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眾人起來都準備利落,要上山去打獵。誰知道辛治平昨晚睡了一夜之後,忽然咳嗽發燒,說起胡話來,分明是感染了風寒的跡象。殷至德不敢怠慢,趕緊叫山莊裏的餘郎中來看了,餘郎中一搭脈,便搖頭道:“哎呀,駙馬爺這是感染了風寒,三脈俱浮,不能多動,隻好臥床靜養了!”


    殷勝苦笑道:“辛大哥這可是糟了,我們要去打獵,你隻能在這裏臥床休息了!”辛治平是晴川大長公主的駙馬,按道理殷勝兄弟應該叫他一聲姑爹,可是辛治平偏偏不讓,隻讓他們私底下以辛大哥相稱就好,不然的話,他做為長輩大家就拘束了。假若是晴川大長公主在場時,那沒奈何就要稱唿一聲姑爹了。


    辛治平掙紮不起,無奈道:“秦王殿下,你們上山去打獵吧,本來是熱熱鬧鬧的事情,偏偏是我沒福氣,隻好在這裏養病了!”這邊餘郎中已經開了一堆的藥,雖然辛治平本身就是個好郎中,可是醫者不自醫,還是交給餘郎中的好。殷勝和唐九生又好言安慰了幾句。


    唐九生迴頭望著郭狂虎和錢無財笑道:“老郭,老錢,你們兩個從突迴來,一直不習慣關內道的冷天氣,要不你倆就留下來烤火,別跟我們上山遭罪了!我把駙馬爺交給你們兩個了,你們一定要照顧好他!”


    郭狂虎和錢無財聽說不用上山打獵,都大喜,連聲答應,他們可是給這關內道的冷天氣凍怕了,要不是仗著練武,有內功底子撐著,非給凍哭了不可。昨天要不是礙於秦王妃文萱柔的身份,這倆貨都想鑽到馬車裏烤火爐去了。


    殷至德迴身吩咐自己身後的幾名婢女道:“菊仙、秋葵,你們要好生照料辛駙馬,熬藥端湯都是你們份內的事,不能讓駙馬爺受任何的委屈!晚上爺我迴來的時候,要看到一個好好的駙馬爺,聽到沒有?”說完,殷至德立了立眼睛。


    熬藥端湯這活能幹,晚上迴來的時候就要看到一個好好的駙馬爺,這除非是神仙才能辦得到吧?幾個小婢女聽到這樣讓人為難的要求,都麵麵相覷,說不出話來。辛治平咳的發昏,氣喘了半晌,這才道:“至德啊,我知道你心急,想我早點兒好起來,可是你也不能為難人嘛,又不是她們讓我受了風寒!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哪有那麽快就好的?”


    見眾人都附和辛治平的說法,殷至德笑道:“駙馬爺有所不知,我隻恐她們一向憊懶慣了,在家不肯盡心照料你!所以才如此說。隻要她們肯盡心照料你,我不但不罰,還會有賞!”幾名婢女這才滿口應承。


    殷至德命管家殷重山在前帶路,眾人都乘馬,背著弓箭隨後而來。隻有秦王妃文萱柔嬌弱,穿得像個棉花包一樣,在四五名會些武藝的侍女陪伴下,騎馬走在隊伍後麵。從山莊又往後去了七八裏路,才到了圍場,這圍場不大不小,周長有七十多裏,雖然是冬天,雪厚,可也不乏獐麅野鹿和山雞兔子之類的動物,甚至還能見到幾頭野豬。


    唐九生等人自不消說,就連箭法平平的水如月也射中了兩隻山雞,眾人喝彩。殷勝以前是經常來山莊消遣的,對打獵之事也頗為熱衷,見義弟和弟媳都已經打到可心的獵物,於是也想露上一手。恰好幾名護衛從林中趕出一隻灰色的鹿來,那鹿被趕得驚慌失措,向殷勝方向跑了過來。


