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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當他全神貫注的注意著來往車輛,準備匯入其中的時候,耳朵裏卻灌入了當代女陰星的歌聲。突然的此時此景,讓他想起了唐代詩人杜牧的一首詩《泊秦淮》:


    煙籠寒水月籠沙,


    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國恨,


    隔江猶唱後庭花。


    他笑了笑,心裏想道:“苦難不幸都是自己的,要自己把它釀成美酒,裝在夜光杯裏。看到聽到別人的,都是隔著江的,未必都是真的。自己痛苦的時候,或許和別人痛苦的時候,對不上號,也是未可知的。”


    他匯入車流,向著人工地下城而去。他在店裏待了一會兒,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就關燈走人了。


    他開著他的小破車,經過春樹菜市場的時候,不知道要不要去買饅頭。但他想了想,冰箱裏還有麵條呢,算了吧。今天早點吃飯,早點睡吧,陰天要去狗市裏去賣鞋子。


    他上了電梯,迴到那個被稱為家的房子前,又一陣蒙圈襲上腦門。好吧,你大爺的,他覺得這是對他做了孽的懲罰。他尋著電梯門邊上的開鎖電話,打了一通電話,就百無聊賴的等在樓道裏。感覺等了好久,那開鎖的師傅才過來。開鎖師傅給他開了門,他掃了碼,付給他五十塊錢的瑪尼。他感覺著,他整個人,都快要癱瘓了。


    他進了屋裏,打開客廳裏的燈,徑直的跑去衛生間裏撒了泡尿,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吧。他再次的看了看,空蕩蕩的房間,情不自禁的心不由己,又是一陣歎息。那歎息之後,感覺著那房間裏的空氣,它分外的清涼格外的寒冷。算了吧,他準備給他的妹妹唐雅打個電話,問一問大概能猜個八九不離十的事情,它是不是。


    丫的,手機正撥打著呢,還沒有振鈴呢,倒是一陣抖動,黑屏了。這時的唐森才發現,手機沒電了。他又是頭頂上,冒出了無數個黑線圈圈,他丫的,好吧,算你狠,手機關機了。找充電線的時候,才發現,好吧,你妹的,充電線在包裏呢。


    好像包也在小醜的車裏,奶粉沒有拿,他妹的,充電線當然的,也是沒有拿了。包裏,還有他的身份證,銀行卡,信用卡,名片,大頭筆,水筆,鑰匙,等等等等。他心裏突然的有一萬頭羊駝在奔騰:“小醜你妹的,我該到哪裏去找你呢?你妹的,連個電話啥的都沒有留,算你狠。”


    他想了想,應該還有房間的備用鑰匙吧。這房門可是有七把鑰匙的,他父母有一把,他哥哥有一把,他和彭瑤各有一把,那剩下的應該是有的。他想了想,跑到主臥裏,在一個床頭櫃子的下層抽屜裏,果真的找到了一把光把兒的房門鑰匙。這樣車鑰匙和房門鑰匙都有了,那剩下的就是身份證和銀行卡了。


    身份證補辦起來雖說有點麻煩,但還是應該很快的。但,就是麻煩啊,又要跑出去辦,他可是一個宅啊。那可是寧願在家裏閑著蛋疼,都不願意有啥想挪窩的主啊。好吧,身份證件還是比較重要的,要辦的,挪挪窩也是有必要的。銀行卡嗎,想必小醜也不會在意他那些卡裏能有多少錢,找些黑客破他的密碼。他隻是覺得,這麽多張沒有錢的卡,一個一個的去挨個跑銀行去辦,那真是麻煩透頂了。


    還好,他在手機上都有綁定銀行卡,花錢支付啥的,手機和臉就夠了,不是個大問題。隻是可惜了他那張信用卡,他還想著必要時,能給他解那燃眉之急呢。算了,這樣也好,辰吃卯糧,總歸是個赤字,是個虧空,也罷了。有兩個e農貸惠農貸就已經夠他受的了。吃一虧,長一智吧。畢竟,他都不想去用信用卡,偽精致的生活,他都高攀不起啊。要不是創業蒙了心,他連著那e農貸和惠農貸都不應該去搭理。


    他找個做網店時,送給買家的小紅繩鈴鐺腳鏈,攥著手裏,想著真是做啥啥不缺啊。這個玩意兒現在是到哪裏,它現在都不會缺了,有的是,隻是沒用了就是了。他用這個帶著鈴鐺的小腳鏈子,把兩個光把兒的鑰匙係在一起,裝進自己的口袋裏。


