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宦官醒了過來,他頭一件事情就是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確認了一下自己是否還活著。


    “唿,看來這不是夢啊,我真的沒死。哎喲,疼疼疼疼!”


    他慶幸地撫摸了一下額頭,卻是一不小心碰到了自己的傷口,疼得他喊出了聲來。


    “天使醒了啊。”


    一個讓人聽著很舒服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朵,小宦官轉頭看去,眼前是個身著甲胄,長相溫文爾雅的男子。他正是張皓。


    “將軍是?”


    “天使不記得下官了嗎,下官是房縣縣令張皓啊,當時這升任的詔書還是您親自送過來的。”張皓微笑著對他說道。


    剛救下小宦官的時候,張皓隻是通過節杖、聖旨,確認了一下他的天子使者的身份。可後麵王河提醒張皓,這個小宦官具是三年前來房縣傳旨的那個,張皓突然靈光一閃,覺得可以好好利用這一點。


    小宦官瞪大了眼睛看著張皓,說起來那也是三年前的事情了,自己早就已經記不清楚張皓長什麽樣子了。


    怎麽說自己這些年來走出洛陽,曆經天下各地,傳達過的旨意也有上百份了,上到刺史、郡守,下到大儒、名士,都是名動天下,享譽一方的人物。像張皓這樣名不見經傳的小小縣令,他哪裏會去記。


    不過此時他想起了自己的任務,就是給眼前的這個男人宣詔,心想這個人以後也不是一個小人物了,臉上立刻浮現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哦哦哦,我當然記得,你是房縣縣令,張皓張大人。多謝張大人的救命之恩。”


    張皓擺了擺手:“舉手之勞罷了。昨日我正好在此處與賊軍作戰,屬下便傳來消息,說是賊人在追殺一架馬車,我便親自帶著一隊騎兵前去救援,救下了天使。這隻能說天使使有福之人,命不該絕啊。”


    小宦官聽了這話也是十分受用,臉上浮現出來喜色,誰都喜歡別人誇讚自己。


    隨著宦官失去了肉體上的一部分,精神上也失去了自尊,變得自卑、敏感。


    而小宦官感受到了張皓說話時,對自己表達出來的真誠和善意,這讓他倍感舒心。


    很少有官吏不用那種鄙夷和嫌棄的態度,而是向和朋友說話那樣跟自己寒暄了。想到這張皓也是士族出身,但他跟其他人完全不一樣嘛。


    “張大人剛剛說在此處與賊軍作戰?不知道這勝負……”話說一半,小宦官便不說了,看著眼前的情況自然是勝了,不然他也沒空過來救自己。


    “是我僥幸贏了,擊破了一支兩萬人的賊軍,斬殺五千,俘虜了一萬五,現在都在十裏外的大營之中。”


    雖然這話張皓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但在小宦官看來,這是十足的炫耀,讓小宦官目瞪口呆,一場大勝在他眼裏竟如此的微不足道,謙虛的過分了。


    小宦官對著張皓笑著拱手:“如此說來張大人不日又該加官進爵了,我就現在這兒恭喜張大人了。”


    “哪裏哪裏,天使過譽了,加官進爵乃是其次,最重要的還是為天子分憂,為百姓除賊。”


    說完,張皓好像想起了什麽,問道:“敢問天使遠來,所謂何事啊,若是不便也無妨,我派兵護送天使。”


    小宦官被張皓一提醒,故作驚醒狀:“若非張大人提醒,險些誤了大事,這事兒本就與張大人有關,哪有不好說的。嗬嗬嗬,我是專程過來給大人您宣詔的。因為大人驍勇善戰,取得了首勝,天子龍顏大悅,下旨嘉獎大人。”


    張皓喜上眉梢,開心地說道:“既是如此,在這兒多有不便,還請天使隨我迴軍營,當著眾將士的麵宣讀詔書。”


    “理當如此。”


    張皓命人重新將馬車扶正,這皇家的東西質量還真好,翻車了滑出去這麽遠,竟然也沒造成太大損壞,還可以用。


    幾個屬下將那些活捉的黃巾士卒押了過來,本打算作為俘虜帶迴去的。


    誰知小宦官看到了他們幾個,頓時火冒三丈,眼睛變得通紅。事情才發生沒多久,他可還記得這些人對自己的羞辱。


    他直接從張皓手中奪過佩劍,向著俘虜走去。鄭猛想要阻攔,張皓將他攔下,搖了搖頭,示意不用去管。


    鏘的一聲拔出佩劍,小宦官拿劍對著一個俘虜,直接捅了進去。不顧俘虜淒厲的慘叫聲,連捅了十幾下,邊捅邊說:“讓你看不起我,給我去死!去死!去死!”、


    直到他氣絕身亡,小宦官接著走向下一個。


    張皓都有些不忍直視,轉過頭去,心中暗自慶幸:還好自己見過他兩次,每次態度都十分友好,不然稍有得罪,他親自弄不死自己,借刀殺人也會弄死自己。


    宦官,尤其是頗得皇帝信任的宦官,都不能得罪,一旦得罪了,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死不休。


