嬈玫將我逼近地上那根斷指,我差點沒吐出來,但卻沒有反抗的能力,隻能死死地咬著嘴唇。


    “她不過是個小姑娘,你有必要這樣麽?”淩霄怒道。


    “少廢話,跟我裝什麽清高,你不是在她身上刺了花麽,與其被你所用還不如供我差遣。”


    我想到自己手臂上那朵櫻花,原來是靈霄做的。玉衡子說,這簡直是想讓你跟她們融為一體……


    原來淩霄也是有她的目的,我即便被她所救,也逃不出這座鬼樓。


    “淩霄姐姐,邵家二少來了,他說有急事要見你,讓你快過去。”黑霧中又出現了一個女子,她急急忙忙,拉起淩霄就跑。


    淩霄神色慌張地迴頭看了我一眼,似乎猶豫了片刻,但還是跟著走了。


    嬈玫冷笑著,水蔥般的長指甲勾起我的下巴:“怎麽樣,難道還要我喂你?”


    我恐懼到一定程度後突然冷靜下來,我知道她讓我吃這根手指當然不隻是為了惡心我這麽簡單。淩霄不是說她會千麵蠱嗎,那這很有可能是一種蠱術,吃下去以後如果不聽她的指令,恐怕會滿肚子的蠱蟲,那簡直是生不如死。


    “哦、我吃。”我強忍著惡心,將地上的手指揀了起來:“吃了以後我是不是就要聽你的差遣了?”


    “你還挺聰明的嘛,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的。”嬈玫放鬆了警惕,收迴長發,揚唇淺笑:“隻要你乖乖聽話,我會給你點功力,讓常人看了你都覺得驚豔。”


    她倒是挺客氣的,不過我沒這份虛榮心,長相隻要過得去就好了,一個連妝都不太會化的人,怎麽可能會為了美貌把自己賣身給鬼。看來真是術業有專攻,嬈玫可能盡把心思放在容貌上,對讀心術什麽的,顯然沒有研究。


    擺在我眼前的隻有兩條路,一邊是不知道通向哪裏的無窮黑暗,另一邊就是剛才這扇門了。我思索片刻,選擇了剛才的大廳,因為嬈玫和淩霄都是從來黑霧中來的,而大廳裏好歹還有活人,人鬼混雜的地方總比沒有人的地方好。


    “喂,你到底吃不吃?”嬈玫不耐煩道。


    “我吃呢,我就是在想吃了以後我是人還是、”


    “廢話真多,鬼怎麽了,多少人活得連鬼都不如。”嬈玫惡狠狠地白了我一眼。


    “倒也是。”我佯裝若有所思,拿起斷指做準備吃的動作,卻將身體往後一靠,用全身的力氣撞開了門。


    進了大廳後我直接向右邊的窗戶跑去,其他東西我不確定是不是變幻出來的,唯有這窗戶的朝向沒變,所以我用最快的速度掀開窗簾,推開玻璃窗,雙手死死地攀住窗沿那塊牆。


    “嗬,我還真是小看你了!抓著那就安全了,你以為牆不會塌嗎?”嬈玫沒好氣地說。話雖如此,但她隻是站在離我幾米外柱子旁邊,並沒有向我靠近。不知道是我選對了地方,還是她準備看好戲。


    嬈玫一走進來,當然是人鬼矚目,如果她賣弄一下風情,我恐怕就要成為眾矢之的了。


    “玫玫,怎麽啦?氣得臉都青了?”一個英氣逼人的男子走到嬈玫身邊,滿臉殷勤。


    “這丫頭不服管,居然還威脅我。”嬈玫秀眉一顰,櫻唇輕抿,眉梢眼角皆是顛倒眾生的媚。


    “這還了得,來人,讓她長點記性!”男子打了個響指,人群中立馬走出幾個神情冷漠的黑衣保鏢,在離我一米開外的地方圍成一個半圓。不過他們好像有些猶豫,站定之後並沒有向我走來。


    難道這麵牆是他們的禁地?看來我真是眼光獨到,但是體力卻撐不了多久了。


    我轉身看窗外,依舊一片詭異的漆黑,就跟宋詞家的別墅一樣,仿佛置身於一個黑暗的孤島。突然,我眼角看到了一星暖光!是值班室的方向,看門大爺點的那盞琉璃煤油燈。我心裏一陣激動,就像盲眼的人忽然看見了光明。


    “你在看什麽?”嬈玫皺起眉毛,神情似乎有一絲慌亂。


    “管她呢,她還能逃出去不成。”男子瞥了我一眼:“你們給我盯好了,她有本事就一直站在那,否則馬上給我抓過來。”


    “是。”幾個保鏢俯首聽令。


    男子攬住嬈玫的肩:“走吧,陪我玩幾盤。”


