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門屯外的那片山林邊,氣氛緊張得好似能擰出水來。


    “哎呀媽呀!嚇死我了!大鼻涕,你他娘的養的啥狗啊?你天天吹噓能特麽幹老虎熊羆,到了關鍵時刻野豬都盯不住。


    頭狗讓挑了不說,另一個夾尾巴就跑了,啥他媽廢物東西。”


    其中一個穿著這個年代少見的夾克衫,氣急敗壞的年輕人罵道。


    臉漲得通紅,額頭上青筋都爆出來了,一邊罵還一邊狠狠地往地上跺了跺腳。


    “可不咋地,還有土豆,你不是打架無敵手麽?


    黃毛子衝過來你比誰都他娘跑的快,和大鼻涕一樣,關鍵時刻屁用沒有。”


    後麵說話的人甕聲甕氣的,臉上鼻子上還貼個爛口罩,正是許久不見的麻杆兒。


    此刻的他,正弓著腰,在剛才說話的那人麵前點頭哈腰的,那副諂媚的模樣,看著就讓人覺得惡心。


    楊嶽和那個叫大鼻涕的人站在一旁,耷拉著腦袋,被說得頭也不抬,喪裏喪氣。


    心裏別提多憋屈了,大鼻涕又不敢還嘴,隻能默默地忍著。


    楊嶽心裏那個氣呀,暗自罵道:“狗日的麻杆兒,不是老子送你去醫院,你能他媽腦袋拆線麽?


    現在倒好,有了新主子了,哥也不叫了,真他娘的忘恩負義!”


    原來麻杆住院期間,跟隔壁病床一個年齡相仿的年輕人打得火熱。


    後來才知道,人家是紅旗林場主抓生產的副廠長成金友的兒子成鵬,當時是因為吃野蘑菇鬧壞了肚子見小人才住進了醫院。


    這麻杆兒趕忙抱住了大腿,沒幾天功夫,就靠著那溜須拍馬的本事,跟成鵬混在了一起。


    今天倆人喝完酒沒事幹,就一路晃晃悠悠喊上大鼻涕來到了石門屯。


    麻杆兒本想著喊楊嶽上山裏溜達溜達,本意也是因為楊嶽上次及時送他去醫院,又給湊了醫藥費,這次想找機會提攜提攜他。


    誰知道這貨也不知道是吃了槍藥還是咋的,自打在村口外麵見著以後,一路上就沒個好臉色。


    拿話撅自己和人家成鵬,那嘴跟開了閘的洪水似的,滿嘴噴糞,搞得誰也不待見他。


    尤其是數落起自己,舊事重提掀舊賬,讓成鵬好幾次都皺眉,這下自己的黑曆史都讓扒出來了。


    後來碰見了幫豬群,他倒好,第一個撒丫子就跑了,把其他人都扔在了那兒。


    這可把麻杆兒氣得夠嗆,才心裏有氣,挑理把矛頭指向了原來的大哥,救命恩人土豆子。


    也不怪土豆子發神經,主要是楊嶽跟大鼻涕出屯的時候正好冤家路窄碰見了張衛東,心裏有了氣。


    想起來打架輸了的原因都是因為麻杆兒帶著自己玩牌,才荒廢了身板子,所以一道兒上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看到麻杆兒變成了成鵬的狗腿子,對自己趾高氣昂的樣子,打心裏不想再跟這人處了。


    要不是大鼻涕喊著自己,估計早就扭頭走了,見著幫豬群裏有一頭四百斤的拋欄子,那不相當於送死麽,於是撒腿就跑。


    講話了,我雖然沒有野豬跑得快,但是比你們跑的快就行。


    成鵬喘勻了氣,對著大鼻涕就是一頓數落,唾沫星子亂飛。


    大鼻涕滿臉委屈,好不容易逮著個喘氣口趕忙解釋道:


