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玉蘭見這些文質彬彬的片言幾語,暗覺可笑至極,彭玉珊見她麵露微色,便朝其疑道:“姐姐,他們要你再去那裏,你若是不聽他們的,哥哥便不會得救,倘若應了他們,哥哥是安然無恙了,可姐姐卻要遭受他們的折辱,玉珊實在是不知該怎麽和姐姐說,姐姐如今見了此信,不如告知爹娘事情原委。


    不可,他們也曾告囑姐姐不可透露一字一句,不然便要為難爹娘,姐姐,究竟該怎麽辦哪?”


    彭玉蘭笑道:“妹妹可不要被其蒙騙,哥哥被陷害一事,本就蹊蹺得緊,他們不顧彭府的顏麵,對哥哥施以濫刑,擒我的那些人再過神通廣大,若想將哥哥救脫出來是絕無可能,故而我也不必受他們的驅使,還是等候爹爹的消息為上。”彭玉珊道:“可是沒有把握的事,他們不會平白無故地提出,倘若他們真有計謀,姐姐何不一試?”彭玉蘭道:“爹爹在朝中也算有些勢力,妹妹何以要輕信他人?”彭玉珊道:“姐姐這麽說倒也是,妹妹糊塗了。”


    彭玉蘭握緊彭玉珊弱手道:“妹妹放心,哥哥一定沒事的。”


    言罷走出屋外,迴自己寢屋等候消息。


    而彭槐在彭玉蘭外出府門不久後,也出府而去,即便彭槐口中不住地埋怨甚至怒罵彭玉博畜牲不如,可心中自是不信自己的骨肉會如此地喪盡天良。


    因而與彭夫人拌嘴幾刻後,便思謀著要將彭玉博從牢中救出,早在得曉彭玉博出事過後,彭槐便已囑托親信去獄中探聽情形,憑借與牢獄中的獄卒關係匪淺,得知彭玉博在牢中的日子並不好過。


    因而此刻出門便直奔衙門莫大人府中做客。


    刑部莫侍郎莫則,正襟危坐在大廳飲茶,聽下人稟告彭槐求見,莫則口角微笑,道:“請他進來。”


    下人領命而出,不時將彭槐引進廳內,莫則當即站身而起,走到彭槐身前躬禮道:“彭大人光臨寒舍,此處當蓬蓽生輝,鄙人有幸,大人還請上坐。”


    彭槐熟知官場上的循禮,也作拜還迎,順著莫則之言坐於偏椅,莫則坐於正椅,朝彭槐道:“不知大人今日來此有何要事啊?”


    彭槐見他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登時惱怒,口中隻道:“大人當知我來此地是為何而來。”莫則笑道:“下官自當知曉,衝著大人的顏麵,下官定然會從輕處置。”


    彭槐登時拍桌忿道:“莫則!你勿要欺瞞於本官,我兒在你牢中受盡了折磨,何人給你這麽大的膽子,竟敢對我兒子下如此重手?”


    莫則此時卻是稍稍沉默,背對彭槐冷道:“大人這是何處聽來的謬言,我牢中的獄卒怎會有此行舉呢?”彭槐道:“難不成莫大人認為我彭槐成心誆騙?”


    莫則轉過身來賠笑道:“哪能難能呢?倘若真是如此,下官一定好好懲戒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給彭大人一個交代。”彭槐道:“你少來這套,你就說何時能放我兒出來?”莫則道:“大人息怒,不是下官不願放貴公子出來,隻是公子犯的過錯實在太大,此事非同小可,況且女方還是張大人家的女妾,張大人才娶迴來不到三個月,你家公子便起了覬覦之心,進而發展到這般田地,下官不能因為彭大人一句話,便開牢放人,這於情於理皆有不合啊。”彭槐道:“莫大人自有萬般的推辭,都須將本官的兒子放了,至於用甚麽法子,本官不管,我兒子是被冤枉的,大人不急著追查這幕後之人,不分青紅皂白地羈押我彭家的人,如此草率結案,實在有違為官之理,若是本官去聖上那裏參你一本,保管你頭上的烏紗帽不保。”


    言罷甩袖走開,莫則忙趕上去將彭槐攔住道:“大人莫要動氣,下官自有法子,大人先坐,容我思度一二。”


    彭槐複坐迴木椅,抿茶待言,本以為那時莫則會給出甚麽謀劃,然卻聞莫則道:“其實下官一直對大人的大女兒玉蘭小姐早有傾慕,倘若大人能成全在下,讓玉蘭小姐做下官的妾,下官定會肝腦塗地,將彭公子放出牢外,完好無損地交給大人..”妙筆閣


    彭槐聞言可謂怒發衝冠,站起身來恨道:“你真是毫不知恥,我彭槐的女兒豈能嫁給你做妾,你竟是半點也沒將本官放在眼裏,自始自終你都在胡弄本官,今日這筆賬本官記下了,莫大人便好好等著罷。”


    由是轉身速速離去,途中暗想這莫則向來謹小慎微,平日裏見著自身都是搖頭擺尾的,如今怎敢這般放肆,看來是有人在背後撐腰。


    心知玉博的牢獄之災注定要長久些了,當務之急是要弄清楚這背後使壞的是何等身份之人。


    自己已然是正六品的官員,京都之中比自己官職略高幾品也不敢這般待慢於己,當真是匪夷所思。


    思來想去,彭槐謀定要趕在此事傳到聖上的耳中之前盡快擺平,絕不可掀起滿城風雨,如此一來不僅彭家顏麵掃地,自己也都很難保住官位,還會被逐出金陵,害得一家老小顛沛流離,若是有政敵不願放過自己,自身性命都難以保全,全家更是安危難計。


    彭槐越思越驚,因而並沒有折返府中,而是去了另一家禮部侍郎家中,與其闊論長談一番,將彭玉博被捕一事盡數告知阮侍郎,請他相助於己,阮侍郎卻毫無頭緒,不知自中設局的人究竟有何意圖,難不成真的隻是要彭府顏麵掃地,無地自容,彭槐道:“侍郎可有計策救我彭家上下?”


