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烏雲密布,冰冷的雨水瀝瀝而下,一道閃電仿佛天空暴起的青筋,無聲地照亮烏雲的輪廓。良久之後,沉悶的轟鳴才開始鼓動耳膜,不停地翻滾交替著。


    驀地,天空就像突然裂開了一道口子,豆大的雨點從裏麵傾瀉而出,先是劈裏啪啦亂成一團,接著就整齊劃一的傾瀉下來。不多時,地麵便成了小溪。風聲夾雜著雷聲,越下越大,不時還有一道道閃電劃過,有了雷聲壯膽的雨點越來越激烈,仿佛是戰場上密集的子彈一樣撞在地上,發出雷鳴一般的聲音。


    “那個小鬼,該不會傻到還在堅持吧……”


    灰澈眺望著遠處的山巒,神色複雜,背後的白色尾巴遮蓋在頭上阻擋著大雨的侵蝕。


    “倒不如趁這個機會偷偷溜走吧,萬一讓她真的成功登頂,那我灰澈豈不是要天天帶著一個小鬼到處遊蕩……”


    灰澈咽了咽喉嚨,竟然少有的露出一副擔驚受怕的表情,仔細想了想,萬一自己要真的帶著那個小鬼,以後遇見葉楓和那個女人的話……


    葉楓:嗬,灰澈,你不是【太上忘情】嗎,不會對人類動惻隱之心嗎?如今為何和一個人類的小女孩混在一起?


    東方夜櫻:切,還以為你真以為你是如傳聞中所說的那樣桀驁不馴呢,搞半天原來是個蘿莉控……


    “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行,我灰澈一世英名決不能毀在那個小鬼身上,馬上逃走!對,絕不猶豫!”


    說完,灰澈的尾巴重重地拍打在地上,濺起一大片水花的同時,身形猶如一顆炮彈彈射到空中,速度極快,瞬間便竄到了處於地麵幾乎看不清楚的高度。


    灰澈身為遠古三族之一的咬鬼夜叉族後裔,其最擅長的就是跳躍,縱地一彈,便可衝上雲霄,直達雲端,不僅如此,擁有著獸性的他,目力也是相當驚人,隻是輕輕一瞥,便發現了還在雨中攀爬的摘花鈴。


    “那個小鬼是白癡嗎?!”


    他稍稍猶豫了一下,停滯在半空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閉上雙眸,眉頭漸漸擰在一起。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耳旁唿嘯的烈風和雷鳴迴響著,腦海裏不斷浮現出那名少女為自己所做的一切,倒水、尋找食物,以及那陽光般驅散所有陰霾的燦爛笑容。


    我…想…和…你…在…一…起。


    驀地,灰澈的身軀劇烈地顫動了一下,雙眸忽然睜開,咬了咬牙,啐了一口:


    “呸!算老子倒黴!”


    他的腳下突然暴起一股氣流,宛如一顆高速衝擊的子彈般朝著山峰的方向射去,沿途留下一排筆直的白線。


    暴雨還在持續不斷地下著,冰冷的雨水已經完全模糊了正在攀岩的少女視線,盡管如此,渾身濕透的她仍然還在堅持著,此時,距離山頂的距離已經不遠了,或許,再過一會,摘花鈴真的可以憑借著自己的力量,在狂風驟雨和雷電交加的情況下登上山頂,完成與灰澈的約定。


    想到這裏,鈴不禁喜上眉梢,就連星眸裏都充滿了開心的顏色,用手抹了抹輪廓上沾滿的水跡,再次仰起頭繼續向上攀爬著,而這一切都被灰澈在不遠處的半空中,看在了眼裏。


    “沒想到這個小鬼還挺頑強的……”


    他輕輕點頭,漂浮在空中,尾巴當做傘蓋過頭頂,遮擋住暴雨的侵襲,下一秒,眼角朝上的弧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微微側目。


    “嗯?那是……”


    翻滾著的烏雲中,雷電在交加,雲層在變幻,大地在顫抖,天空仿佛隨之塌陷似的,灼眼的閃光從上方的天空暴露射出,霎時驅走了所有的黑暗。


    雷電之光的尖芒在虛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紫色電弧,每一道閃電伴隨著綻放開來的雷鳴,在空中炸裂,震耳的雷聲咆哮迴繞在耳畔。


    “奇怪,貌似所有的雷電都被吸引到那一片區域去了,那裏到底有什麽存在……”


    灰澈嘴角上揚,聳了聳肩,未知的事物勾起了他的興趣,剛準備去一探究竟時,身形卻驀地停滯。


    不,不對,周圍的黑雲都集中到一塊去了,雷、電全都是,昨天似乎也發生了類似的景象,但是等天色晴朗後,那片區域又並不真實的存在些什麽,也就是說,它們不是被天上的“事物”所吸引……


    下一秒,灰澈的目光猛然落在那座峭立的山峰上,沒錯,真正的原因就在於那座山,那下麵肯定隱藏著什麽東西,導致所有的雷雲和閃電都集中過去……等等,糟了,那個白癡小鬼不會還在那兒吧?!


