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舒郡衛王府常樂軒,衛王唐九生坐在屋簷下曬太陽,昨夜下了一場急雨,像漏了天一樣,一個時辰就把門前的水池給下滿了,池中荷葉上還滾著晶瑩的水珠,各色的魚兒也在池中遊的更加歡快。


    唐九生原本擔心池水滿了魚兒會被水給衝出來,管事程龍卻笑著說,水池內設有暗管,當水位超過一定程度時,池中水就會被自動排出,直通王府後花園中的月珠湖,唐九生這才知道自己多慮了,之前那位安舒郡王就是因為窮奢極欲才被奪爵的,這麽點兒小事都考慮不周還算什麽窮奢極欲?


    到了封地已經有半個多月,每逢晴天,唐九生都會坐在屋簷下曬一個時辰的太陽,聽水如月給他講講他自己的往事。雖然唐九生遺忘了很多事情,但在水如月和西門玉霜的協助下,還是處理了一些政事,現在皇帝已經下詔,明確整座劍南道都歸衛王節製,他什麽都不管也不行啊!


    在仁賢縣結識的龍四、魏青鶴、袁朗、戴成超四人,以及在萬花穀結識的趙鐵衣,還有帶兵來投的大戟金成章等人,都已經妥善安置,程子非和盧方平也都被任命為親軍校尉,王長龍做了振威校尉,暫時負責訓練親軍……


    水如月在常樂軒右側選了一座宅子,取名為知足苑,這是從小師哥住所常樂軒得來的名字,知足常樂嘛。兩口子,一個知足,一個常樂。之所以選在常樂軒右側,是西門玉霜和杜若的主意,大商國以右為尊,二女堅持讓水如月住在右邊,以示對水如月的尊敬,知足苑也是一座大四合院,房前屋後都有竹子。


    至於西門玉霜和杜若,在常樂軒左側各選了一座宅子,西門玉霜給自己的宅子取名為紫霜苑,杜若給自己的宅子取名為映月齋。西門玉霜嘲笑杜若,取的名字像個書房,杜若很認真的答道:“我最初和王爺相知相愛可不就是在萬花穀的藏經閣嗎?”西門玉霜這才恍然大悟,這丫頭還真是個有心人!


    許冬梅被安置在稍遠一些的宅子裏,取名為鬆梅軒,許冬梅做了衛王側妃也不肯閑著,讓管事程龍買來了織布機,偶爾帶著侍女們紡布,連王爺的側妃也自力更生,民間更是紛紛效仿,一時間在劍南道傳為秩事。


    紫霜苑,西門玉霜坐在茶幾前和水如月、杜若聊天,當然順便要對一下賬,王府雖然有管事的,但是西門玉霜卻把財政大權攬在手裏,從小的耳濡目染,西門玉霜深知財政的重要性,畢竟一文錢難倒英雄漢,誰活在這世上不用錢?更何況一個偌大的衛王府,上上下下用錢的地方多了。


    杜若隻管喝著茶,聽西門玉霜和水如月聊天,這個從小連萬花穀都沒出過的公主王妃顯然對經濟賬是搞不懂的。西門玉霜瞧著水如月,半是調侃半認真道:“我的大王妃娘娘,在當陽縣,一個士兵發了十兩銀子,兩千多士兵,就是兩萬多兩銀子,看的我好心疼哦!”


    水如月輕笑道:“隻要小師哥活著,別說兩萬多兩銀子,就是二十多萬兩我也舍得,他就是我的全部,能用錢來衡量嗎?再說了,尋找王爺這件事情,不是錢多錢少的問題,花錢也值得!不論士兵還是能人異士,大家願意跟著咱們王爺,是為了什麽?不都是為了過上好日子嗎?俗話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不就是這麽個道理嗎?不要舍不得銀子嘛。”


    杜若在一旁點頭附和道:“大王妃說的對!”


    西門玉霜用手中的毛筆輕輕敲了一下杜若的頭,笑道:“誰又說她說的不對了呢?不是說花錢不對,咱們不是要有一筆明白賬嘛!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王府現在有幾百人,每天的日常花銷再節省也得不少銀子,咱們王府剛起步,將來人還會更多,王爺的封地目前就這麽大,不能入不敷出嘛!”


    水如月若有所思,然後說道:“我以前在娘家也不管事,不過我倒是知道我爹名下有什麽糧行、


    綢緞莊、茶莊之類的產業,這些都可以賺錢嘛。咱們也不妨經營一下這些產業,花的多賺的也多不就好了?坐擁著衛王這麽大的金字招牌,也不能白白浪費了這麽好的資源不是?”


    西門玉霜放下毛筆,親昵的摟著水如月的脖子,“我的親親月兒,不是說咱們王府不能做這些事情,是說一切才剛剛開始,咱們不要與民爭利,隻有老百姓有了好日子過,咱們才算是源頭有了活水!有了錢才能養兵,有了兵才能打仗,這麽大一份家業,咱們也要精打細算的過日子呢!”


    水如月笑著撓西門玉霜的癢癢,順勢拍了拍西門玉霜的胸口,“好,咱們家霜兒胸最大,那就霜兒說了算!”


    西門玉霜輕輕推開水如月的手,眼睛都笑彎了,“哎喲,我的大王妃娘娘,你什麽時候也變得像王爺一樣不正經了?”