    阮侍郎迴道:“彭大人莫急,本官推想應是大人得罪了權貴,而且此人權勢滔天,不然那一向如履薄冰的莫則怎會一反常態,大人還需早做防備才是。”彭槐道:“侍郎之意下官明白,可下官自問近日以來並未得罪甚麽權貴,下官一向謹言慎行,從未與甚麽三品內的官員有過口舌之爭,何談有甚麽得罪之舉?”阮侍郎道:“或是令公子在外確有惹事,才致得被陷害至此的?”


    彭槐恍悟,朝阮侍郎道:“大人說得在理,這個畜牲定是在外徒惹事端,過於招搖撞目,才不慎落入人家的全套,多謝大人指點,下官告辭了。”


    當即頂禮躬身,辭別阮侍郎,出宅而走,迴至彭府後直奔彭玉蘭寢屋,彭玉蘭隻因過於勞累,不慎睡在榻上,眼下尚在午憩,卻被門外的叩門聲驚醒,慵懶著身子走近開門,見到彭槐登時精神一振,笑著說道:“爹爹你迴來啦,哥哥怎麽樣了?”


    彭槐未有迴應,隻進屋將門閉上,拉著彭玉蘭坐在木椅上道:“打小便屬你與那混小子關係要好,你告訴爹爹,他最近去了哪些地方,可有得罪過甚麽有權勢的官員或是富紳?”彭玉蘭疑道:“爹爹這是何意?哥哥怎會得罪過甚麽人,哥哥向來愛去賭坊,外加去風雨樓賞酒,再就是去街市鬧巷閑逛,與他一道的皆是甚麽酒肉市井之徒,又非甚麽大戶人家的公子哥,兄長向來最為瞧不慣這些公子爺了,反而同衣著破爛的乞丐賊徒混在一塊,那些皆是最沒地位的貧民,又與那些富紳有甚麽關聯?”彭槐道:“當真如此?此次你哥哥被抓一事非同小可,你可不要對爹爹有所隱瞞。”彭玉蘭道:“爹爹整日忙於公務,從來就不曾過問兄長的事情,自然是不會知道,但玉蘭所言句句屬實,爹爹倘若不信,何不去問娘親,或是親自去牢中當麵問問兄長,兄長被捕的這幾日爹爹竟是未曾去過一次。”


    言罷又道:“爹爹外出良久,竟也沒能將哥哥救出,看來爹爹也是束手無策,那哥哥豈不是危在旦夕?”彭槐道:“你娘親不是也沒去,為何你要指責爹爹一人?”彭玉蘭道:“娘親沒去還不是爹爹你早有吩咐,不許娘親出府半步,說甚麽不成體統,還要顧及彭家的臉麵,哥哥在牢內受罪,爹爹卻在外顧前顧後。”彭槐道:“爹爹自有爹爹的思慮,你也該體諒一下爹爹,閑話不多說,你與玉博最談得來,還是由你去牢內再跑一趟,好生問個明白,而後再迴來告知爹爹可好?”彭玉蘭道:“爹爹,女兒都說了,哥哥不會得罪.....”


    講至此處忽而止言,彭槐稍有疑竇,彭玉蘭卻是驚思不定,腦中突地冒出一念,心想哥哥受盡屈辱,是不是與那些人有關,思起那張信條,又迴記起前些時日自己的百般不配合。


    玉珊病入膏肓,爹爹娘親暫且不知,可時日一久必然瞞不住,那幫人曾說若是不慎走漏了風聲,定然會要彭家上下一幹人好看,連爹爹都束手無策的事,那張信條所言竟是要略施小計將其拯救出牢,何人會有如此大的本事。


    彭玉蘭似是有些眉目,見彭槐在旁不住異問何故出神不語,也不作答,隻道自己還有事,稍後再與爹爹商議,彭槐一臉不解,正要喚住彭玉蘭,卻見她已奔出屋外不見了身影。


    彭玉蘭奔進彭玉珊房內,彭玉珊正欲出門,彭玉蘭疑道:“妹妹這是要去哪兒?”彭玉珊道:“我要去牢中看望哥哥。”彭玉蘭道:“牢房乃隱晦濕寒之地,妹妹還是莫要去了,倘若受寒或是沾染了晦氣,那便不好了。”彭玉珊急道:“可是哥哥還在牢中受苦,若能有親人相伴,心裏定然也會好受些。”彭玉蘭道:“方才的信條可還在你那裏?”彭玉珊道:“姐姐問這些做甚麽?對了,爹爹可有迴來?”彭玉蘭道:“爹爹好似也是無能為力,此事非同小可,陷害哥哥的幕後之人大有來頭,恐怕還真的與威脅你我的那些人有關。”


    彭玉珊自袖口內掏出信條交給彭玉蘭道:“莫不是姐姐真的要答應他們?”彭玉蘭道:“那些人自始自終也沒打算放過我,即便哥哥沒有被害下牢,姐姐也是難逃他們的手掌心,不如便答應一迴,也好搏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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