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當連夜趕路的喬崇良帶著兩百騎兵,三百名步卒,風塵仆仆趕到安舒郡城東門外張元元的營帳時,張元元還摟著從路上擄來的女人做著美夢。如今安舒城四門被圍,城裏的官兵是絕對沒有膽子出來送死的,人生苦短,何不及時行樂?所以張元元放心大膽的睡女人。


    當張元元的親兵張大德站在帳外,向張元元大聲通報二寨主求見時,張元元正睡的如同豬頭一般。正摟著女人睡覺卻被親兵通報聲吵醒的張元元十分火大,還沒聽清親兵在說什麽,就很不耐煩的在溫暖的被窩裏罵道:“他娘的,活擰了嗎?大清早的這是誰啊?還讓不讓人睡個好覺了?”


    親兵張大德在營帳外趕緊大聲迴話道:“啟稟大寨主,是二寨主來了,二寨主求見!”正在睡懶覺的張元元嚇的一個激靈,二寨主喬崇良不是在解甲山老營嗎?他來這裏做什麽?難道有敵人知道解甲山空虛,突襲了解甲山,喬崇良來這裏求援不成?


    張元元的瞌睡立刻就沒了,馬上大聲道:“叫他進來!”一邊說,一邊趕緊穿衣服,從床上爬了起來。張元元剛穿好褲子和上衣,喬崇良在帳外嘴裏說著參見大寨主,一撩簾子就進了營帳。喬崇良進了大帳,卻對張元元床上那個妖媚的女人視而不見,很恭敬的躬身給張元元行了禮。


    張元元見一臉塵灰的智囊喬崇良到了,趕緊滿臉堆笑道:“喲,二當家的,你咋來了?怎麽的,家裏有事了?”一麵說一麵讓喬崇良坐,又喊親兵泡茶。


    喬崇良坐在錦墩上,搖了搖頭,“大當家的,家裏沒有什麽事,我是怕您這有事,所以趕緊來了。我聽說您在漁江城外吃了敗仗?”


    張元元臉一紅,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把手一揮,口打嗨聲,“崇良啊,你可別提了,他娘的,老子帶了六千精兵殺到漁江城下,滿以為可以輕鬆打敗謝鵬程,哪想到有個叫王長龍的瘋子,帶著衛王府三千兵馬也趕到了漁江,我還在行軍途中,這個瘋子就指揮人馬向我進攻了,這人打仗實在太瘋,又非常玩命,再加上謝鵬程幫他的忙,反倒讓他把我給打敗了!”


    喬崇良苦笑道:“勝敗乃兵家常事,誰也不能總贏,況且他是有心算無心,咱們就輸了也是正常的!隻是您輸了之後怎麽不退幾十裏下寨,修整一下,重整旗鼓再戰,反而是直接放棄了漁江,又想著來打安舒城了?這安舒城是衛王府所在地,可不是那麽好打的啊!”


    張元元道:“咱們的軍隊都是精兵,一直是常勝不敗,哪想到在漁江吃了這麽大一個虧,陣亡百人,受傷的上千,一仗就把精氣神打沒了,我原想借機去解鹿野之圍,轉念一想,衛王府不定又搞什麽幺蛾子,別去了又中計,突然想起之前那劍南王府的特使說,糾集幾支隊伍攻打安舒,我這才想著帶他們到安舒來碰碰運氣,要是趕好了能把安舒城打破,也出出這口惡氣!”


    喬崇良冷笑道:“就憑計天達、賀永江他們幾個飯桶,帶著一幫烏合之眾,就能拿下安舒郡?絕不可能!牛滿地就是拿他們當炮灰,讓他們在這邊拖住衛王府,不讓衛王府出後,好在劍州能夠拿下唐九生!我聽說西南道來了上萬的賊寇也奔劍州去了,那肯定是平西王殷權的人馬,過來幫牛滿地的!”


    張元元聽到這個讓他意外的消息,不由大笑起來,臉上的肥肉直顫動,“崇良啊,多虧你帶來這個好消息,既然是這樣,那唐九生不是死定了?咱們也就不用首鼠兩端,趕緊跟著這幫小子打下安舒,咱們在牛滿地這裏也就算立了大功一件,將來分封的時候,也不至於吃虧。”


    喬崇良搖搖頭,從張元元的親兵張大德手中接過熱茶碗,輕啜了一口,這才說道:“大寨主,依我的判斷,唐九生能滅牛滿地,牛滿地卻滅不了唐九生。別看現在牛滿地有殷權幫忙,也是瞎折騰,他牛滿地在劍南道經營這十來年,可謂把劍南的民心失盡,老百姓提到他的名字就咬牙切齒,恨不能和他同歸於盡!咱們跟他混,絕對沒有什麽前途!”


