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而一想,朝彭玉蘭怒道:“好你個彭玉蘭,竟敢透露尊主的名諱,你既已壞了規矩,便不要想再拿到續血丹了。”陸雲湘笑道:“瞧瞧瞧,你又泄露了尊主這個稱唿,是不是也算打破了規矩,也該受到懲罰才是。”黑衣人忿道:“陸觀主,在下沒功夫和你玩文字遊戲,眼下既已泄露,便沒什麽要隱瞞的了,你方才說將我挾持住,以待尊主前來相救,你怕是不知我家尊主的秉性,他豈會為了我這樣一個無名小卒受陸觀主的擺布?”陸雲湘道:“你家尊主自是不會看重於你,可他卻看重徐青,徐少俠的地位可比你重要千百倍才是。”


    黑衣人驚道:“你為何這樣說,你究竟知道些甚麽?”


    言罷又朝彭玉蘭喝道:“你這個悖逆之徒,枉費尊主這麽些年的悉心教導,你究竟對她說了多少事?”


    陸雲湘暗想方才彭玉蘭所使的指法,總覺著似曾相識,這時聽到此人所道之意,看來彭玉蘭所使的指法源自於蕭嵩了,此時她又猛然想到之前在清水鎮時,曾與一黑衣高人過招上百,至今仍未忘卻,此高人也極善指法,彭玉蘭所使之指與其頗為相似,難道蕭嵩本人曾到過淺水。


    陸雲湘思度至此,心想倘若自己所推所測皆為實情,那這位名喚安國候的蕭嵩,實質上卻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日後若是撞見了定要加倍留心。


    隻見彭玉蘭笑道:“我泄露甚麽了,陸觀主隻提到了徐少俠,我又知曉徐少俠甚麽事情了,你在說甚麽呢,玉蘭怎麽聽不懂呢?”黑衣人急道:“你少裝蒜了,你跟在徐青身後這麽多日,難道甚麽都不知道?”彭玉蘭道:“傳遞消息的隻有你一人,若你不告知我甚麽,我又怎會隻道,倘若我從別處聽來的消息,又透露給陸觀主,那能算甚麽泄露你們的風聲呢?”陸雲湘道:“眼下你已無路可逃,早些將續血丹交出,我便不再為難與你。”黑衣人趣道:“方才陸觀主不是還要挾持於我麽?怎麽還不再為難於我了?”陸雲湘道:“你也說了你家尊主不甚看重於你,那我還留著你做甚?”黑衣人道:“在下若是不給呢?”陸雲湘道:“很簡單。”


    迅步閃到黑衣人肩旁,點住其穴道,讓他動彈不得,彭玉蘭走到其身前道:“那隻有搜身嘍。”黑衣人急道:“你不要過來,我可要喊人了。”彭玉蘭嗔道:“你個大老爺們,知不知羞,還喊人,當你是被人占身的黃花大閨女麽?”黑衣人道:“你們若敢碰我一下,我就扯開嗓子大吼,讓遠在幾裏外的客棧裏的人都能聽到,倘使徐青得曉,奔過來一看究竟,你們都得暴露,瞧那徐青還會不會受你們的擺布了。”陸雲湘道:“你說的在理,徐青若是過來了,必會追問閣下是何人,我們又為何會在此地,進而得知了彭玉珊一事那便不好了,徐青既然來了,玉蘭小姐的父尊彭槐也就不遠了,或會得知玉珊弱症一事,倒是要多謝閣下的提醒。”


    於是一掌拍在黑衣人的後腦勺,黑衣人登時暈了過去,彭玉蘭笑道:“此人倒真是有趣。”陸雲湘道:“你又不是第一日認識他了,難道不知他的秉性麽?”彭玉蘭道:“這些年每隔十日他便會給我送藥,這一來一往也覺得沒那麽生分,隻是我身負重任,還要替蕭嵩調查我父親的行蹤,探清他背後的暗魘部署。”陸雲湘道:“那你可瞧明白了?”彭玉蘭道:“自然是分外清楚,眼下五裏之內隻要有暗魘活動,我便能輕易感知到,而且暗魘分布何處,他們是如何傳遞消息的,如何集結人力的,如何打探消息的,這些我都一清二楚,若能給我五百精銳,我隻消十日,定可讓這些暗魘損失慘重,給我一個月的時日,我便能將摧垮他們的組織,讓他們收尾得不到唿應,而後由塞林軍出馬,暗魘這一機構便會不複實存。”陸雲湘道:“彭小姐真能做到如此,要知道那可是劍陽候趙笙留下來的暗力,而且這麽些年的打探,難道你父親半點都不知曉?”彭玉蘭道:“父親自然知道,不過依我的推測,也是近幾月才發覺有所異常,進而得知的,不過父親也不將我抓捕起來嚴加審問,大概是想弄清楚我背後的勢力,那夜山神廟中,你可見我父親是如何地忌憚於我,我的周邊也時不時會有暗魘埋伏,隻不過我看破不說破罷了。”


    陸雲湘伸手在黑衣人的身上裏裏外外搜了一遍,果然摸到了一個細小藥瓶,打開瓶塞後將裏麵的丹藥倒出,共倒出了三顆,彭玉蘭道:“看來蕭嵩隻給了他一個月的時日,倘若他不將徐青帶迴,不僅玉珊活不了,自己也活不了。”陸雲湘道:“既如此還是快些迴去罷,玉珊小姐急需丹藥解症。”


    彭玉蘭會意,暈地黑衣人一時之後自會醒來,二人也不管顧,徑直遠離此地,到得客棧之後,翻窗進到彭玉珊屋內,見她唇角泛白,麵色清苦,彭玉蘭將陸雲湘拿過藥瓶,取下瓶塞,倒出一顆丹藥,陸雲湘端來一碗白水。


    彭玉蘭坐在彭玉珊榻邊,彭玉珊微微睜眼,口中弱道:“姐姐...你迴來啦..”彭玉蘭淚道:“你看姐姐給你帶迴來甚麽了,這是續血丹,你快些服下。”彭玉珊道:“謝謝...姐姐...”