    終於,這些侮辱過他的俘虜都被他一個個親手幹掉了。小宦官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將沾滿鮮血佩劍還給了張皓。


    張皓也沒有顧忌,直接接了過來。


    看著他渾身血汙,狼狽不堪的模樣,張皓說道:“現在天使這個樣子,不太適合宣讀詔書。等會兒到了軍營,先沐浴更衣,你我身材相仿,我的衣服你應該能穿。”


    小宦官聽了這話,感覺十分的舒坦,這話從來都沒有人對自己講過,這張皓是打心裏的尊重自己啊。


    他對張皓的好感度瞬間大增,若說之前是認識,那現在就是朋友了。


    “大人所言極是,我一切聽從大人的安排。”


    ……


    “房縣縣令張皓,擊賊有功,封倉亭侯,食邑兩百戶,世襲罔替,賜禦劍一柄,金五百。全軍將士亦有封賞,望卿等不負忠君之心,再立新功。”


    案台前,小宦官誦讀著詔書的內容。他麵前張皓和全軍將士跪拜聆聽。


    等他念完了,全軍將士又朝著詔書拜了一次:“臣等謝過陛下恩典。”


    隨後張皓從小宦官手裏恭敬地接過詔書。


    小宦官拱手賀喜,神情中還有些歉意:“恭喜侯爺,陛下還有口諭,等平息叛亂之後,入朝覲見。到時候以侯爺的戰功,加官進爵,指日可待。”


    “嗬嗬嗬,哪裏哪裏,還請天使隨我移步。”此刻張皓也不掩飾自己心中的喜悅。


    亭侯雖然是列侯裏最低級別的,他的食邑數也隻有可憐的兩百戶,但怎麽說也是個列侯。既光宗耀祖,還可以傳給自己的子孫後代。


    反倒是禦劍、五百金沒什麽大不了的,張皓有些看不上。


    父親張震會興高采烈地將禦劍拿到祠堂,供奉在祖宗牌位前,算起來還有點兒用處。


    但是這五百金對張皓來說有點兒少了。詔書裏麵沒有說是黃金,所以這個金就是銅的意思,也就是五百斤銅,算成五銖錢的話也就幾萬錢,還不夠一匹戰馬的錢。


    沒人會嫌錢多,隻不過除了節杖、詔書、禦劍,其他的東西都被小宦官丟了,其中就包括了賜給張皓的錢。當然才幾萬錢,張皓也不會放在心裏。


    張皓將小宦官帶進一個營帳,裏麵分別有一個小箱子、中箱子和大箱子。他打開其中一個小箱子,箱子裏全是金餅。


    這些都是擊敗黃巾和烏桓人之後繳獲的,都已經不知道原主人是誰了,張皓自然也不會還迴去。


    “我聽為天使駕車的禦者說,您千裏迢迢,遠來辛苦,但在來的路上丟了不少東西。這算是我代表全軍將士慰勞天使的一點小意思,還望天使笑納。”


    小宦官兩眼放光,從張皓手中接過箱子,抱在懷裏:“這多不好意思啊,不過既然是將士們的心意,那我就收下了。”


    他看著另外兩個,猜想裏麵應該也是財物,假裝疑惑地問道:“這兩個是?”


    張皓笑著解釋道:“天使身邊的護衛不是都犧牲了嗎,路上不安全,所以我打算派人護送天使迴京,順便帶著這兩個箱子一起去京師。


    大一點兒的那個是送給張常侍的禮物。而最大的則是我一路行軍以來所繳獲的戰利品,已經無法追溯其原來的主人。


    此番平息叛亂,朝廷靡費頗巨,所以我打算將這些財物上交給國庫,以資軍用。”


    小宦官一聽這話,便打消了動這兩個箱子的念頭。這一個是給自己上司的,一個是給皇帝的,動一下那不得誅九族啊。他看著手中的小箱子,心想有這個也是不虛此行了。


    “張大人忠君愛國,此舉定會令陛下龍顏大悅。”小宦官吹捧道,“既然如此,我即刻動身,不能辜負了忠臣義士之心。”


    “如此便有勞天使了。”


    張皓對著外麵喊道:“去把田司馬叫過來。”


    田堅走了進來,張皓對小宦官介紹道:“這位是我營中的軍司馬,名叫田堅,會由他率領五百騎士,護送天使迴京。”


    田堅對著小宦官拱手施禮:“卑職拜見天使。”


    “好好好,辛苦田司馬了,那我們即刻動身”小宦官完成了任務,拿了好處,那是一刻也不想待了。畢竟這裏還是戰區,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發生戰爭,哪裏會有京城安全。


    看著他們遠去時,馬蹄所揚起的塵埃,張皓鬆了口氣,下了這麽大的血本兒,隻是為了提議將這些黃巾軍的俘虜全部遷到邊郡,充實人口。


    這算是把皇帝和他身邊最親信的人都賄賂了,他應該會同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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