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自迴棧內二樓,見葉秋猶在,走近其身旁,葉秋微微抬目,見鄭開一臉溫色,立時低首默語,鄭開暗自生怪,若按平日之理,葉秋每次被罰都恨不得好生向自己哭訴一番,今日麵上卻無一絲波瀾,著實讓人不解,可師尊就在屋內,不便慰言相勸,便轉身敲門。


    屋內葉跡自坐木椅靜憂,聞屋外歩聲,便知鄭開到至,聽敲聲傳來,便走至門邊開門,鄭開見葉跡現身,便作禮道:“師尊,弟子有一事不解,特來求解。”


    葉跡晃目瞥至葉秋,見其低首沉默,不予理會,隻放鄭開進門,待鄭開進屋,關門隨於之後,二人圍桌而坐,葉跡道:“你有何事?若是為那禍女求情,還是請迴罷。”鄭開道:“弟子未有其意,隻是瞧棧外諸派情形,心中不解,特來與師尊商榷。”葉跡道:“諸派有何動靜?”鄭開迴道:“方才弟子下樓出棧,途遇鬆江派弟子,便作禮搭話,而那些弟子竟視若無人,隨意敷衍幾句了事。”葉跡道:“你與他如何說話的?”鄭開道:“隻是稍稍問候,並作禮陪歉,希冀略微諒解,可那幫弟子似是未曾聽見一般,隻道自己知曉了,言辭極是平淡。”


    又自補道:“師尊,即便師妹如此,可我葉雲盛名猶在,為何會這般情形?”葉跡歎道:“若換平日自是怪異,放在今日倒是不足為奇。”鄭開疑道:“為何不足為奇?”葉跡道:“你可記得昨日我等初來此地之時,淺水弟子安排酒宴,我與太湖派陸遊子對坐,他與我所講之事?”鄭開道:“應是朝廷無度,意欲舉兵征伐武林,而此次宴會我等急需一位武林首主坐鎮,因而比試之果即是武林首主任選之果。”葉跡道:“不錯,故我葉雲派的到來其實已是一層無形的壓迫,隻因我曾戰敗張延生,而張延生卻是去載英武榜榜首,我若參與宴試,那便極有機緣獲得首主之位,而眾掌門認為我葉雲初入江湖,不能擔當大任,因而有了今日之果。”


    鄭開聞罷恍悟,又道:“我看是那些門派自身欲奪首主之位,才會這般的罷,武林危難,我葉雲義不容辭,師尊劍法超凡,聲譽極好,為何不能坐上這武林首主?”葉跡道:“江湖人心複雜,越當此時,越得戰戰兢兢,若似小秋這般胡作非為,那便不會有甚麽機緣,也罷,此番為師也並非衝著這首主之位而來,隻是江湖即將血雨腥風,前路難行,鄭開你可要做好備悟。”鄭開道:“師尊莫急,我葉雲經久不衰,且遠在南境,朝廷即便遣兵而來,即便損些門人,門戶未毀,便不會有事。”葉跡道:“的確,我葉雲山遠隔中原,自是不懼的。”


    二人暢談多時,忽聞棧下一陣喧聲,隻聽幾人喊道:“諸位請瞧,那不是玉笛青瑤觀主嗎?”


    二人聞罷即出屋欲行,鄭開見葉秋仍跪,便扯住葉跡道:“師尊,你看小秋可否......”


    葉跡稍有猶疑,卻堅聲道:“讓她跪著。”


    鄭開無奈,二人匆步下棧,走到棧外,至闕口處,見江麵一葉輕舟,舟上立有六人,六人中兩人持有玉笛,那兩人一人著淺裝,一人著深藍裝,那著深藍裝之人便是陸雲湘,兩年前,她便是一身藍衣,持笛來至江心,一戰動徹武林,那時正值花季,膚色貌美,淡妝相宜,音色撩人。


    無數公子士人對其傾心,去年未見其影,今朝終得一見,另一個淺紫衣裝,自是陸雲棲了。


    餘下四人,一人白布裹劍,負於背上,灰衣粗裝,自是付真了,再一人身子婉約,青衣加身,當是林旭,再便是粗布俗裝,自是徐青,最後一身黃衫,發髻束冠,袖淺精致,黃帶飄飄,當是趙璃了。


    那六人自北都死裏逃生,一路南行,期內遇風擋風遇雨擋雨,途中逢村必宿,夜息日行,馬匹漸漸不支,幾人又尋鎮落,進棧館暫歇,取豆麥清水喂馬,歇得一夜,豎日續行。


    若無鎮無村,六人無奈,隻好露宿荒野,此次出京走得匆急,未將來時包裹一並攜上,又遇突來狀況,隻顧拚力逃殺,全然沒了行裝。


    更無多少銀兩,趙璃出宮本欲與陸雲湘一見,斷了往日的情分,之後複返宮內,卻不知遭遇父親大軍圍剿,因而身無分文。


    徐陸付林四人包袱全寄於京都尚儒酒館,隻是出京尋陸雲湘商議,也未曾知此一去便迴不來京都,身上也是空空如也。


    隻陸雲湘知曉情勢危急,身上便持上了些許金錠,還全是趙平所賜,六人途中尋客棧打尖,進村落人戶,樁樁少不了銀兩,為計後處,自是拮據了點,隻是進鎮各自買了綢布,包裹了些幹糧酒水,其餘一概未辦。


