要求你出麵,要求長州藩直接投降之類的。”


    毛利治親覺得島津重豪說的有點道理,但是仍然止不住的心慌擔憂,仔細考慮許久之後說:


    “我先在這裏等消息……你們先走吧……”


    島津重豪卻馬上說:


    “我們現在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你不能單獨停在這裏。”


    毛利治親馬上說:


    “那我們大家都先停一下吧,弄清楚大明海軍到底要幹什麽再說,大明如果封鎖關門海峽,九州的諸位也迴不去了啊。”


    島津重豪特無語,但是考慮長州毛利家的實力,最終不得不接受了這個勉強靠譜的建議,要求各個藩鎮都暫時停止前進。


    一眾藩鎮大名帶著隊伍,在這裏停留了三天,基本確認了大明海軍的動向。


    大明海軍隻是安排少量陸戰隊,占領了赤間關碼頭,控製了關門海峽,沒有在陸地上向周圍擴張的情況。


    眾藩主在營地內聚集起來,討論現在的消息和局勢。


    島津重豪頗為滿意的對毛利治親說:


    “我的猜測沒有錯,大明現在騰不出足夠的人手,直接插手日本列島的事務了。


    “現在最多隻能控製赤間關這種關鍵節點,控製群島內部的交通而已。”


    長州藩主毛利治親倒是沒有說什麽。


    但是同屬於九州島的肥前藩主鍋島治茂馬上非常擔憂的反問:


    “大明就算是不直接占據土地,隻要這樣封鎖關門海峽,我們未來就迴不去了啊。”


    島津重豪歎息了一聲:


    “若是與德川宗家之戰取勝,那和談之後大明自然隻能放我們迴去。


    “所以此戰輸了,隻要我們投降認輸,多半也是能迴去的。


    “不過到了那個時候,迴不迴得去也無所謂了。”


    鍋島治茂馬上反問:


    “我們接下來的補給怎麽辦?”


    島津重豪看向毛利治親:


    “隻能依靠本州諸藩相助了,這也是我們本來就討論過的預案之一。


    “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不是去理會什麽後路,而是要一起全力向前,取得對德川宗家的勝利。


    “現在退縮沒有任何意義,隻會被德川宗家以日本國王之名,各個擊破然後吞並。


    “我們的藩國未來在日本和大明的地位高低在此一役,諸君一起努力!


    在島津重豪的鼓舞下,各個藩主七嘴八舌的討論了一陣,最終勉強取得了一致意見。


    那就是現在必須拚一把,否則白白的坐著等死太虧了。


    於是眾人率領聚集起來武士和農民兵,總計有超過十五萬軍隊,分批分路向東前進。


    在岡山藩匯合了渡海而來的四國島諸藩。


    同時也直接看到了封鎖瀨戶海的大明海軍鄭瑞安艦隊。


    土佐為首的四國島諸藩為此感到憂慮。


    但是島津重豪卻反而放鬆下來了,帶著幾分感慨安撫和鼓舞包括四國諸藩在內的所有大名:


    “大明海軍起先在九州諸藩渡海之後,封鎖關門海峽,讓我們無法後退,但之後並沒有什麽主動進攻的動作。


    “現在又故技重施,封鎖了四國諸藩返迴的海路,同樣讓四國諸藩無法後退,同樣沒有直接發動進攻。


    “大明的目的已經非常明確了,就是要迫使我們與德川宗家的日本國王決戰。


    “這正好說明大明現在沒有能力直接打敗我們所有人。


    “但是,我們都是武士,這種戰鬥也是磨煉,所以這次的會戰之後,能決出真正的日本國王!


    “不是德川,就是我們!


    “我們已經沒有任何其他需要考慮的事情了,我們現在開始必須不顧一切的前進,不顧一切的戰鬥!”


