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泰魯一言既出,整個聚義廳內的氣氛一下就緊張了起來,坐在餘福對麵的洛燕強,坐在洛燕燕下邊的魏金堂,連侍立在階下的嘍羅們,全都望向了餘福。隻等著山寨的大供奉董泰魯摔杯為號,就要動手。就連方成玉和淩洪楚也跟著緊張了起來,心中都道,這位餘公公怕是瘋了,深入虎穴,還敢與虎共舞,現在怕是要騎虎難下了吧?


    餘福卻不以為然的大笑了起來,“你們一個個的都那麽緊張做什麽?啊?咱家就是餓了,口渴了,要在你們山寨上吃些東西再走,你們緊張什麽?山下的軍隊沒有咱家的命令是不會來攻山的,你們隻要不動手,咱家也就不會對你們動手,大家相安無事,豈不是更好?不然動起手來,你們也要死人,官兵也要死人,大家都虧,這種生意做不得!”


    洛燕強半信半疑的望著餘福,他們又不是小孩子,怎麽會如此輕易就相信餘福的話。餘福瞧著這群人緊張的表情,樂不可支道:“各位,你們不用緊張,待會兒咱們一邊喝酒一邊聊天,咱家隻是奉旨出京,去冊封江東王,順便代天巡狩,路過這裏而已,和你們又不是仇人,咱們沒有刀兵相見的必要!魏寨主如果不把餘副統領請上山寨,咱家根本就不會在洪安郡停留!”


    餘福見眾人都不吭聲,又道:“既然你們把餘副統領請上了山,咱家也來了,就說明咱們有緣,有緣千裏來相會嘛,所以咱家就想留在這裏吃些飯,喝點兒酒,順便結點兒香火情,沒準咱家什麽時候還能用到各位呢,對不對?”


    魏金堂忍不住拍桌子道:“姓餘的,你就明說,你躥到我們山寨,到底想幹啥!”


    餘福笑道:“魏寨主,可是你先把餘副統領給請上了山,還想要銀子,咱家也因此上了山,事件的起因是因為你,你還問咱家想幹啥?就沒有這麽辦事的吧!”


    洛燕強撓了撓頭,一臉疑惑,苦笑道:“餘公公,我洛燕強是個實在人,公公有什麽話還是直說吧!繞著彎子我頭疼!”


    餘福這才收斂了笑容,環視聚義廳裏的大小嘍羅和寨主供奉等人,朗聲道:“難道各位準備在這山上當一輩子賊,一輩子給官府通緝麽?”洛燕強等人麵麵相覷,心中暗道,這廝果然是上山來招安的!隻是這廝說話的可信度有多少,會不會山上的兄弟下了山,就給人家綁起來砍了頭。


    洛燕強咳了兩聲,向餘福拱手道:“餘公公,當著明人不說暗話,我這山寨上也有千把號兄弟,雖然在這裏落草為寇,可也是一群講義氣的兄弟!這些人原本和我一樣,都是良民,如果不是因為朝廷的贓官汙吏遍地,我們又怎麽會給逼到這山上來?”


    餘福表情肅然道:“這次皇上派咱家代天巡狩,當然就要處理民間這些不平之事,你們如果有什麽冤屈,都可以到咱家這裏來告,隻要你們有理,咱家自然給你們做主!咱家手裏有皇上欽賜的尚方寶劍,三品以下官員,可以先斬後奏,隻要你們敢告,咱家就敢管!你們不必遲疑,當今聖上愛民如子,絕不會縱容地方官員欺壓百姓!”


    眾嘍羅再次麵麵相覷,能到聚義廳來的,都是嘍羅當中的大小頭目。餘福又望向董泰魯,溫言道:“董先生武功已臻化境,卻為何也落草為寇了?難道也是有什麽冤屈麽?如果有冤枉的話,咱家可以為董先生做主!”


    董泰魯握住麵前的茶碗,手臂微微發抖,森然道:“董某一家,世代良民,如今被逼上山為寇,自然是有冤的!不過董某的冤情,你餘公公管不了,也不敢管!我看餘公公也就不必問了!”


    餘福抱著拂塵大笑道:“董先生此言差矣!咱家既然奉皇命代天巡狩,以欽差之尊,手握尚方寶劍,有何事不可以管?董先生隻管說來,隻要你確有冤屈,不管涉及哪個官員,咱家為你做主就是!”眾人正說著,嘍羅們已經開始往桌上傳菜,酒壇,酒碗,筷子等物,絡繹不絕搬上桌來。


    洛燕強請眾人動筷,方成玉等人卻不太敢吃菜喝酒,生怕山寨的眾賊下毒,洛燕強麵有怒色,既然是你們自己要求留下來喝酒吃飯,如今酒飯齊備,你們卻連吃飯的膽子都沒有,這算怎麽迴事?餘福哈哈笑了起來,把拂塵插在後背,提起筷子,朗聲道:“哪有下毒害人的洛寨主?眾位,都請放心大膽的開懷暢飲,今天咱們不醉不歸!”


