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商合股出資?”糜竺有些驚訝了,“此事聞所未聞,不知道如何運作呢?”


    張皓喝了口水,解釋道:“簡單地來說,就是子仲出錢,我縣衙組織人手出力。”


    “然後以買賣牛羊,租借耕牛挽馬獲利。到時候縣衙占七成,子仲兩成。”


    “那剩下的一成呢?”


    “這一成拿出來讓房縣本地的鄉紳去分,這樣的事到時候少不了他們的支持。”


    糜竺抿了一口茶水,思考了半晌之後,笑著說道:“此事聽起來挺有意思的,我覺得可以一試,我就出五百金,明德所說,占兩成股好了。”


    張口就是五百金,這把張皓給驚呆了,腹誹道:不虧是有錢人,這五百金說的跟五百錢一樣。我也才跟他見了兩麵而已,就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把錢給我了,這古人交朋友都這麽豪橫嗎?


    “如此多謝子仲了。”張皓對糜竺拜道。張皓也是一個重情守信的人,既然人家這麽相信自己,怎麽著也不能讓糜竺虧本了。


    “明德不起客氣,區區五百金而已,若是不夠明德再派人與我提起就是了。”糜竺毫不在乎地說道,這點錢對他來說一個月就賺迴來了。


    “我還有事要迴東海郡,就不耽誤明德處理公務了。五百金與苜蓿種子等我迴到東海郡時便差人送來。”糜竺起身告辭了。


    “既是如此,我送子仲,你我後會有期。”張皓也起身送糜竺出門。


    “後會有期。”


    上了馬車之後,糜竺對自己的一個親信說道:“你先行趕迴徐州,從家中取五百金,再命人找一些苜蓿種子,一起送來房縣交給這個張縣丞。”


    親信遲疑了一下,問道:“主公在徐州地位顯赫,各個郡守乃至刺史都是交情匪淺。為何對一個小小縣丞如此看中?”


    “你不懂,有些人就是應該在微末之際與之交好,收益才是最大的。”糜竺微笑著說道。


    “就像範蠡在越王勾踐最低穀之時相助與他,最後幫助勾踐擊敗夫差,功成名就,成為世人所敬仰的陶朱公。”


    “呂不韋在異人還隻是質子的時候便對他下了重注,對異人迴秦國繼秦王位立下大功,最終竟以一介商賈成為一國丞相。”


    “這些先賢就是最好的例子。”糜竺緩緩地說道,隻不過他忽略了範蠡為保全性命歸隱江湖,呂不韋權傾朝野卻不得好死的結果。


    “像他哪樣的小人物,怎可與越王,秦王相提並論。”


    “如何不能相比,我大漢高祖皇帝未發跡之前不過是個市井無賴罷了。你怎麽知道他日後不會飛龍在天呢?”


    糜竺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了。“好了,此事我自有考慮,你就照我說的去做就行了了。”


    “諾。”


    馬車緩緩離去,坐在馬車裏的糜竺閉上眼睛,迴想起自己因為看到災禍不斷,流民四起,於是他請一個卜者為他預測將來。


    他還記得那個卜者說道:“漢室將傾,天下即將大亂,而卦象顯示,您一生的貴人此刻在北方。”


    所以他乘著這次家中商隊去幽州的機會,想結識一下幽州的豪傑。


    但是他們不是貪圖自己的錢財,就是如同刺史劉虞那樣因為自己的商賈的身份輕視自己。


    直到自己失望至極,打算迴家靜觀其變的時候,他在房縣看到了張皓,而張皓讓他感覺到了與眾不同。


    這個比自己小幾歲的男人,無論是他敢於任事,親率部下追擊胡虜,還是他想法新穎,欲為百姓牟利,都讓糜竺覺得這個人不簡單。


    最讓自己舒服的是,他不貪圖自己的錢財,也不歧視自己的身份,而與自己平等相處。


    所以糜竺覺得應該就是他了,隻不過為了謹慎起見,糜竺決定先與他交好,以觀後效。若真是貴人,今天的善意,日後定能換迴巨大的迴報。


    在糜竺走後,張皓很快便將戰報寫好了,然後差人分別送到屬國府和刺史府。


    但在給刺史府送去的戰報後麵還附帶了一份公文,請求刺史府允許自己開建牧場,並且附帶了張皓擬訂的計劃方案。


    ……


    “想不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公孫瓚看著眼前的戰報,臉上麵無表情。


    關靖在旁邊沒有去看公孫瓚的神情,自言自語地說道:“這張皓出身士族,我本以為他是一個與其他士族子弟一樣隻知道讀書,身懷熱血但頭腦衝動。沒想到他還真有點本事,用這些烏合之眾殲滅了烏桓騎兵。”


    “哼,隻不過是他運氣好罷了,若不是那些烏桓人愚蠢,這小子定會被抓去當奴隸的。真是白撿了個功勞。”公孫瓚很是不屑地說道。


    他也是才知道張皓的二叔曾經做過樂浪郡的太守,與劉虞相交莫逆。可張皓那日卻和自己說與劉虞並無交集。


    加上公孫家也是幽州的望族,因為公孫瓚是家中庶子,早年隻是做了一個小吏,受盡了族人的白眼。此刻便想當然的以為是張皓看不起自己而故意說謊騙自己。


    “你們一個個的都看不起我,總有一天我要成為讓你們高不可攀的人物,讓你們為今日對我的輕視付出代價。”


