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湘本自以迅疾之速將彭玉珊打暈,抱起她逃出屋外,隻因生怕彭玉蘭跟不上自身,於是放緩步履,好讓彭玉蘭能及時趕上,就這般二人越過十幾處屋舍,最終出了鎮門,往林中趕去,彭玉蘭見四周無人,便口中喊道:“姑娘究竟是何人?為何要拐走我的妹妹?”


    陸雲湘置之不理,隻是抱著昏睡彭玉珊,飛上樹梢再往另一樹上飛去,彭玉蘭見她輕功上佳,也不再糾纏,生怕自己功弱立淺趕她不上,由是加力運功,使命追趕,陸雲湘飛過了這片林子尋到一處石坡,站在石坡之上,麵朝山壁石林,將彭玉珊放置於幹淨石地。


    稍之彭玉蘭飛了過來,到得距陸雲湘不遠處忽道一句:“你特意將我引到此處,究竟是何意圖?”


    陸雲湘轉過身來,彭玉蘭登時嚇了一跳,驚道:“陸觀主..你為何?”陸雲湘道:“玉蘭小姐,冒昧將玉蘭小姐騙出客棧之外,雲湘在此賠禮了。”彭玉蘭道:“無妨,隻是陸觀主為何會出現在此?既然方才在客棧之中何不現身說話,非要將玉蘭引到此處?”陸雲湘道:“方才雲湘唯恐玉蘭小姐不肯賞臉,才出此下策,之所以將玉蘭小姐領到此處,是有一事要問於玉蘭小姐。”彭玉蘭道:“陸觀主但說無妨。”陸雲湘道:“徐青的身世是否真的與朝廷有關,他是否真的是先帝的遺孤?”


    彭玉蘭大驚,道:“你是....如何知曉的....”


    細細一思,轉而又道:“陸觀主身影如魅,功法高超,若要知悉這些倒也不是難事,可方才在客棧之中我明明沒有提到殿下的身份....莫不是昨夜....”陸雲湘道:“昨夜我正巧在山神廟中,故而得知了這一切,今日便要問問玉蘭小姐,證實徐青的身份。”彭玉蘭道:“陸觀主既已知曉,那又甚麽好問的,徐青乃先帝遺孤是不爭的事實。”陸雲湘道:“那玉蘭小姐是如何得知的?”彭玉蘭道:“昨夜你既已聞知了一切,當知我是如何得曉的。”陸雲湘道:“我知道玉蘭小姐受製於安國候蕭嵩,也是因玉珊小姐的身子而不得不聽從於他,雲湘隻是想要助玉蘭小姐一臂之力,玉蘭小姐倘若要是有甚麽謀劃,還請告知與我。”彭玉蘭笑道:“原來陸觀主誘我到此是另有隱情,隻是陸觀主的誠意我想我已然見到了,今日陸觀主倘若不打算對我下手,那便速速放過我們,你我終歸殊途。”陸雲湘冷道:“那徐青呢?他是江湖人還是朝廷中人,你究竟要如何利用他?”彭玉蘭道:“說來說去原來陸觀主是為了殿下著想,你們江湖人不是向來與朝廷中人為敵的麽?既已得知徐青是北都金陵人,又為何還要護他,又或者是以護他為名,害他為實?”


    陸雲湘道:“玉蘭小姐到認為我欲對徐青不利了,徐青倘若真的是朝廷中人,卻也是先朝之人,當今的梁帝應是不願留這樣一個遺孤存留於世,你若是將他帶到太湖境屬,與那安國候蕭嵩會麵,難保徐青能否安然活命,此舉過於兇險,我陸雲湘曾答允過趙璃郡主要將照料好徐青,絕不可看他深陷危境。”彭玉蘭道:“看來這趙郡主真是對殿下情深義厚,陸觀主如今是有意要阻我嘍,可我又是要執意如此,陸觀主又當如何呢?是要就此除掉我,還是將我打暈在此?再折返將殿下帶離此地?”陸雲湘道:“我若有此意便不會將你引到這裏來,方才不如就將徐青帶走便是,眼下我隻想要知道姑娘的謀劃,隻因雲湘欲助姑娘將你妹妹玉珊的弱症治好,如此你二人定然不會再受蕭嵩的製約。”


    彭玉蘭笑道:“陸觀主,不如我給你說一個掌故如何?你可知董紳與張月稀的掌故?”陸雲湘道:“這二人流傳至今的故事是源自於玉笛山上的,我自幼生長在玉笛山上,又怎會不知這些?”彭玉蘭道:“觀主既已知道,那便也知張月稀身懷弱症,到了最後也沒能活下去,即便醫聖董紳尋到忘憂草,外加一些獨家藥劑,要讓張月稀忘卻紅塵,才可存活三年,張月稀不識董紳,董紳卻識得張月稀,然而張月稀終究是逃不過一死。”陸雲湘道:“你的意思是玉珊姑娘所患的弱症與那張月稀如出一轍?”彭玉蘭道:“正是如此,故而此弱症是治不好的,三年前玉珊的弱症被察覺之時,爹娘均不在家中,哥哥又在外頭吃喝玩鬧,我與玉珊二人在家,請了郎中前來察看,郎中搖頭歎息,當時便說妹妹活不過一年,那時我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險些暈倒在地,我多希冀自己就此倒下,如同做了一場夢,這一切皆非實情。


    可郎中所言必然不虛,我苦苦哀求郎中救救玉珊,郎中長籲短歎,最後甩袖走開,當時我直臨崩潰邊緣,心想著與我一同長大的妹妹竟然有一日要離我而去,這是任誰都難以接受的。


    便在我備好言辭欲等候爹娘迴來將這一切盡數告知時,忽地我後腦一沉,沒了知覺,醒來時發覺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屋子內....”