    嬈玫還想說什麽,卻被男子用嘴給堵住了,看熱鬧的眾人也紛紛迴到牌桌,繼續花前月下或牌場馳騁去了。隻有那幾個保鏢像獵犬似地盯著我。


    我正想著該怎麽辦,卻覺得肩上一陣灼痛,側頭一看,肩膀上居然燃起了火焰,我趕忙用手去拍,卻一點用也沒有,火反而越來越大,緊接著後背也著了起來。怪不得他們不敢靠近這裏,原來這裏會“案件重演”。


    “不想活活燒死的話,就過來吧。”一個保鏢開口說道,好像司空見慣。


    我靠著牆,劇烈的疼痛讓我的意誌有些渙散了,仿佛自己置身於烈火煉獄,而對麵則是溫馨祥和的天堂。就在我快鬆手的時候,殘存的理智刺了我一針,與其做身不由己的活人,還不如做自由的遊魂。


    我把心一橫,忍著劇痛爬上了窗戶。恍惚中,我看到樓下的黃光在一點點地移動,好像是看門大爺提著琉璃燈從值班室走了出來。我微鬆了口氣,感謝這最後的運氣,好歹能死在正常的世界,不用葬身於鬼樓。


    “三少,這丫頭要跳樓。”一個保鏢喊道,眾人又紛紛走過來看熱鬧。


    “嗬,是被燒傻了吧,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你要是跳下去,魂魄俱碎,恐怕連鬼都做不成。”那個被稱作三少的男子得意地看著我,仿佛勝券在握。


    我卻覺得他有些故弄玄虛,這裏明明是鬼樓嘛,要做鬼還不是分分鍾的事。


    “那正好不被你們所用。”火焰的灼傷讓我疼痛難忍,怒火也跟著燒了起來,幹脆迴敬了他一句話。


    “你!”


    “等一下、”宋詞突然衝出人群,他越過保鏢,走到了窗邊。


    “宋哥哥,你管她做什麽!”若薇嬌聲抱怨,但顯然她也不敢靠近這麵牆。難道活人可以走近,鬼則不行?


    “我有事要問她。”


    我站在窗戶上,一邊是烈火燃燒的灼痛,一邊是凜冽的陰風,實在有些撐不住了,腳底下一滑,整個人摔了下去。


    “啊、”


    宋詞居然抓住了我的手,我痛得思緒混亂,隻想快點結束這個噩夢,便掙紮著對他說:“你快點把手鐲拿下來,我要掉下去了。”


    “我不是要手鐲!”


    “那是要錢嗎,不好意思,恐怕得下輩子還了。”


    “不是、”他話未說完,背後又刮來一陣邪風,我身上的火焰猛地一竄,差點燃到宋詞身上。


    “嗯、”我痛得受不了,怕把宋詞也拽下來,遂將手用力一甩,整個人便自由落體了。


    黑暗中,我聽到宋詞叫了一聲“薛雨”,不過對我來說已經很遙遠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有人在搖晃自己的肩膀。天哪,居然還沒死!我驚喜不到一秒,恐懼的念頭立馬占了上風,被燒得一身傷可怎麽活啊。我心裏叫苦,慌忙起身想查看一下自己的傷勢,卻發現根本沒力氣坐起身來。


    我費力地睜開眼睛,看見看門大爺擔憂而疑惑的臉。


    “大爺,我沒被毀容吧?”我趕緊問道,聲音微弱得連自己都聽不清。但讓我詫異的是我身上並不覺得痛,而是虛弱得沒有一絲力氣,就好像大病了一場似的。


    大爺並不迴答,而是摸索著將我背了起來,奇怪了,他好像看不見我。我眼前除了他和那盞燈外,也什麽都看不見。難道這裏還是異界?


    大爺背著我在黑暗中行走,摸索了許久,終於推開了值班室的門。他將我放到床上,長歎了口氣:“怎麽樣,還好吧?”


    他聲音壓得很低,好像怕人聽到似的,他上次就在錢包中寫過,說不能再跟他說話了,難道有人在暗中監視?


    我張著口型向他道謝,問他自己身上的燒傷嚴不嚴重。


    他搖搖頭,將我周身查看了一遍,似乎很奇怪我為什麽這麽問。我低頭看到自己身上又變迴了原來的裝束,手腕上也沒有玉鐲,身體除了疲倦無力之外,確實沒有絲毫痛感,難道剛才的一切不過是場噩夢?


    可如果是做夢的話,那我手上攥著的是什麽?我看著自己緊握成拳的右手,慢慢鬆開——


    看門大爺瞪大了眼睛,滿是皺紋的手顫抖著,將那根焦黑蜷曲的斷指拿了起來,他扭曲的臉上寫的不是恐懼而是揪心。


    突然,他把手伸到嘴裏用力咬破,將血滴到斷指處,鮮紅的血珠竟然慢慢滲透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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