    他一聲不響地,習慣性的跑到了陽台上,要去抽一根香煙。他打開陽台上的燈,昏黃色的,倒像是有些暖氣兒。他看到彭瑤留下來的幾支富貴竹,葉子都有些枯黃枯萎了,焦掉了。插著富貴竹,但是一點的生機樣都沒有的瓷瓶子旁邊,放著的保溫杯的杯蓋子裏,被唐森插的滿滿當當的香煙煙蒂,就是煙把子。


    裝著煙把山的杯蓋子的旁邊,是裝著煙灰煙把煙盒的奶粉罐。那奶粉罐子裏,都不知道裝的有多少了,每次他插滿一杯蓋子的煙灰煙把,就把它往哪個奶粉罐子裏倒。他把煙灰煙把倒了之後,還不忘了再把奶粉罐子給它蓋好扣上。


    奶粉罐子的邊上,有一個吃飯盛菜的白瓷盤子。有一天,他心血來潮,把多買的蒜瓣子,整顆整顆的擺到了盤子裏,澆上些水,給它放到陽台上了。不管不問的視而不見,它竟還真長出了蒜苗。那蒜苗都有一紮高了,嫩綠嫩綠的,勾住了他的眼。我去,看上去,挺好,倒是有點意思,像是倉央嘉措的詩歌:


    “你看,或者不看我,我就在那裏,不來不去。


    你想,或者不想我,情就在那裏,不增不減。


    你愛,或者不愛我,我的手就在你手裏,不離不棄。


    來我的懷裏,或者,讓我住進你心裏。


    黯然相愛


    寂靜相隨”。


    他把香煙抽出來,夾在手裏,一屁股坐在了,那都被他坐出達摩祖師味道來的塑料凳子上,點上了煙。他用力的長長的抽了一口香煙,納進肺裏,停頓個兩秒,圈著一張嘴,像吐煙圈一樣的,衝著那一白瓷盤子裏的蒜苗,耍了一迴流氓。


    他“啊”的一聲哭了,是的,他又哭了。他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可是,沒有一點點的作用。他還是哭了出來,沒有人看見,或許,也沒有人能聽見。他在一個空房子裏,一個人靜靜地抽著煙,像是那夜裏的老貓尋伴侶似的,“啊啊”的拉著長音,仰著頭,留著眼淚珠子。


    麵對生活給的種種無奈,他就是一個十足的小癟三。他不是個英雄,他是個狗熊一樣的人。人前昂著高貴的頭顱,笑臉看世界,可人後呢,依然是昂著高貴的頭顱,隻是為了不讓眼淚掉下來。可眼淚珠子它,畢竟是圓的,它不順著臉頰流下來,卻會滑落到耳朵裏。


    他扭曲著一張嘴,強行的灌了一口煙,吸進肺裏,鎮定已經失控了的情緒。然後,他再把安撫過他情緒的煙,從他那合不嚴實雙唇的嘴巴兩角,逼著噴湧而出。


    他看著已經黑下來的天,像隻老鵝一樣的“鵝鵝鵝”的,靜靜地抽著他手中夾著的煙。他抽著他的煙,他都不敢把他的眼睛給閉上,隻要他一閉上,就感覺著天旋地轉的,他的意識都要斷掉了一樣。他一口一口的抽著,為了不抽煙而去抽煙忘掉抽煙的事。


    這讓他想起了安東尼·德·聖埃克蘇佩裏的《小王子》。在那《小王子》裏,有一個醉漢,那可是和他是一模一樣的。醉漢不想喝酒了,覺得喝酒誤事,於是就想戒酒。戒酒的最好辦法,那就是一瓶一瓶的喝酒,然後把喝酒的這個事兒,給它忘掉。可是,“抽刀斷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不管是抽煙,還是喝酒,這種方式都是“皇帝的新衣”,貴族病。


    他抽完煙,把煙屁股摁滅在杯蓋子裏,然後,就手掐了兩根蒜苗,就起身了。是的,他抽也抽,哭也哭了,他現在要去給他自己下個麵條吃了。


    他從冰箱裏,把麵條拎出來,還有那把一塊錢一把的小青菜,帶著幾個小辣椒,再從下麵屜盒子裏,拿了一個雞蛋,一起拿到了廚房裏。


    他把這些東西放到台麵上,從燃氣灶的下方碗碟抽拉屜子裏,拿出來一個白瓷盤子,放到一邊備用。他把雞蛋在水龍頭下衝洗了一下,放到白瓷盤子裏。拿過那幾個小尖椒,去掉把兒,在收龍頭下,洗了洗,也放進白瓷盤子裏。找出來一塊美人薑,不想去皮的,卻把皮給扣的差不多了。新薑就這樣,要是老薑就不一樣了。在水龍頭下衝洗了一下,放到白瓷盤子裏。