    張元元驚訝道:“現在劍州城下怕是湊了有兩三萬人都是牛滿地的人馬,安舒郡城下也有一萬多人接近兩萬人,這還不足以搞翻唐九生?我隻怕咱們動手晚了,功勞都被別人給搶去了。你還不了解牛滿地那個人?睚眥必報的性格,咱們要真是惹惱了他,那可就不好看了,他將來肯定給咱們小鞋穿!”


    喬崇良冷笑道:“大寨主,隻恐怕等不到那一天,牛滿地自己就先完了!他現在找來這些攻城的匪徒,不過是一幫各懷鬼胎的土匪,真要刀兵相見,自己就先慫了!咱們不能跟著他們闖禍,要按兵不動,靜觀其變,咱們可以打敗衛王府的兵馬,但是最後還得接受衛王府的招安,咱們就這麽一條是最好的出路。”


    張元元瞪了瞪自己胖的已經眯起來的眼睛,“崇良啊,你說這個,我還是沒懂啊!”


    喬崇良又喝了一口茶,把茶碗放迴案幾上,不慌不忙的問道:“大寨主,那我問您,以我們現在的實力,就算咱們的八千精兵毫無損傷,能否在一郡之地稱霸,能否在劍南道稱王稱霸?能否在大商國稱王稱霸?”


    張元元想了想,“若隻是在一郡之中,或許可以稱王稱霸,了,如果衛王府或是經略使衙門調集重兵,咱們多半要吃虧,至於整個大商國,那就不用想了,這點兒兵馬真不夠幹啥的!”


    喬崇良拍手笑道:“大寨主英明!您想,以咱們現在的實力,給咱們一個郡城,咱們或許能玩的轉,給一個劍南道,咱們恐怕就力不從心了,給咱們整個大商那就更不行了,不止是兵力的問題,現在就讓您坐在那永安城的龍椅上,您懂不懂怎麽管理一個偌大的國家?”


    張元元搖頭,“我?我當然管理不了一個國家,別說坐在永安城管理一個國家,隻要是離開你啊,一個縣城我都管不好!”張元元猛然眼前一亮,哈哈笑了起來,“崇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咱們不行,牛滿地也沒比咱們強多少!他靠著手下這些人在劍南道混混還湊合,想爭天下那是做大夢!”


    喬崇良點頭笑道:“大寨主,你算看懂我的意思,你看,咱們想爭天下,那是門都沒有,兵馬不夠,人才也不夠!您就隻有我這麽一個智囊,而我卻隻是個不第的秀才,雖然再考幾場,我很有可能考中舉人,但是估計也就到頭了,不可能考中進士的。您說您當了皇帝,我來當宰相,以我這才能完全不夠。換個人,您又未必放心,所以說呢,要量力而行,有多大的腦袋就戴多大個帽子!”


    張元元咂咂嘴,“哎呀,崇良啊,我還是沒懂,你說這牛滿地和平西王的人馬都把劍州圍上了,那衛王在城裏插翅難飛,那牛滿地怎麽就不能贏了?隻要劍州那邊幹掉唐九生,咱們這邊拿下安舒郡,不就全都搞定了嘛!還有什麽可怕的?”


    喬崇良翹起二郎腿,雙臂抱在胸前,冷笑道:“大寨主,您真的認為劍州城外那些人馬能奪迴劍州?您可不要忘了,那位衛王唐九生憑借三千兵馬就奪了劍州!若我和牛滿地換個位置,我就不會給唐九生三千兵馬奪劍州的機會,我就不會坐等唐九生到劍州搞掉葉騰蛟之後才想起來動手!”


    張元元的好奇心上來了,笑著問道:“老子還就不信了,那朝廷封個衛王下來,你個經略使還能有啥招?”


    喬崇良得意道:“既然我早有要稱雄的野心,我就不會坐視朝廷封個衛王在我的封地上慢慢蠶食我,反正早晚要動手,那趕早不趕晚,恐怕那位衛王還在路上的時候,我就已經派人去把他搞掉了,我還能讓他舒舒服服的走到封地上?既然雙方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那就是你死,我活!”


    張元元搖頭笑道:“崇良啊,要是坐這裏說大話說空話那多容易啊,你也不想想,整個江湖上有誰不知道衛王武功高強,哪是那麽容易就被暗殺的啊?”


    喬崇良哈哈大笑道:“暗殺不行就明殺,衛王再厲害,我舍出幾千精兵弄不死他?再說了,你見咱們那位牛王爺動過手嗎?他眼睜睜坐視衛王來到劍道,到了封地,眼睜睜看著衛王帶兵出去剿匪,又收編了數千匪徒,在劍南道初步建立了威望。這時候咱們這位牛王爺做什麽呢?什麽都沒做,在那裏坐視!等到唐九生搞到葉騰蛟頭上的時候,他才急了!你說這是一個幹大事的人應該有的眼光嗎?”


    張元元頓時啞口無言,半晌後一拍大腿,“哎呀,你要不給我分析一下,我還真想不出來這些彎彎繞!還得是你們這些讀書人,看的遠!”


