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兒的臥房內,桌上點燃的兩支紅色蠟燭火苗突然莫名跳動起來,屋子裏彌漫著一股莫名的不安氣氛。


    唐九生四下打量綠兒的臥房,一張小拔步床,一個半人高的紅色花梨木梳妝台,一個桃紅色衣櫃,一個紅色圓桌,兩把玫瑰椅子,梳妝台下藏著兩個白色繡墩,看起來有些像大戶人家的小姐閨房。唐九生自己拉過一把玫瑰椅坐下,麵色陰沉的望著綠兒。綠兒心虛,上前跪在唐九生麵前,頭也不敢抬。


    唐九生冷笑一聲,“綠兒,本王再問你一遍,你剛才在做什麽?說實話!”


    綠兒戰戰兢兢答道:“迴王爺的話,剛才奴婢嫌屋裏氣悶,出去在院子裏透透空氣!”


    唐九生拿起桌上的一本《女誡》,隨手翻了翻,又丟迴桌上,麵無表情道:“綠兒,本王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你還繼續說謊,自然有人會處理你的,是生是死都在你自己的手裏,你看著辦!”


    綠兒沉默不語,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下來,幾次想說話,卻欲言又止。唐九生很明顯不耐煩起來,從綠兒臉上收迴目光,抬起頭望向窗外,一字一頓道:“令狐羽!你的梟衛準備好了沒有?”


    窗外傳來一聲響亮的答應,“卑職在,隨時聽候王爺命令,請王爺吩咐!”


    綠兒聽到窗外傳來令狐羽的聲音,身子猛地一顫,閉上眼睛,眼角有淚珠滾落,半晌後輕聲道:“王爺,奴婢願意招,奴婢是經略使牛大人派來監視郡守葉大人的!”


    唐九生鼻子裏哼了一聲,向前一探身子,“沒說完,還有呢?”


    綠兒這才又吞吞吐吐道:“奴婢剛才是在放飛信鴿,密信是發給城外的侯敬先,內容就是告訴他,今天晚上薑校尉要帶兩千人馬前去劫營,請他早做防範。還有,三天前我發了封密信給經略使衙門,告訴他們劍州已失,衛王府的人馬已經接管了郡守衙門。葉大人已被關進大牢,但並沒有招認謀反的事情。綠兒在密信裏並沒有說您在郡守衙門的事情!”


    唐九生瞧了瞧綠兒,低聲道:“聞綠葉,你這次倒沒有撒謊!那你能說說你不告訴牛滿地,本王在劍州郡守衙門的原因嗎?”


    綠兒的臉突然紅了,低聲喃喃道:“奴婢,奴婢,奴婢喜歡王爺!不想讓牛大人知道王爺在劍州,不然牛大人一定會派遣重兵攻打劍州,那樣會危及到王爺的安危。”


    唐九生瞬間啼笑皆非,“那你今晚怎麽又給侯敬先寫信,通知他有人劫營呢?你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綠兒忽然氣憤起來,“還不是因為王爺要把綠兒送給那個死胖子!”


    唐九生不解的問道:“死胖子?你知不知道,那個胖子是江陵將軍的兒子,他現在是劍州校尉,未來要做劍州將軍,將來還要更進一步,可能成為二品甚至一品大員?你一個罪臣家的女兒,有什麽資格嘲笑他是死胖子?”


    綠兒又羞又怒,漲紅了臉,“王爺,你,你竟然派人調查奴婢?”


    唐九生笑道:“一張紙畫個鼻子,好大個臉!還需要本王親人派人調查你嗎?隻要有人在本王身邊長期活動,梟衛自然會關注他(她)的一舉一動。好家夥,就在我的眼皮底下,人家把信鴿都放飛了,梟衛要是還沒察覺到,我看他們才是該自裁了!”


    綠兒很不服氣,抬起臉抗聲道:“奴婢的出身是我自己選擇不了的,奴婢也想貴為公主,可惜沒那個命!王爺你既然能娶平民出身的許冬梅為側妃,為什麽卻容不下一個傾心於王爺的綠兒?”綠兒望著唐九生,大眼睛裏閃爍著光芒,似乎很有些期待。


    唐九生無奈道:“那是因為許冬梅姐弟救了本王在先,是本王的救命恩人。本王何以為報?況且許冬梅她雖然出身平民,卻為人正直,又是劍南道本地人氏,本王能娶了她,做了劍南道


    的姑爺,這意思還不夠明顯嗎?難道劍南的百姓還會因此反對本王不成?再說姻緣這種東西,很是奇妙,又豈是你能懂!”