    驀然間,猛然驚醒地灰澈雙眸一下子瞪大,幾乎是一瞬間便消失在了空中,留下一道黑白的殘影隱約可見。


    灰澈想的沒錯,盡管頭頂上方的雷鳴和電光從未停止,而且越來越清晰,少女心裏雖然有些害怕,但仍然繼續向上努力地攀爬著,漸漸地,她的速度越來越緩慢,唿吸也很困難,四肢宛如灌了鉛似的沉重,冰涼的雨水無情的奪走了她的溫度。


    鈴低頭迴首望了一眼下方,幾乎完全看不見山腰的距離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深吸一口氣,她輕咬著嘴唇,驅使著已經沒有知覺的身軀,還在繼續一點點向上挪動。


    忽然,黑雲中閃過電弧像一把利劍,劃破了天空,那道閃亮的圓弧,從雲間一路奔下,直到天的邊緣,霎時,照亮了哭泣的天空。遠遠看去,仿佛黑灰的烏雲裏,有天使般的存在。


    “咿呀!”


    鈴被這突如其來的閃電嚇了一大跳,使得原本想踩住的石頭也瞬間踩空,失去了平衡的少女感覺到腳下的動作時,身體已經背向大地了,這時才看清楚天空中烏雲密布的模樣,雖然幾乎毫無細節可言。


    臉色慘白的少女眼裏失去了原本的色彩,嘴角開始咧著向下抽搐著不受控製,眼睛也屈於幹澀而不停的眨動。張開雙臂、然後倒下,微睜的眼睛似乎看到了奔來的男人,不過似乎已經晚了。


    被肆意吹動著銀色發絲和白色毛色糾葛在一起,似乎是不會被任意的風雨所沾染,少女鈴在越來越快的心跳聲中緩緩的閉上了眼,四肢的溫度也隨著意識慢慢被帶走……


    “白癡!快給我醒過來!”


    耳邊傳來夢寐以求般熟悉的嗬斥聲,少女鈴的星眸驀地睜開,眼前的景象讓她的嘴角咧開略微翹起,形成一個釋然的微笑。


    “抓住我的手!快點!”


    空氣開始躁動起來,使他披散的短發變得更加淩亂,一向冷靜沉穩的他,頭一迴顯露出如此急切狹促的情緒,絲毫不理會被風吹得上下翻飛的裘衣與淩亂的發絲,眼看快要落地,灰澈竭力地向少女伸出手臂。


    少女鈴帶著沒有任何想法的大腦墜落,心髒幾乎將全身的血液都抽走了,能夠感受到身體上的每一塊皮膚都在收緊,在落地的瞬間她還是選擇了閉上了幹澀的眼,選擇用觸覺感受這最後的一切。


    可惡,來不及了……


    “小黑!”


    灰澈咬住下唇,抵受住瑪修卡黑色噩夢所帶來的巨大痛苦,強行喚出了擁有著一虛一實鬥靈中的【實】。


    “是……主人。”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隻見那道漆黑的靈力化作狼形,後腿微屈,前腿向前伸出,擺出一副向下俯衝的姿勢,瞬間接住了兩人。


    冰涼的觸感從額頭一直貫穿到他的腳尖,使其血液為之沸騰,令靈魂為之癲狂,最終,兩人安然無恙地成功落地,所產生的巨大氣壓使得地麵水跡都一瞬間幹癟下去。


    “唿……還好趕上了,差一點就……嗯?”


    將少女鈴緊緊摟在懷裏的灰澈輕輕一愣,驀地發現她渾身顫抖,雙手交叉夾在扭捏的腿間,肩膀僵硬,身體前傾導致劉海遮住了似乎有銀光閃爍的眼角,臉頰帶著一抹潮紅。


    鈴一雙修長雪白的優美玉腿嬌羞地緊夾著灰澈扶住自己的手,輕咬著紅唇,把頭偏向另一邊,不再看他。


    反應過來的灰澈身體一下子僵硬,忽然醒悟過來,剛剛自己貌似不小心觸碰到了人類少女敏感的位置,所以才……


    “咳咳……”


    他連忙放下那隻手來,輕咳幾聲,收迴目光的動作和神色,實在難以置信一向狂傲不羈的灰澈,神情和舉止簡直和之前判若兩人,宛如情竇初開的小男孩般靦腆和不自然。


    “你個白癡,要不是我及時趕到,你就……”


    “咿呀!咿!”


    灰澈話音未落,就被鈴驚愕不已的神情和言語打斷,順著少女的眼神疑惑地朝後方望去,神情一滯。


    果然正如之前猜想的那樣,吸引著雷電聚集的不是在天上,而是隱藏在山峰地下的淵底,從那裏沿著腳下的地麵散發著無比狂躁迫動的氣息。


    “那下麵一定有什麽東西在躁動……”


    灰澈眉頭微皺,瞥了一眼身旁的少女鈴,沉聲道。


    “人類的小鬼,抓緊我的尾巴,我要……去那裏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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