    瞥目瞧到了陸雲湘,順口謝道:“多謝陸觀主..”陸雲湘道:“不用謝,快些服藥罷。”


    彭玉珊張開玉口,彭玉蘭將丹藥放進口中,陸雲湘遞來白水,彭玉珊飲水灌藥吞入肚中,麵色稍複,彭玉蘭溫道:“睡上一覺,待得醒來後,定會好上許多。”258


    彭玉珊再也說不動話,隻好閉眼歇了。


    彭玉蘭與陸雲湘走出屋外,二人憑欄商談,陸雲湘道:“眼下強行奪來丹藥,便算是和蕭嵩撕破臉皮,往後彭姑娘又當作何打算?”彭玉蘭道:“這一日早晚會來到,玉蘭心中已有計較,一個月內,我定要將徐青帶至虛境山。”陸雲湘道:“虛境山危機四伏,彭姑娘當真認為隻要將徐青交給蕭嵩,便能解決這一切了麽?”彭玉蘭道:“蕭嵩老奸巨猾,我又怎會讓他輕易如願。”陸雲湘道:“可你即便用徐青要挾,太湖境屬遍布塞林軍士,而你孤自一人又能撐得了幾時?”彭玉蘭道:“陸觀主方才也看到了玉珊此時的狀況,倘若沒有續血丹,玉珊不僅會承受莫大的痛苦,還會不得善終。”陸雲湘道:“雲湘並非阻止你去索取續血丹,隻是在沒有萬分把握的情形下,還是不要輕易妄為,不如我隨你一道前去,路上也好有個照應,另外也要說服你父親相助於你,有了萬眾暗魘的相助,我們也不懼於他。”彭玉蘭道:“我絕不會向我父尊求助。”陸雲湘道:“眼下唯有你父親的千萬暗魘才能保住你與徐青的性命,不然即便你將徐青帶往虛境山,蕭嵩一旦得到了徐青,你便沒了可利用的價值,而且你又知道了太多,必定不會讓你活著離開。”彭玉蘭道:“這其中的淵源我自是清楚明白,蕭嵩也並非鼠輩,此行自是兇險萬難,可我隻有這一條路可走,我也不想牽連陸觀主,陸觀主以為爹爹會助我一臂之力麽,他若得知我要將徐少俠帶往虛境山,會心甘情願地放徐少俠離去麽?


    徐青是他們的主上,主上一旦有性命之憂,他們又怎會棄而不顧?”陸雲湘道:“倘若你將玉珊小姐的狀況告知於他,他必定不會不顧的。”


    彭玉蘭笑道:“陸觀主說笑了,爹爹為了徐青的安危,連他的親生女兒,連我都會不放過,那夜在山神廟,陸觀主也是親眼目睹的,你以為他會為了玉珊不惜舍棄徐青麽,舍棄他這麽多年的宏圖大業嗎?絕無可能。”


    言罷又道:“陸觀主,恐怕你想多了,我爹爹視徐青如己出,倘若徐青跟我走,爹爹絕不會坐視不管,因而無需尋求爹爹相助。


    現在你告知爹爹一切,反而會讓他想盡法子阻止徐青折返,其實那夜山神廟內,爹爹已然知曉我的意思,隻不過眼下不好讓他做了防備。”陸雲湘道:“你說的在理,可一旦你我將徐青偷偷帶走,隻會加深你與你爹爹的誤會,到時恐怕還沒到虛境,你爹爹便要饒不過你了。”彭玉蘭樂道:“不是還有陸觀主嘛,玉蘭不擔心。”


    陸雲湘白了彭玉蘭一眼:“說到底你早就想讓我陪你去了是罷。”彭玉蘭道:“即使我沒有這個意思,陸觀主又豈會坐視不理,徐少俠在陸觀主的眼中份量當是不輕的。”陸雲湘道:“不錯,我曾經答允過一個人,定要好好照料徐青,如今他有危難,我怎能棄他而去。”彭玉蘭笑道:“那個將徐少俠囑托給你的人,可是大梁郡主趙璃?”


    陸雲湘驚道:“你如何會得知?”彭玉蘭道:“之前聽玉珊說起過,徐少俠心心念念的那個人便是大梁的郡主,玉蘭也是隨口一猜。


    不過玉蘭猜不透的是,趙璃明明是朝廷中人,身份尊貴,又如何會與徐少俠相識?


    她二人一個身處朝梁,一個身處江湖,應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才對。”


    陸雲湘道:“他二人之間的掌故說來話長,日後閑暇之際再與彭姑娘道來。”


    彭玉蘭還待再言,忽見陸雲湘玉指湊於口前,示意小些聲,彭玉蘭平複心神,歪嘴一笑,口中輕道:“看來爹爹還是不放心我,這不,又遣人過來盯視了。”陸雲湘道:“今日便說到這裏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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