    殷勝立刻張弓搭箭,覷得清楚,一揚手,箭如流星趕月,正中那隻鹿的屁股上,那鹿吃痛,撒腳如飛,轉過林去,沿路奔逃。殷勝哪裏肯放,縱馬緊追不舍。殷勝手下有十一名護衛恐王爺有失,也縱馬追了下去。轉過林角,殷勝遠遠見了那隻鹿沿著山路疾奔,殷勝大聲唿喊,縱馬急追,一人一鹿相隔隻有十餘丈距離。


    後麵的十一名護衛不敢掃了王爺的興致,隻能縱馬跟在後麵。跑不上兩裏路,殷勝又繞了個半圈,覷了一個準,一箭射中那隻鹿的脖頸,那隻鹿應弦栽倒在地。護衛們立刻大聲喝道:“秦王威武!秦王威武!”殷勝大喜,空中一個躍身,向前跳下馬,提刀就要來割下鹿頭。


    正在此時,從一棵大榆樹後轉出一個俊俏非常的白衣男子來,那身後負劍的白衣男子朗聲笑道:“秦王殿下,這隻鹿是我養的,你因何殺了它?說不得,隻好叫殿下來給我的鹿抵命了!”


    殷勝望見這不速之客,大吃了一驚,提刀喝道:“大膽狂徒!這裏是王府的圍場,那鹿也是這圍場之物!你是什麽人,敢擅闖圍場,莫不是要刺殺寡人?”身後十一騎王府的護衛早已經追到,見這男子出言無禮,都拔出刀來,護在殷勝左右,怒視這不速之客。不知怎麽的,人人都感覺這男子極有氣勢,故此竟無人敢上前。


    白衣男子仰天狂笑道:“秦王殿下所言甚是!你殺了我的鹿,我就要你的命!”


    十一騎中,有一人姓刀,四十歲年紀,乃是王府的老護衛之一,有三品武境,勉強能算是高手。刀護衛冷笑道:“你這大膽刺客,擅闖王莊圍場,還出此大逆不道之言,想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了?”刀護衛催馬奔向那白衣男子,手中馬刀高高揚起,就想把這白衣男子砍死在當場。


    刀護衛離這白衣男子還有三四丈距離時,那白衣男子忽然獰笑一聲,“你找死!”白衣男子雙腳點地,掠空而來,右手一記手刀劈出,一記白光掠過,就把刀護衛連人帶馬劈成了兩半。刀護衛和那匹黑馬的屍體,摔倒在山路的兩邊,眾護衛和殷勝都大驚失色,駭得腳都軟了。


    白衣男子殺死刀護衛,輕輕落地,踏在路邊的雪地上,半點兒痕跡也沒有。白衣男子離殷勝等人不過二十步距離,以他剛才殺死刀護衛的功力來看,恐怕一個起縱就能殺到殷勝的麵前。


    二品武境的護衛長文時泰手中提刀,聲嘶力竭地喝道:“快,保護王爺!”眾護衛都可算是高手,最低也有四品武境,可是此時卻每個人感覺到一種莫大的危機。一位三品高手,被這人隨意一記手刀就劈死在當場,這人得是多強的實力!


    文時泰低聲道:“王爺,這刺客來者不善,卑職等無能,恐怕難以戰勝他!這名刺客的武功之強,卑職平生僅見!他實在是太強了,等下卑職率人設法拖住他,王爺趁機快快逃走!逃到衛王身邊去,衛王身邊高手眾多,方能保護王爺的安全!”


    殷勝搖頭道:“我身為王爺,哪有臨戰脫逃,讓你們替我死的道理?就算這刺客再強,也未必能抵得住我們十幾個人聯手!就算我獨自逃走,這刺客的輕功也是極佳,可能幾個起縱就追上我了!既然如此,咱們何不和他拚了?”