    兩根小蒜苗,捋了一下,掐去尾尖,在水龍頭下洗了洗,當然,也放進了白瓷盤子裏。小青菜倒是沒有用完,而隻是用了一半,那是該剝的剝,該掐的掐,一顆一顆的放到水龍頭下,去清洗。清洗完了,也同樣的給它擺在白瓷盤子裏。


    把鐵鍋取下來,在水龍頭下,衝了衝,涮了涮,放到了燃氣灶上。把小案板取下來,放到台麵上,用幹淨的抹布擦了擦。把菜刀從刀籠子裏取出來,用水衝了衝,用抹布擦了擦,放到小案板上。


    他把小蒜苗先取出來,切成蒜苗花,大概半個公分(厘米)左右吧,用刀劃拉到小案板的右上角,備用。把那幾個小尖椒從白瓷盤子裏拿出來,放到小案板上,用菜刀把它們抹成辣椒絲,放在那裏,備用。把美人薑拿到小案板上,先切薄片再切絲,最後把它抹成丁末,放到小案板的左下角,備用。


    他又拿出來一個不鏽鋼盤子,放到台麵上,備用。然後,他就把燃氣灶給打著火了,把油煙機給打開。


    大火把鐵鍋燒熱,改中火,淋上三十九塊九一桶五升的色拉油,掂起鐵鍋,把油走個油麵。等油熱了起來,把雞蛋磕開,打進去,先煎一個蛋。等雞蛋下麵的蛋清開始變白變焦黃,上麵的蛋黃開始凝結的時候,就給它用鐵鍋鏟子給它翻個麵,接著再來。


    他慢慢來,關注著火候,直至把個煎蛋,煎的外焦裏嫩的,就可以出鍋了。他不喜歡把蛋黃煎的太熟,也就似熟不熟的樣子吧。如果通開雞蛋黃的位置,它不會流出來,但是,卻呈現著果凍一樣的狀態。他把它出鍋,鏟到了鐵盤子裏。


    他把火調大,再次淋上一些色拉油,等油熱了,把美人薑用刀鏟起來,放進去。等那美人薑出了味,再把小尖椒放進去,爆炒。最後,把那小青菜也給它放進鍋裏,煸炒幾下,至半熟,即可關掉燃氣灶。然後,把它們盛到白瓷盤子裏,備用。


    當然,燒製的時候,也可以適量的放些調味料,但唐森沒有。


    他把鐵鍋端到水龍頭下,接了適量的水,放到了燃氣灶上,再次把燃氣灶打開。等水燒開了以後,唐森就把麵條下了進去。當然,兩塊錢的麵條他是都下了進去。麵條不是幹麵條,而是濕麵條。隻要不“弄”,麵條脹開,濕麵條是很有勁兒道的。


    麵條滾過一滾,澆上一遍水。滾上兩滾,把菜倒入,開始調味。唐森沒啥調味料,於是,他就隻放了雞精和食鹽。滾上三滾,撒入蒜苗花,攪拌一下,熄火。從燃氣灶下方,他取出來一個大湯瓷碗,一次性的把麵條全部倒入進去。然後,把煎蛋從鐵盤子裏夾出來,放到麵條上,就齊活了。


    唐森沒有端著碗就走,而是就著熱鍋,把鍋給洗了。來處來,到來處去。麻溜的,把用過的東西,趕緊的給收拾收拾,各歸各位,台麵也給它擦幹淨。都弄好了之後,他端著麵條,把它放在了小八仙桌的上麵了。不是他不想先吃飯,而是,他屬豬的,吃飽了就不想動了。


    他從冰箱裏,把醬香豆和裝著醬香豆的碟子,一起的拿出來。把醬香豆的玻璃罐子給打開,又往碟子裏撅了一些醬香豆,合上罐子,就坐下去開吃了。


    “去你大爺的,好好吃啊!”唐森想著,果然,生活就是如此瑣碎。瑣碎到一堆爛淤泥裏,能開出一枝含苞待放的出水芙蓉。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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