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蒂露亞學院的場廳裏,無數的座位上空無一人,偌大的房間布置的十分雅致,有張銀灰色的地毯和紙糊的吊燈,不過卻很陰暗,隻有少許的光線透過窗簾照射進來,灑在琴架旁邊的地麵上。


    “叮……”


    幽藍的舞台上,一抹琴音悄無聲息地在指尖迴響。


    “叮咚咚……叮咚……”


    東方夜櫻玉指輕揚,露出纖細白皙的雙手,隻見那芊芊玉指在琴弦上開始波動,十分流暢,她的琴聲委婉卻又剛毅,券券而來,又似高尚流水,汩汩韻味。


    彈奏間,房間稍稍掩蓋的門扉被輕輕推開,瑪修卡出現在視線裏,微笑著望著舞台上演奏的東方夜櫻,依靠在身後的牆壁上,似乎是靜靜正享受著在這片空間飄蕩的美妙琴音。


    聽到動靜的東方夜櫻皺了一下眉,輕眨著美眸,完全沒有注意到瑪修卡的造訪,仍然沉浸在黑白琴鍵之間,一遍又一遍的演奏著相同的曲子。


    “叮咚……叮咚……”


    漸漸地,伴隨著不斷重複的琴音,婉轉又有些哀愁的歌聲緩緩流出,一高,一低,有些含有哀傷,有些帶著輕快,東方夜櫻如此從容地彈著,慢慢地閉上雙眼,去聆聽自己的演奏。


    直至流動的空氣中,她似乎感受到了那股令人熟悉又厭惡的氣息,輕輕地蹙著眉,手指在琴鍵上忽然風快起來,演奏的曲調慢慢尖利起來,高昂,卻不突兀。


    哦?她似乎注意到我了……


    瑪修卡嘴角上揚,露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饒有興趣地注視著東方夜櫻。


    整個房間的溫度忽然變得很低,一股冷風從琴架的位置襲來,吹刮在他的身上,瑪修卡清晰地感受到,這刺骨的寒意正是東方夜櫻所散發出來的,可他卻仍不以為然的笑著。


    “錚——”


    重音落下,以東方夜櫻為中心,釋放出的陰冷氣息似乎將周圍的牆壁都凍結住,雖然她依舊彈奏著原來的曲調,卻多了幾分揉在這悲傷裏的殺意。


    無形的殺氣夾雜著幾片有形的殘櫻,沿著琴鍵,沿著舞台,沿著牆壁,宛如冰霜似的恣意凝結生長,眼看便將要觸碰至瑪修卡時,卻驀然停止。


    東方夜櫻深吸一口氣,慢慢放鬆下來,但絲毫不失去那種感覺、韻味。繼續最後的演奏。直到最後一個尾音結束都是全神貫注的,幾乎身心皆融入於曲中。


    瑪修卡忍不住拍手稱讚道:


    “嘖嘖嘖,不愧是學院第一才女,這首原本愜意輕快的《yosuga nσ sora》竟被你彈奏成如此悲涼的曲調,你這演奏能力的級別,放眼華夏境內,恐怕也沒有人可以跟你比擬的吧……”


    沉默了半響,東方夜櫻冷眼相待,語氣漠然:


    “你來幹什麽……”


    瑪修卡聳了聳肩,假裝無奈地歎息著:


    “喂喂,不要那麽冷淡嘛,好歹我們之前也是合作過的夥伴,這次找你來,當然是希望有更加愉快的合作~”


    東方夜櫻不言,輕輕蹙著眉,顯然是不相信瑪修卡的話,正如古嗣所說,這個人的城府太深,根本預料不到他究竟想幹什麽……


    “好吧,那我們來談點正事吧,你身上的【血咒】……怎麽樣了……”


    話語未落,他的眼睛輕然一愣,東方夜櫻的方向忽然射出一道如箭矢般的寒光,寒光擦過瑪修卡的臉頰,最後刺破流動著的空氣,一把青玉色的匕首戳在身後的牆壁上,而他的臉上也浮現了一道細小的血痕。


    瑪修卡卻不怒反笑,眼裏閃過一絲精芒,戲謔地望著她:


    “哦?生氣了?別那麽激動,我隻不過是來慰問你一下的,畢竟……【血咒】原本就不是為你準備的……”


    瑪修卡的話讓東方夜櫻更加惱火,隻見她表情岔怒不已,唇縫間溢出絲絲不甘的聲音:


    “卑鄙無恥……”


    瑪修卡輕輕一愣:


    “哦?看你的樣子,古嗣應該是已經告訴過你【血咒】的效果了,嘖嘖,我原本的目標就是葉楓,隻可惜你代替他做了替罪羊,雖然劇本沒有按照我料想的走下去,不過我相信未知的可能性一定會更加有趣,嘻嘻嘻……”


    “你……”


    東方夜櫻輕咬嘴唇,怒目圓瞪。


    “兩個命中注定在一起的人,彼此相愛著對方,卻無法待在一起,啊……啊,多麽令人痛心啊~”


    瑪修卡擁著雙臂,陶醉在自己臆想的故事裏,發出令人作嘔的聲音。


    “你真是個變態……”


    已經看慣了的東方夜櫻漸漸冷靜下來,也不想去跟瑪修卡再爭辯什麽,她僅僅滿足可以維持現狀就很欣慰了。


    “哦?”