    喬崇良笑道:“就像咱們,占著解甲山稱王稱霸,之前不是牛滿地不想吃掉我們,他有那個實力,但是做為朝廷養的軍隊,那


    是有定員的!他就隻有養寇自重,甚至和我們這些人勾結,以圖將來起事的時候有足夠的兵源!可是朝廷封衛王節製劍南道的時候,就應該看清楚,朝廷已經決定對劍南道下手了!這個時候還有什麽好猶豫的?反也死,不反也死,為什麽不搏一把?”


    張元元點點頭,想了想又小聲問道:“嗯,你說的也有道理,可是就算他搞定了唐九生,那劍南道的官員也未必服他啊!”


    喬崇良伸出左手的手指頭,用手掰著算道:“咱們劍南有八個郡,我召集郡守到鹿野城述職,沒毛病吧?這些郡守到了鹿野城,隻要不是我的人馬,我就把他扣下,換成我的人接管各郡,武官同樣也這樣辦。本來劍南道就在他的治下,把那些不聽話的郡守縣令都換掉,換成自己人就可以了!至於那些老百姓,他們隻要有口飯吃,就不會揭竿而起的!”


    張元元哈哈笑了起來,拍手道:“哎呀,崇良啊,我就想不到這一點。還真沒看出來,你能有這樣的餿主意!也對,像你這麽一搞,官員這塊絕對是搞定了!”


    喬崇良道:“可是咱們牛王爺現在想起來當王爺了,當初他就眼睜睜看著衛王把安舒郡的政務搞好,安舒的百姓也安定了起來,遠在劍州郡的百姓都看到了希望,這才跑到安舒狀告葉騰蛟的嘛!可是我們這位牛先生,居然無動於衷坐在那裏看著,直到長石鎮的馬家給他去信,告知衛王府的人抓走了馬大少,他才意識到問題嚴重了,這才想起來反抗!這不是糊塗嗎?早幹什麽了?”


    張元元道:“那你依看,牛滿地沒有機會了?”


    喬崇良道:“現在,晚了。劍州已經被衛王奪了,安舒咱們也很難拿下,漁江也被衛王的人占了,現在江州、湖州、宣通、連山四地也宣布效忠朝廷,聽命於衛王了。劍南八郡,除了牛滿地自己治下的鹿野城和嫡係鬆山郡之外,全都易手了!你說現在這仗還怎麽打?”


    張元元還是不願意相信牛滿地就不行了,又問道:“可是平西王都派上萬人馬過來幫他的忙了,兩個人合夥還搞不定唐九生?我就不相信了!”


    喬崇良說的口幹舌燥,索性把二郎腿放下,又喝了一口茶,這才道:“你想啊,平西王他沒有自己帶兵親自殺進劍南吧?那是因為平西王的兵馬現在起兵謀反也不夠用!就算他們倆人合夥奪下了劍南,也肯定是損兵折將了!況且平西王很顯然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就把自己給搭進去,所以才讓部下冒充賊寇打進了劍南道!萬餘兵馬打一個郡城或許夠了,放在整個劍南那是杯水車薪!現在衛王本人又在劍州,衛王府怎麽會不竭盡全力保劍州呢?”


    張元元勉強笑道:“就算衛王府要保劍州,那劍州也不是說就萬無一失了嘛,至少之前劍州也是牛滿地的嫡係,萬一城裏有人私自打開城門,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喬崇良坐累了,站起身,在營帳裏踱起了方步,緩緩說道:“衛王絕不會給牛滿地的人馬任何機會的,他既然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下劍州,肯定也就早做好了應對措施,他又怎麽可能用不放心的人去守衛城門?我聽說牛滿地手下猛將寧成剛、侯敬先等人都投降了衛王,還是帶著兵投降的,難道劍州久攻不下,糧草不濟的時候,城外的兵將就不會投降嗎?”


    原本對牛滿地還抱著幻想的張元元,被喬崇良一席話說的手腳冰涼。張元元艱難的咽了一下口水,“崇良啊,聽你這麽一分析,好像牛滿地是沒什麽戲了。看來我得早做打算,可是我就這麽過去投降唐九生,他怎麽可能重視我們啊?”


    喬崇良無奈道:“我本來以為咱們在漁江城下擊敗謝鵬程,再和衛王府談判會有明衛王府確實有能人存在,而咱們的情報不及時。不然的話,咱們在路上截擊衛王府的援兵,不給他和謝鵬程會合的機會,咱們又怎麽會輸?總的說來,牛滿地把一把還算可以的牌打爛了,細想想,有些事就是人算不如天算!跟著牛滿地沒前途啊!”


    張元元迴過頭,望著自己床上那個從路上劫掠來的妖媚女人,突然性趣全無。張元元狠狠的罵道:“他娘的,我原以為跟著牛滿地能幹一番大事業呢,誰能想到他的眼光還不如我的二當家!早知道就應該讓他把經略使讓給你來做!算了,我聽你的,我就在這安舒城外按兵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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