    洛燕強這才臉色緩和,敬了餘福一碗酒,餘福也不推辭,端起酒碗一飲而盡,洛燕強讚道,“好漢子!”話音剛落,洛燕強猛然想起餘福是個太監,心中略感不安,餘福卻不為意。


    董泰魯這才道:“我是被人給逼上山寨的,那逼我的人,正是福王殷展,你餘公公管得了大小官員,可你敢管福王麽?嘿嘿,這樣的宗室皇親,我就算把冤情對你說了,又有何用?你敢動一動福王的半根汗毛麽?再說這山上的弟兄,哪個沒有冤屈,可實在是上告無門哪!”


    餘福望了一眼殷廣,殷廣不動聲色的夾起一塊紅燒魚肉,放進嘴裏嚼了,根本無視餘福的眼光,顯然是他自行處理。餘福臉上變色道:“董先生,你和福王有什麽冤仇,福王又是如何逼你的,你講來,隻要是福王觸犯了咱們大商的王法,你就不用怕,咱家自會給你做主!”


    董泰魯瞧了瞧座上的眾人,歎息道:“人多嘴雜,此處不是講話之所,還是先吃飯喝酒吧!吃完飯找個沒人的地方,董某向公公訴一訴心中的苦,公公能替董某做主,董某自然感激不盡,如果公公不能替董某做主,董某也心中並無怨恨,畢竟福王勢大,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


    餘福笑道:“能讓堂堂的飛天蜈蚣都無計可施的,必然不是什麽小事!好,既然董先生不願意當眾說,也罷,咱們待會兒吃完喝完再聊這些事吧!”


    董泰魯也站起身,端起酒碗道:“唉,從今後飛天蜈蚣四字,公公休要再提起,不夠丟人的!董某流落這荒山,無物可敬,董某不擅言辭,請公公滿飲此碗,話都在酒裏了!董某先幹為敬!”董泰魯舉起酒碗,一仰頭,喝了個幹淨,將空酒碗向餘福示意。


    餘福大笑道:“董先生是爽快人,咱家多謝了!”餘福也把酒碗一飲而盡,眾人喝彩。餘福又望著洛燕強道:“洛寨主,你也說了,山寨有千餘兄弟,你能永遠在這裏占山為王嗎?何不早些下山,接受朝廷的招安,為兄弟們謀條出路呢?”


    洛燕強臉色不快,顯然心中激憤。洛燕強大聲道:“餘公公,在下本就是良民,是被人逼上山的,就算在下受了招安,可是在下的仇家是朝廷的高官,雖然那人已經致仕,可是他卻背靠著江東王,咱們大商國,現在隻要涉及到藩王,事情就不好辦了,舉國上下都知道,藩王是得罪不起的!就算我告到了刑部,難道刑部衙門會為我做主麽?”


    餘福麵帶笑意道:“你又沒告,怎麽知道刑部不會給你做主呢?刑部不管,還有大理寺呢,大理寺不管,還有我這手握尚方劍的欽差大臣呢!再不濟你去告禦狀,求皇上給你做主,我就不信誰敢不給當今皇上麵子!”


    洛燕強冷笑道:“平西王,嶺南王,周王,秦王,這山南道的福王……這些個王爺哪個都敢不給皇上麵子,皇上連身邊的大太監都搞不定,任由東衛橫行,還能管得了我們這些升鬥草民?你餘公公手中的尚方劍,或許能斬一斬幾個郡守知縣,隻要是經略使以上的,你能管得了哪個?你也說了,三品以下官員先斬後奏,三品以上呢?”


    餘福搖搖頭,哂然一笑道:“洛寨主,你也知道,咱家天天都是伴在皇上身邊,隻要有大事小情,或是民間冤情,咱家有什麽不能對皇上講的?藩王們或許不遵守朝廷法紀,但是皇上也沒有坐視不理啊!前陣子,嶺南王不就被皇上給削去一縣的封地嗎?怎麽能說皇上管不了藩王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真算下來,誰敢不聽皇上的命令?你隻管講!”


    洛燕強哼了一聲,開口道:“我要告的是前吏部侍郎鮑某,給他撐腰的,正是公公你此行要去冊封的江東王!那位姓鮑的,買通了江東王殷中,江東王派殺手去殺了我一家十三口,要不是我和舍妹過完年時提前出發,來師父門下練武,便也死在家裏了!這等血海深仇,我如何去報?又到哪裏去告?”


    話音剛落,有人冷哼了一聲,從聚義廳後門走了進來,正是二寨主洛燕飛。洛燕飛橫了一眼餘福,怒目橫眉道:“你這個死太監說了半天的大話,你敢管江東王麽?”


    殷廣見洛燕飛換了一身白衣白裙出來,更加顯得楚楚動人,一時間望著洛燕飛發呆,骨頭都酥了,這位皇上,最愛潑辣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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