    瑪修卡忍不住嘴角上揚,他竟沒想到,這個女人居然可以這麽快冷靜下來,若是以前的她恐怕早就暴走了吧……


    “其實我還是不能理解,為什麽你可以一副安心坦蕩的模樣,照理來說,如果那時是葉楓中了【血咒】,他無法和洛小葵在一起,你不是應該感到高興?愛,不是自私的嗎?”


    幾秒後,東方夜櫻輕輕舒了口氣,眼神裏的色彩輕然自憐:


    “你的這個問題已經問過一遍,我的迴答還是不變,我喜歡楓,和楓喜歡誰沒有任何的關係,隻要是楓喜歡的,我都會喜歡,楓喜歡葵,那麽我也會疼她、愛護她,即使楓與世界為敵,我也會站在他身後對抗全世界!”


    瑪修卡沉默了,這也是他一直無法理解的事物,喜歡、愛,到底是什麽,“心”又是什麽?暗之啟示錄上記載的無垢之魂又是什麽,可惡……


    驀地,淺藍色的伴心咒印悄無聲息地在瑪修卡的手心上發出微芒,而此時他的眼神也逐漸變得銳利瘋狂起來。


    “嗬嗬,不要把話說的那麽信誓旦旦的,你是我從小看著長大,你的脾性我最清楚,一點嫉妒之心都沒有是不可能的,難道每當你看見葉楓和洛小葵在一起的時候,心裏的滋味好受嗎?”


    瑪修卡忍不住冷笑道。


    “我……”


    東方夜櫻的目光下意識地錯開,似乎有些心虛怯懦的樣子在一瞬間被瑪修卡捕捉到。


    “我看你之所以會變得如此冷靜,應該是古嗣跟你透露了些什麽東西吧,比如可以減輕痛苦的方法……”


    話音剛落,瑪修卡明顯感覺到東方夜櫻的身軀僵硬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更盛,繼續說道。


    以後,你就會明白的,一切都是徒勞,【血咒】的效果可不止如此,它會無限放大你體內的負麵情緒,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東方夜櫻……


    “嗬嗬,不要妄想把希望寄予在古嗣的身上了,上一次本想將你們一網打盡,可是他從中阻撓,救了你們,算你們運氣好,不過好運可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東方夜櫻輕輕蹙著眉,他知道瑪修卡並沒有欺騙自己,因為這的的確確是古嗣親口告訴自己的真相。


    “古嗣身為天堂的守望者,對他而言,眾生平等,人類的生命和一花一草並無不同,宇宙洪荒,世界繁衍生靈,人類為了發展和享受,肆意傷害生命,破壞生態平衡,而我,瑪修卡為了要將一切重整肅清這個千瘡百孔的世界,滅絕所有,讓其迴歸於混沌。”


    東方夜櫻:“……”


    “人類的所作所為古嗣不會插手,同樣我所做的一切他也不會幹涉,這個世界即便沒有這些生物存在,待混沌過後,也會誕生出新的生命。”


    東方夜櫻輕輕蹙著眉,眼神變得黯淡:若是真的如他所說的那樣的話……


    “古嗣是整個世界的觀察者,他已經看過這個世界無數次的毀滅和重生,而這一次也或許沒什麽不同……”


    今日搭救你們實屬迫不得已,如今我已經和瑪修約法三章,日後再想幹涉你們的事情恐怕就困難了……


    東方夜櫻迴想起那時古嗣跟自己說過的話,稍稍有些不甘地輕咬嘴唇。


    “那天,古嗣會救你們,我想他大概是在你們三個人的身上看到了什麽不一樣的東西吧,不過有件事我可以告訴你,最近一段時間,你們大可放心,我應該不會再對你們出手了……”


    “你想說什麽……”


    東方夜櫻眼睛眯成一條線,沉聲道。


    “嗬嗬,最近鬧得動靜有些太大,學院和救世會似乎都在暗中調查我的背景和資料,我想,為了避嫌,會蟄伏一段時日吧,隻是奉勸你們也不要太掉以輕心了,最後洛小葵右眼裏的金色珍珠,我勢在必得……”


    說完,瑪修卡笑著擺了擺手,轉身麵朝門口的位置就要離去。


    “嘖嘖,加油練習吧,希望你能在這次學院的校慶上,好好表現哦~”


    東方夜櫻神情複雜,沉默了半響,打開手腕上的通訊器,準備聯絡葉楓告知他和洛小葵要小心警惕時,卻發現收件箱裏有一條未讀的消息,應該是剛剛全神貫注彈鋼琴的時候發來的。


    點開一看,是葉楓發來的消息:


    “櫻,下午有空一起去公園散散步嗎?很久沒看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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