    文時泰見王爺不肯獨自逃走,心中左右為難,他雖然想殷勝逃走,可又怕王爺因此落了單,給這男子傷了。文時泰正在著急,猛然想起一計,於是馬刀歸鞘,伸手從背後取下弓箭來,張弓搭箭,瞄準那白衣男子。白衣男子見了,狂笑不止,用手指著自己的胸口,輕蔑已極道:“小子,來,射這裏,你若能能射中你家葉公子,葉公子從此封劍歸隱,再不出江湖!”


    原來這白衣男子就是葉知秋。文時泰見他狂妄,也不答話,一揚手,那支箭急如流星快似閃電,帶著唿嘯之聲,射向葉知秋的胸口。文時泰是個精明漢子,早知道這刺客武功高強,這一箭多半是射不中的。右手一揚,又是一支箭搭在弦上,又一箭射出。又一揚手,又是一支箭射出。


    葉知秋卻如輕描淡寫一般,把三支足以射死老虎的連珠雕翎箭接住,葉知秋冷笑道:“你就這麽點兒本事麽?本公子讓你射,你都射不中!真是廢物到極點了!”


    文時泰漲紅了臉,猛然道:“弟兄們,齊射!”殷勝和十名護衛同時張弓搭箭,一起射向了葉知秋。


    葉知秋麵帶譏笑,雙手畫圓,眾人隻見到葉知秋麵前劃出一個白色氣機構成的圓來,那些羽箭剛射進那白色氣機圓圈的範圍內,便不因不由,都給他抓在手裏了,葉知秋把那些羽箭用力折斷,丟在了麵前,輕蔑道:“秦王府,一群廢物!”


    船到橋頭自然直,殷勝忽然心中不再恐懼,殷勝朗聲問道:“閣下武功確實高強,寡人平生從未見過此等高手!既然閣下是高手,就請留下名字來!”


    葉知秋微微一笑,麵有得色道:“賤名不足掛齒,我姓葉,名知秋,江湖中人都稱我為天下第一殺手。不過那隻是江湖上的朋友們抬愛,殺手是我的職業,不過第一殺手四個字,就愧不敢當了!”


    殷勝等人心頭都一震,這人的名頭在江湖上響著呢,除了謝無塵等少數幾個人之外,誰能是他的對手?文時泰厲聲道:“葉知秋,既然你武功高強,可還敢再接我一箭麽?”


    葉知秋撇撇嘴,一臉不屑道:“像你這樣的飯桶,慢說再接一箭,就是再讓你射上一百箭,一千箭,一萬箭又有何妨?不過葉公子事情繁忙,再接你一箭,你若射不中,咱們就不玩了!我就把你們全都殺光,讓你們給你們的主子陪葬!”


    文時泰點頭,微笑道:“好!既然你葉知秋敢賭,那就請你做好準備吧!這將是我平生最強的一箭,你可得接好嘍!不然萬一我一箭射死了你,天下英雄從此都要恥笑你葉知秋!”


    葉知秋大怒道:“賭就賭!你來!憑你這一箭有多強,無論你射向哪裏,葉某都絕不躲閃!就是你射我葉某的眼睛,葉某都敢用眼皮夾斷你的羽箭!”


    殷勝和眾護衛都望向文時泰,忍不住替他擔憂起來。文時泰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弦上,拉圓了寶雕弓,微微一笑道:“葉知秋,我可要射你了,你不要動,動了就不是英雄好漢!”葉知秋一臉輕蔑,用右手食指勾了勾,做了個盡管放馬過來的手勢。


    殷勝見了文時泰手裏的雕翎箭時,卻什麽都明白了,文時泰根本就不是要射他。文時泰猛一揚手,那支雕翎箭帶著尖銳的哨音飛向半空。那是一支鳴鏑,也叫響箭,文時泰騙過葉知秋,向唐九生等人發了一個求救的信號。


    他若直接射出響箭,以葉知秋的武功,完全可以在半空中截下這支箭,甚至滅去這支箭的哨音。所以他要先騙住葉知秋,讓他不要動,借機放出這一箭。文時泰哈哈大笑道:“葉知秋,你中了老子的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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