    彭玉蘭講到後處,再也講不下去,隻是身子發顫,臉色淡白,陸雲湘知她定然是曆經了不少,才自這般難以啟齒,由是輕聲說道:“照小姐的意思,玉珊小姐的症狀難以診治,隻得靠蕭嵩的續血丹才得以維持血脈平穩了是罷。”彭玉蘭道。


    “自是如此,故而陸觀主便不要想著要為玉珊尋高人診治,當年聞名遐邇的醫聖都沒有法子得以根除,妹妹這一世注定離不開續血丹,不過我已然發覺了這個老狐狸的弱處,隻要脅迫他將餘下的續血丹全然交出,且要一直為妹妹研製丹藥,便可保得玉珊不故。”陸雲湘道:“可這續血丹不能根除弱症,隻可起到續命的成效,玉珊小姐的命運掌控在他人的手中,這終究不是辦法。”彭玉蘭道:“即便如此,我也不能眼睜睜瞧著玉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這續血丹至少還能延續她三年的壽命,到如今為止,如若不受風寒,或是遭受驚嚇,玉珊身子可保無虞。”


    陸雲湘沉默良久,彭玉蘭見其不語,又道:“陸觀主既已知曉緣由,倘若沒有萬分的把握能救助玉珊脫離苦海,那便不要阻我。”陸雲湘道:“彭小姐,你的謀劃是...”


    言猶未盡,隻見彭玉珊緩緩站起身子,略感臂膀酸痛而手扶右肩,正對著彭玉蘭,眼望四周陌異土丘,迴身見到陸雲湘大為驚道:“你是..陸觀主?”陸雲湘禮道:“玉珊小姐可好?”彭玉蘭道:“玉珊,此處風聲淩厲,咱們還是迴去罷。”


    彭玉珊一臉困惑,她不知自身如何到得此地,也不知陸雲湘為何會現身在此,正要問個明白,可彭玉蘭似是不願令己知悉一般,便隻好忍住不言。


    陸雲湘見狀,心知也不好再問些甚麽,便道:“玉珊小姐,方才是雲湘一時魯莽,將你帶來此處,各中緣由你姐姐玉蘭小姐最為清楚,我們先迴到客棧,玉蘭小姐會和你詳加道明的。”


    彭玉珊點了點頭,隻因風大,故而陸雲湘並未施展輕功攜彭玉珊歸返,三人徒步迴棧,到得半途中,忽見徐青迎麵走來。


    徐青見到三人在前,當場識出了彭玉蘭與彭玉珊,登時滿麵欣喜,正待奔步往前,打算好生詢問一下他二人為何下落不明,然見到藍衣青瑤觀主陸雲湘,便大為驚奇。


    步履徐徐停下,腦中思索幾迴,複又加快步伐,走到三人身前道:“陸觀主?你怎會在此?”


    陸雲湘此時見到徐青,深有感觸,站在她眼前的江湖稚子,身世竟爾如此離奇到令人震驚,陸雲湘不禁暗歎日後他會麵臨怎樣的抉擇,是續自行走江湖,紮根葉雲,還是迴歸北都,重返皇宮,不過此時他是梁帝的仇敵,除非梁帝駕崩,不然一旦讓梁帝知曉了他的真實身份,定會饒不過他的性命。


    徐青見陸雲湘良久不作迴應,心中暗奇,站於一旁的彭玉蘭扯了扯陸雲湘的衣襟,陸雲湘迴神醒悟,迴徐青道:“徐師弟,雲湘途徑此地,剛好遇見了彭家二位小姐,便隨著她二人一道迴來。”


    徐青見陸雲湘提起彭家二位小姐,立時記起了他此次出來的真實目的,便急著朝彭玉蘭道:“二位小姐為何不告而別?”


    彭玉蘭一時滯住,也不知該如何作答,她似是還沉浸在方才與陸雲湘的對談之中,心中思起了以往的苦楚。


    她稍稍平複心神,迴徐青道:“徐少俠來到此處有何貴幹?方才徐少俠不是都以為玉蘭意圖毒害你的大師兄麽?既是如此,玉蘭做賊心虛,自然要攜上玉珊外逃嘍。”徐青急道:“我幾時認為玉蘭小姐心懷不軌?”彭玉蘭道:“玉蘭不願多說,徐少俠心中有數。”


    徐青經她這般說,迴記起適才自身雖未明說甚麽,卻好似是真的生了疑心,全然無鄭開與葉秋的堅信不疑,一時閉口沉默。


    陸雲湘見場麵凝固,便插言道:“咱們還是早些迴客棧罷,玉珊小姐身子骨弱,怕是折騰不起。”


    彭玉蘭瞅向彭玉珊,見她也無甚麽異處,立知陸雲湘有意言之,便拉著彭玉珊往前踱步,徐青也跟於身後,自覺慚愧難當,途中便也沒再多加叨擾,暗想反正她二人安然無恙,雖不知適才彭玉蘭所服湯藥為何會引得她口吐血水,卻也能平安無事,不過她這麽做的意圖,應是為了試探她的父尊彭槐知否真的視她如草芥,至於她為何消失不見,卻是不得而知。


    四人約莫走了一個時辰,才致鎮內街道上,眼見四周人流攘動,陸雲湘與彭玉蘭皆知身旁不遠處有暗魘緊隨,想必彭槐是已然知曉了四人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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