    綠兒聽了唐九生的話,眼神裏的光芒逐漸黯淡了下去,但還是搖搖頭道:“王爺,奴婢還是不死心,奴婢傾慕王爺,而且自認貌美非常,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就算是做不了王妃,給王爺做個侍妾總不過分吧?我憑什麽隻能做郡守衙門裏的一個小丫鬟?”


    說著話,綠兒用水蔥一樣的手指劃過自己嬌嫩的臉龐,脖頸,一臉陶醉道:“我如果是個男人,都會愛上這樣的自己!”


    唐九生切了一聲,不屑道:“聞綠葉,這個笑話一點兒都不好笑!你一個東衛和經略使衙門的雙重諜子,明明四品武境卻裝做一點兒武功也沒有,尤其在這種關鍵時刻,你還把本王的消息傳遞給經略使衙門,你難道認為本王會放心的把你留在身邊嗎?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險,本王可懂得這個道理!況且薑振羽不過是長相不夠帥而已,那也是人中的龍鳳,你有什麽資格瞧不起我的兄弟?”


    綠兒大聲道:“王爺,你既然知道綠兒的身份,就沒有替綠兒想過嗎?綠兒也不想做東衛和經略使衙門兩家的諜子,可是綠兒有什麽辦法?我那癡呆的弟弟是東衛在養活著,我的母親在經略使衙門做人質,我有的選嗎?小小的劍州將軍算什麽?我所傾慕的男人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頂天立地的王爺!”


    唐九生不再和綠兒說話,從玫瑰椅上站起身,衝著窗外沉聲道:“令狐羽,綠兒就交給梟衛了。”令狐羽在窗外答應一聲,唐九生起身向門外走去。


    綠兒撲上去,抱住唐九生的大腿,大聲道:“王爺,求你不要把綠兒交給梟衛,綠兒還年輕,還有個癡呆的弟弟和老母親要養活,綠兒還不想死!”綠兒死死抱住唐九生的大腿,說什麽也不撒開。


    唐九生低下頭,輕聲笑道:“聞綠葉,你能不能活下來,取決於你自己,但是你目前不能留在本王身邊,我已經把你交給梟衛了,所以,你求我也沒用!”


    綠兒聽唐九生這樣說,身子一軟,癱在了地上。令狐羽推門而入,向唐九生行了禮,唐九生抬腿走出門去,有意無意的迴頭看了一眼綠兒,歎息一聲,大踏步離開,很快消失在夜色裏。綠兒垂頭喪氣的癱坐在地上,半晌後咬著牙,從牙縫裏吐出來一句:“我不甘心!”


    左臉上有塊拳頭大小青色胎記的令狐羽把綠兒從地上像拎小雞一樣拎了起來,獰笑道:“聞大小姐,請吧!”令狐羽押著綠兒離開她的臥房,直奔東跨院而去。隨著唐九生、令狐羽和綠兒的離開,院子裏很快又恢複了安靜。


    忽然牆角陰影處有一個人影躡足潛蹤走出來,打開隔壁另一個丫鬟的臥房屋門走了進去。屋子裏沒有掌燈,一個女人的聲音低低道:“綠兒已經暴露了,為了安全起見,你們想辦法做掉她吧!”進了屋子的男人答應一聲,隨後出了那間屋子,躍上屋脊,三晃兩晃,蹤跡不見。


    午夜子時,天空中一彎新月照耀四野,劍州城東的官道上,一支上千人的隊伍正沿著官道銜枚疾走,奔向鹿野校尉侯敬先的大營,這支隊伍的最前頭是一匹紅馬,紅馬上坐著穿一身盔甲的鄉導官,鄉導官身後是一匹白馬,白馬上是一個沒穿盔甲的年輕胖子,正是薑振羽。薑胖子扛著兩柄大錘,難掩一臉的興奮。


    薑胖子出身武將世家,爺爺薑太平曾任隴庭都護,後任輔國大將軍,他爹薑永春是前任禦前侍衛統領,現任江陵將軍,胖子是個典型的好戰分子,聽見打仗就興奮的不行。胖子輕聲問鄉導官道:“鄭校尉,咱們還有多久能到那廝的大寨?”原來鄉導官是劍州郡致果校尉鄭重。


    夜色裏,鄭重低聲道:“薑校尉,快到了,估計還有七八裏路!”