    致使風餐露宿之下無可用之物,六人隻好尋得一處草坪,將各自包袱作枕,食些幹糧飲些清水。


    徐青付真二人去往林中狩獵,林旭陸雲棲前去拾掇木柴,待林陸二女迴來之時徐青付真仍自未歸。


    四人便坐下敘談,趙璃與徐青自深林下山過後,雖逃過一劫,卻始終是違背了父尊,爹爹與梁帝商議要征討南部武林,邊陽府自也不會過於損傷。


    此一行等同於棄朝梁而從武林,四殿下自也會傷心欲絕,京中流言定會再生,仿若迴歸昔日,使性妄為,貪戀南林。


    轉念一思,又覺此次截然不同,此番為護親友而與父尊作對,是為一個“義”字,朝廷舉兵征剿已成事實,待逃至江南定要讓武林諸派多作防備,待得父尊舉大兵至南,自身也要挺身而出,決不能任其妄橫,陷黎民百姓於絕境。


    趙璃將這些懇誠之言一一訴於各位聞聽,林旭聽罷有所觸動,立聲道:“趙郡主心懷百姓,果然真巾幗。”陸雲湘道:“隻怕到時郡主不舍,若我江湖諸士欲殺你爹爹,你該如何應對?”趙璃道:“我絕不會令這等事發生,此次迴歸江南,隻想趁著江上宴會,與眾派掌門好生談談,並說服他們,令他們與我一同北上,與當今聖上敘聊,雙方達成一致,便會免去諸多戰端。”林旭道:“那梁帝會如此輕易妥協麽?”


    陸雲棲隻一旁靜心,也不搭話,趙璃道:“不論多難,我希望各位能與我一樣,力阻此等禍劫。”


    陸雲湘沉思頗久道:“郡主此言不錯,若能說動眾派掌門一同與梁帝商判,定能使平民百姓免於塗炭。”


    幾人靜思良久,見遠處徐付二人身跡,二人各拎著幾隻野豬野兔,放於一處空曠草稀之地,陸雲棲將方才所拾柴火放於地上堆成小山,林旭尋了一幹木放於地上,又拾起一長尖頑石,並將尖部置於木上,立時運力使命轉動,此為鑽木取火,可半晌依舊無效。


    餘下幾位便與林旭一道鑽木取火,又過半時,幾人手臂酸痛,額上汗漬層層,終在一瞬之間,陸雲湘處幹木忽冒火光,幾位累笑欣喜,俱將細柴取過來引火,頓時柴堆生起烈火。


    付真尋了兩隻頂部分叉粗木,紮進泥裏,立於火堆兩側,並將兔皮扒下,去二裏外的溪水清洗,又拿迴用一枝長木穿過,並放於兩支木架之上,徐青一旁轉動長木,那兔肉經烈火焚烤。


    漸漸噴香四溢,那林旭垂涎三尺,直欲取下來獨自享用,卻遭陸雲棲阻斷,二人互自調侃,林旭道:“雲棲啊,我看這兔肉差不多了,不如就先拿於我嚐嚐唄。”陸雲棲道:“不行,這兔肉未全然熟透,還需烤些時候,即便烤完了,你也不能先用,這還有好幾個兔子呢,你還不去剝了皮洗洗,洗完你獨自烤火,烤完隨你怎生食用。”


    林旭歪著頭道:“憑甚麽呀,這麽大一塊兔肉還不夠我們分的?”陸雲棲道:“是的是的,小饞貓。”付真道:“林師姐,別理她,吃你的。”


    言罷將長木拿起,在身上撕下兩塊灰布,一塊遞給林旭,一塊在右手裹上一圈,再忍著燙撕下一塊兔肉腿遞給林旭,林旭接布在掌上裹好,再接過遞來的兔腿,也不顧他人,兀自食了起來。


    陸雲湘撲哧一笑道:“你就這般生餓,這般等不了了啦?”


    林旭望著她眼裏帶笑,忙著填飽肚皮,根本未及理睬,付真讓徐青撕下粗布遞於陸雲湘,付真便撕下兔肉,陸雲湘單掌接過,眾人驚駭,徐青細目觀瞧,分明瞧到那陸雲湘暗運內氣聚於掌口,以抵禦滾熱之氣。


    因而隻手接兔,付真拍手讚道:“陸師姐果然好內力。”


    林旭食著兔肉說道:“你呀,就知道臭顯擺。”陸雲湘白道:“食肉也堵不住你的嘴。”


    徐青撕下兩塊粗布,一塊遞於趙璃,趙璃接過道謝,再接過兔肉享用,徐青也接過兔肉食用,陸雲棲自也用布裹掌,接過兔肉食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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