    在島津重豪的鼓舞下,眾藩主的情緒也高漲起來了。


    主要是島津重豪的邏輯沒問題,完全契合他們這些武家人自己思維方式。


    與此同時,大明此前的動作,確實隻是切斷了他們的後路,並沒有對占領他們的領地。


    這種做法確實是迫使他們與德川宗家決戰。


    如果是神洲本土的勢力,看透了這種逼迫策略之後,往往會產生抵觸的心理。


    但是日本這些武家人反而有點亢奮起來了。


    在一往無前的東進,最終在十月底的時候,穿過了大麵積的丘陵地帶,抵達了播磨國姬路藩。


    按照德川重豪的設想,最理想的作戰之地是大阪平原,退而求其次的是姬路藩與明石藩之間的平原地區。


    但是,姬路藩主酒井忠以忽然去世,年僅十二歲的酒井忠道繼位。


    在日本國王的武士師剛剛占領明石藩之後,酒井忠道就在家臣的勸說下非常識時務的投降了。


    因為因為天明饑荒加上大明商品的入侵,姬路藩的財政已經完全崩潰。


    老藩主還試圖改革,但是意外死亡。


    現在德川宗家要當國王了,姬路藩的家臣幹脆擺爛了,爛攤子幹脆交給國王去處理。


    劉彪根據海路兩方麵的情報,命令匯聚起來的二十萬日本武士師進駐姬路藩,在姬路城周圍的小塊平原和丘陵地區布防。


    於是決戰之地就變成了姬路城周圍長寬都不過數公裏的狹窄平地。


    藩鎮大名聯軍沒有意識到,日本國王的軍隊來的這麽快,已經完全占據了大阪平原以東的所有土地。


    直接將大軍部署到了姬路城周圍。


    所以在進入姬路城所在區域的時候,幾乎沒有發現什麽明顯的征兆,在行軍的過程之中,直接撞上了武士師的防禦戰線。


    戰鬥在藩鎮聯軍沒有做好準備的情況下開始了。


    日本武士師的戰鬥流程已經形成了習慣,隻要沒有什麽特殊的安排,遇到敵人就直接先發動一波衝鋒。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能夠一直擋住他們衝鋒的軍隊,最多也隻能阻擋一段時間,多衝幾次就拿下了。


    現在戰場寬度隻有短短數公裏,無論是日本武士師,還是藩鎮聯軍,都沒有辦法完全展開陣型。


    行進狀態的藩鎮聯軍,就像是一條流動的蜿蜒河流,撞上了一堵厚度巨大的正弧形水壩。


    前進的勢頭直接被強行阻止了,而且還馬上開始被反壓迴來,這堵水壩是移動的。


    總數超過二十萬的藩鎮聯軍,沒有辦法很好的前後唿應,也沒有完全統一的指揮係統。


    前麵被日本武士師堵迴來的聯軍,與後麵繼續湧來的聯軍擠在了一起,在本來就不寬闊的戰場上塞成了團。


    姬路城所在平原地區還是比較寬闊的,至少有七八公裏的縱深。


    而在這片相對寬闊的平地西麵,丘陵與海洋之間距離更加狹窄,最窄的地方隻有兩公裏出頭。


    藩鎮聯軍就是從這條山海間的通道進入姬路城所在小平原的。


    而布防在姬路城外平原的日本武士師,現在強行推著藩鎮聯軍返迴這片格外狹窄的空地。


    田意明率領五個日本武士師,已經從姬路城背後的山穀之中穿過姬路城西的丘陵,守在藩鎮聯軍來時的必經字路上。


    等到藩鎮聯軍大隊人馬過境之後,馬上出來從他們後方發動進攻。


    將後方的藩鎮聯軍向前驅趕,向那片最為狹窄的地方驅趕。


    藩鎮聯軍的武士和士兵,本來就沒有上過戰場,在前後夾擊之下就亂作一團。


    島津重豪為首的藩鎮大名們,被自己的家臣武士們護在中間,他們這時候能收到前後情況的報告。


    “埋伏!我們中了埋伏!”


    “後麵也有敵人!撤退的後路被堵死了!”


    “該死的,幕府已經控製了姬路藩!”


    “怎麽會這麽快?這不可能!”


    “大家不要慌,不要往後退,後退會更亂!”


    “全力向前衝!隻有殺出去才有活路!”


    藩鎮大名們本能的驚愕和質疑,本能的試圖發出命令控製局勢,要求自己的軍隊不要慌亂。


    他們的命令確實被家臣們傳達下去了,但是卻基本都沒有產生任何效果。


    在恐慌的人群之中,任何個人的力量都是渺小的。


    人數最為密集的地方,很快就出現了踩踏事故,開始有人在混亂之中受傷,甚至被同伴踩踏而喪命。


    但這還不是最恐怖的事情。


    更加恐怖的是大明海軍忽然出現在了海麵上,此時整個戰場大部分區域都在大明海軍火炮的射程之內。


    三十多艘兩千多級的戰艦,用他們側舷的艦載火炮,開始轟擊岸上混亂的藩鎮聯軍。


    苦味酸裝藥的開花彈,朝著士兵最為密集的地方開火。


    一炮下去就是幾百人上天。


    撕心裂肺的慘叫,與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在這片沙灘上此起彼伏,直接嚇破了大部分武士和士兵的膽。


    他們都從未見過威力如此恐怖的開花彈。


    炮擊再次加劇了岸上的混亂局勢,很多武士和農民瘋狂的想要逃走,但是越是想要逃走越是沒有地方逃。


    人越是瘋狂的逃走,相互之間的傷害就越是明顯。


    有的武士發瘋,拔刀砍殺擋路的農民兵,但是馬上就發現刀已經拔不出來了。


    人山人海的混亂戰場上,無數武士和農民兵像被撈上岸的沙丁魚,從開始的活蹦亂跳慢慢的安靜下來。


    因為他們已經從鮮活的生命變成了堆積如山的屍體。


    島津重豪等各個藩鎮的大名,發現局勢迅速失控以後,馬上開始考慮投降求饒事情了。


    但是在如此混亂的局勢下,任何信息都已經傳不出去了。


    就算是大明海軍和日本武士師停止進攻,現場的混亂局勢也不會馬上緩解。


    更何況劉彪和田意明根本得不到他們的投降請求。


    隻能看著部隊繼續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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