    胖子笑道:“真是太好了,胖爺的大錘早就饑渴難耐了!一會兒到了地方,我一定把那隻猴捉迴來關進籠子


    裏,讓他們再吹那隻猴!”兩人正說著話,遠遠見有人如疾風般掠來,那人來到胖子馬前,胖子揮手示意隊伍停下,那人和胖子耳語了幾句,又轉身狂掠而去。


    醜時末,胖子的兩千人馬終於在鄭重的帶領下到達了鹿野校尉侯敬先的營寨不遠處。隻見營寨裏閃著星星點點的燈火,營門口的幾名崗哨也都打著瞌睡,一個個盔歪甲斜,東倒西歪。胖子一揮手,有軍兵上前搬開拒馬等物,手起刀落幹掉了門口的幾個崗哨,胖子緊握著兩柄大錘,帶領人馬撲了上去。


    鄭重帶了五百人馬沒進大寨,準備在外邊接應。


    胖子等人剛衝進大寨,沒走上兩百步遠,猛然聽到一聲號炮響起,四下裏燈籠火把齊明,照耀的如同白晝,眾軍擁出鹿野校尉侯敬先,隻見侯敬先騎一匹黃馬,穿一身金色盔甲,手中提著一條金色長槍,放聲大笑道:“薑振羽,還不快快投降,你中了本將的計了!”


    頓時伏兵四起,亂箭齊發,胖子大驚失色道:“可壞了!中計了!快,盾牌準備!”好在胖子帶來這些軍兵都是左手藤牌右手單刀,急切之下,軍兵們圍起了一個盾陣,倒也傷亡不大。


    對麵箭如雨下,薑胖子瘋狂掄動大錘,上護其人下護其馬,對麵弓弩射了多時,又一陣鼓響,箭雨住了。四下裏數千軍馬殺了上來,鼓聲隆隆,喊殺聲震地。胖子急了眼,“弟兄們,中計了,給我撤!往劍州方向撤!”


    薑胖子帶頭殺出一條血路,眾兵卒眼見中了埋伏,頓時也無心戀戰,邊戰邊退,奪路而走,好在營寨外有鄭重帶人接應,胖子帶著兩千軍馬,狼狽撤退,後邊鹿野城的追兵緊緊咬住不放,胖子無奈又殺了迴來,讓鄭重帶前隊,他親自斷後。


    胖子正在亂軍中殺進殺出,侯敬先也帶領親兵殺了過來,見了胖子大殺四方,侯敬先怒極,大喝一聲,“薑振羽,你已經是翁中之鱉,還不趕快下馬投降?”


    胖子狂笑道:“我的猴孫子,你先少說大話,能抓住你胖爺爺再說!”胖子話音剛落,又一聲號炮響,一彪軍攔住去路,卻是侯敬先的手下,振威校尉賀常虎,賀常虎催馬上前,掄開大刀敵住鄭重。


    原來鹿野城的三千兵馬棄了大寨,已經傾巢而出,將胖子的兩千人馬圍在當中,以逸待勞打了起來,雙方叫殺連天,聲震十餘裏。


    傍晚時,侯敬先得到了綠兒的飛鴿傳書,馬上準備了起來,派賀常虎帶一千兵馬伏在路旁,放胖子過去,等他中計逃迴時再堵住他的去路。


    雙方死戰,喊殺連天。胖子帶領的劍州兵馬已經走了半夜,對麵卻是以逸待勞,劍州兵將漸漸不支,形勢危急。胖子揮舞著大錘,在軍中大聲吼道:“弟兄們,都給胖爺我挺住!隻要挺住了,咱們就有銀子,有娘們兒!”


    正在這時候,猛的一聲連環號炮響過,一支馬隊從侯敬先隊伍的屁股後麵殺了出來,領頭的將領正是水如龍。侯敬先原以為可以輕鬆活捉薑振羽,哪料到敵人也伏下一支兵馬,雙方在官道旁的曠野上展開了拉鋸戰,互相殺傷。水如龍以逸待勞,把侯敬先的隊伍打的七零八落。


    哪知道這位侯校尉帶兵頗有一套,雖然眼見形勢不利,卻仍然死戰不退,漸次收縮兵力,雖呈敗象卻不亂,死死頂住劍州兵馬。雙方都殺紅了眼,正在此時,一聲連環炮響,又一支劍州的軍兵從背後殺出,把侯敬先手下振威校尉賀常虎的兵馬瞬間打的潰不成軍。


    賀常虎被人了打了個措手不及,慌了手腳,刀法已亂,鄭重見賀常虎慌了,沉著冷靜衝了上去,棄了馬刀,雙手抓住賀常虎的大刀刀柄,奪過大刀丟棄在地上,竟然將賀常虎從馬上生擒了過來。


    四下裏火把通明,這支最後才冒頭的劍州士兵們都大聲喊道:“侯敬先趕快投降,衛王千歲駕到!”


    侯敬先聽說衛王駕到,立刻慌了手腳,心頭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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