    公孫瓚越想越生氣,他對張皓的感官已經無限下降。


    關靖還在那邊自顧自地說道:“假以時日,這張皓未必不能做到幽州邊郡首屈一指的儒將。”


    砰!公孫瓚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來大喝道:“這些烏桓人果然是養不熟的白眼狼,不顧朝廷、劉刺史對他們的恩義,屢屢入寇,擅殺邊民,是可忍孰不可忍,去告訴在邊境上等候的單經發兵,在草原上尋找那個入侵我屬國的烏桓部落,殺夠五百之數再迴來。”


    “諾。”


    隻剩下公孫瓚一個人,良久之後,他開口低語道:“張皓,一個小小縣丞,不值一提。


    ……


    “給我殺,一個都不要放過!”一個漢軍將領帶著騎兵隊伍對著一個烏桓部落發起了衝鋒,正是公孫瓚的屬下單經。


    部落中的烏桓人對著突如其來的攻擊沒有任何防備,青壯們還沒有來得及上馬就已經被漢軍斬殺。老幼婦孺四散奔逃,但哪裏比得上四條腿的馬快。


    沒過多久,除了一個牧民外這個小部落裏已經沒有活人了。


    “將能拿東西都帶走,剩下的一把火燒了。你去告訴其他烏桓人,這就是殺我漢民的下場。”


    漢軍從容離去,整個部落營地燃起了衝天大火。


    “大人,不好了大人,公孫瓚派兵殺光了邊境上一個小部落的所有人,還一把火燒了整個營地。”


    一個遊騎慌慌張張地跑進屬國烏桓首領貪至王的營帳內稟報。


    現在的烏桓還沒有形成一個統一的民族,而是分散在上穀、漁陽、右北平、遼西、遼東屬國、遼東等邊郡形成一個個部落。而每一個邊郡部落都有一個首領,自稱大人,直到後來被遼西烏桓首領丘力居聯合在了一起。


    “你說什麽,我們與他相安無事了這麽久,他為什麽要出兵襲擊?”貪至王勃然大怒,他覺得這是公孫瓚在對自己的挑釁。


    “是那個部落酋長的兒子擅自帶兵進入漢地,襲殺漢民,所以他派兵報複。”那人顫抖著說道。


    “那入侵漢地的那些人呢?”貪至王問道。


    “據說也是全軍覆沒了。”


    “哼,無憑無據,定是那公孫瓚故意挑釁,故意捏造事實,說我們襲殺漢民。來啊,給本大人集結所有勇士,本大人要南下找公孫瓚討要說法。”


    這時,貪至王身邊的一個親信勸道:“大人三思,此事應先向刺史劉明公交涉。若我們擅自出兵,那不管是對是錯,朝廷都會派兵清剿我們,而其他分居各郡的烏桓人,卻隻會坐視我們滅亡。”


    “不如我們占據大義,先告公孫瓚的狀,到時候就算真的是我們的人有錯在先,劉明府也隻會息事寧人,而且還會為了安撫我們,做出加倍的補償。”


    貪至王平靜了下來,思考了一番,覺得親信說的有道理,若是可以不費一兵一卒拿到更多的好處,自然是極好的。


    至於那些被殺的烏桓人,貪至王隻能說怪你們自己沒有處理好,死了也怪不得別人。


    “你說的有道理,那就派你去跟劉虞告狀。”


    “諾。”


    ……


    戰報傳遞的很快,劉虞在幾天後便拿到了張皓的戰報和張皓想要建牧場的請求。


    “這個張皓,沒想到剛上任就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劉虞看著戰報和文書,捋了捋自己平常十分愛惜的胡須。


    “隻不過沒想到這個小子還有帶兵的天賦,而且這個建牧場的方案也有些可取之處。就讓你試試好了。”


    劉虞同意了張皓的建議,然後寫了一份奏章上表張皓的功績。


    這時,公孫瓚派人給劉虞送來了他出兵報複的戰報,與之同時到來的還有貪至王派來告狀的手下。


    一進門他倆便狠狠地瞪著對方,在進來之前他們就吵了一架,差點兒動武,屬下於是隻好讓他們一起見劉虞。


    “啟稟刺史,日前屬國烏桓的一個小部落派兵襲擊了房縣上河鄉,殺我漢民五百餘人,擄四百餘人,幸房縣縣丞張皓及時應對,消滅了入寇的烏桓騎兵,救迴了被擄走的百姓。”


    “公孫長史出於義憤,於是派兵剿滅了那個部落,為死難的漢民報仇。此戰我們一共斬殺了……”


    還沒等公孫瓚的屬下匯報完,貪至王的親信便插話道:“你們不要汙蔑我們,根本沒有這樣的事,完全是公孫瓚擅自出兵,殺我牧民,事後嫁禍給我們,請刺史大人為我們做主。”


    “你們這些夷狄,卑鄙無恥,做了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情居然還敢反咬我們一口。爾真以為吾劍不利嗎?”


    “你當我們好欺負不成,汙蔑我們還敢口出狂言,等刺史大人做出決斷,敢與我到外麵分個生死嗎?”


    鏘的一聲,公孫瓚屬下拔出佩劍,指著那個烏桓人。


    “無需刺史決斷,我現在就殺了你。”


    “夠了!”劉虞一拍桌子大聲喝到,“成何體統,爾等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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