    “鵬哥,我也沒想到變成這樣啊,那倆狗可是我爹驚喜飼養的,也沒怕過野豬啊。


    就是碰見二百斤的黃毛子不費一槍一彈,倆狗配合著就能掛鉗子搞定。


    你忘了上周我給你送的倆肘子了,那就是這倆狗自己收拾住的。


    細打聽都知道,在俺們屯子老出名了。


    再說了這事也不全怪我啊,鵬哥你不說你槍打的老準了,一槍就能幹死馬鹿。”


    大鼻涕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後開始支支吾吾,想把鍋甩出去,也找不到接茬的。


    他打心裏怕成鵬,準確的說是怕他爹。


    “我可去你姥姥的嘴,我不也是第一次用你這爛陽炮麽?


    你換個五六半或者三八大蓋,就是那最大的頭豬老子也能幹死。


    再說了,你那狗子上去跟個彪子似的,我怕打死你狗不是?


    別的獵狗聽到槍響跟收到命令似的上去就開狂,你再瞅瞅你那倆癟犢子,夾尾巴扭頭就跑,你好意思怪我?”


    成鵬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心想他娘的你到埋怨起我來了,接著頭一轉。


    “還有你叫啥土豆是吧?來之前麻杆兒可勁吹你多厲害,說什麽三五個人近不了身。


    鬧了半天也是個慫貨,以後可別在外麵瞎咋唿了,你這樣的我見多了,全身上下就嘴硬。”


    楊嶽一聽這話,憋了許久的火氣“噌”一下就上來了。


    他可不知道成鵬的身份,還以為就是麻杆兒新認識的金主呢,當下就罵道:


    “草你媽的,別給我在這兒滿嘴噴糞!


    有人生沒人養的玩意兒,嘴巴給老子放幹淨點。


    自己都快嚇尿了,還埋怨別人,洋炮要是擱老子手裏,也不至於空手跑迴來,咱能要點臉不?”


    “我就草你媽了,咋滴?”成鵬沒想到土豆敢還嘴,瞪圓了眼睛,挑釁地盯著楊嶽。


    “草!哪來的生荒子?我看你是吃了豹子膽了。”


    楊嶽挽起胳膊,氣勢洶洶地就要衝過去,那架勢像是要把成鵬生吞活剝了一樣。


    成鵬一看楊嶽這體型,再看那要吃人的模樣,嚇得趕忙躲到了麻杆兒身後。


    嘴裏還嘟囔著:“麻杆兒,這就是你說的兄弟?我看就是窩裏橫,剛才打野豬的時候連個屁都不敢放,現在倒來勁了!”


    麻杆兒硬著頭皮擋在了楊嶽跟前,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衝著土豆喊道:


    “土豆,差不多行了,我發現你最近有點太狂了!


    今天吃槍藥了?要是還認我這個兄弟,就老老實實坐迴去。”


    “你他媽跟誰說話呢?你忘了老子當初是怎麽救你的了?


    咱多少年的感情,你就為了個新來的翻臉不認人了是不?”


    土豆怒目圓睜,脖子上青筋爆裂。


    麻杆兒一聽這話,頓時像霜打的茄子,頭矮了一截。


    扭頭對著成鵬討好地說道:“鵬哥,都是哥們,算了算了,給我個麵子唄。”


    “你有麵子麽?我在紅旗林場還沒見過這麽有種的,有能耐你動老子一下試試。”


    成鵬躲在後麵,伸著脖子,扯著嗓子叫囂著。


    老話說得好,沒有勸架的打不起來架,沒有女人還是兄弟。


    這會兒,兩邊都在氣頭上,誰也不肯讓步,麻杆一攔架,怕是要鬧大了。


    “哎呀,誰脫褲子露出來你了,我倒要看看你臉皮厚還是我的拳頭硬。”土豆又往前湊了湊,作勢要動手。


    “土豆,別給臉不要臉,差不多行了!”


    麻杆兒大喊一聲,聲音都有點發顫了,額頭上也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他是真怕這事兒鬧得沒法收場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真要割一塊,哪哪也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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