    唐九生笑著從外麵走了進來,“咳咳,是誰在這裏說本王的壞話?”


    紫霜苑的小侍女行了萬福禮,喊了一聲“參見王爺!”,因為之前王爺已經吩咐過了,在自己家裏自在點兒舒服點兒,沒事兒的時候別搞的那麽緊張,不要動不動就跪,見了王爺萬福一下,意思意思就行了。


    水如月三人聽到聲音,也急忙站起身施禮,“臣妾參見王爺!”


    唐九生手一揮,大大咧咧道:“都坐,都坐!我最煩自己家人還跟我客氣,晚上都睡一個被窩的人,白天見了還要那麽客氣幹嘛,真是的!”說著話,自己先坐下了,身後跟著的侍女沈笑羽忍不住偷笑起來。


    三個新媳婦麵麵相覷,都羞紅了臉,很有些尷尬,水如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王爺,你也太那個了,這麽多人,丫鬟婢女也都在,身為王爺說話有些身份好不好?”水如月示意西門玉霜和杜若都坐,三人都坐在唐九生身旁。


    唐九生哈哈一笑,“在外邊,王長龍、程子非他們和我說話一臉嚴肅,迴家了你們三個還要給我板著臉道貌岸然?那多沒意思!哦,對了,我來找你們是想商量一件事,咱們劍南道現在匪患嚴重,大大小小的山寨有幾十上百處,老百姓糟心,地方官也頭疼!你們說,本王要怎麽辦才好?”


    小侍女雲華過來給唐九生斟了一碗茶,又給三位王妃斟茶,唐九生看著三個老婆,想聽她們的意見。西門玉霜忍不住笑起來,打趣道:“我的王爺,這麽點兒事你還要問我們幾個婦道人家?有匪,那就剿啊!整座劍南道現在就數您最大,您就是這裏的王,您還要找誰商量呢?”


    唐九生摸了摸鼻子,自嘲道:“剿匪是好啊,我也喜歡,如果成功了,兵也有了錢也有了!可是咱們畢竟初到劍南,手下真正能用的親兵不過上千兵馬,守衛王府的力量都嫌不足,而劍南道有百十個大小山寨,派這點兒兵去,簡直杯水車薪!謀士武將士兵錢糧,本王現在沒有一樣不缺的,為之奈何?”


    水如月笑道:“小師哥,千裏之行,始於足下。心急吃不得熱豆腐,隻好先從身邊的事兒做起,由近及遠,一件一件下手,一下把整個劍南道的匪患都除了,目前顯然是辦不到的!咱們不如先想辦法把安舒郡境內的匪患清除了,這總可以做到吧?安舒郡是你的封地,封地都沒解決,更談不上別處了!”


    唐九生點點頭,歎了口氣,一臉惆悵道:“自從失了憶之後,腦子都不好使了,凡事還得三位賢妻多提點提點才是!謀士極其需要,可現在我的手下就沒有什麽謀士!就感覺缺少左膀右臂,有事也隻好找老婆商量!”說的三位王妃都笑起來。


    大家正笑著,外邊侍女如雲急匆匆走了進來,來到唐九生身後,萬福施禮,“王爺!大管家韋全剛才來報,有人剛投了名刺,自稱是山南道洛陳郡祁思遠,前來拜見王爺!”說著話,彎腰把祁思遠的名刺遞了過來。


    唐九生接過來一看


    ,名刺上是七個燙金的楷體小字,安平書院,祁思遠。名刺是香楠木材質的,如今大商士族流行這種材質的名刺。唐九生拿著名刺翻來覆去看著,笑了笑,喃喃自語道:“安平書院祁思遠?他來見我做什麽?”


    安平書院是大商四大書院之一,名聲僅次於河嶽學宮,是兩百多年前,由致仕的吏部尚書洪昌齡在家鄉洛陳郡齊蘭山所創辦,很多名士清流都是出自安平書院,這位祁思遠也算薄有名聲,多次拒絕了官府的征辟,堅決不肯出仕,據說清高的很。


    唐九生站起身,向三位妻子告辭,微笑道:“那你們先聊,我去見見這位祁先生,看他有什麽話要說!”


    水如月等人起身,再次萬福,“妾身恭送王爺!”唐九生笑著擺擺手,還是免不了這些俗。


    衛王府明毅堂,唐九生接見了這位據說多次拒絕征辟的祁思遠。沒想到這位祁思遠竟然是一位三旬左右年紀的書生,形貌昳麗,風度翩翩,見了唐九生之後,長揖不拜,唐九生也不見怪,這類高人隱士不可以常理度之。唐九生請祁思遠坐,祁思遠也不客氣,昂然坐在唐九生的下垂手,有侍女上來斟茶。


    唐九生和祁思遠互相對視半晌,唐九生手中拿著茶碗蓋撩撥著茶葉,笑問道:“祁先生見本王有何見教?本王願聞其詳!”


    祁思遠目光如炬,拱手道:“祁某早就聽說王爺的大名,聽說王爺十歲就進學做了秀才,十一歲高中了江南道舉人第二名,隨後又中了武舉人第二名,文武雙舉人,天下聞名。近來聽說王爺在舞象之年獲封衛王,統轄劍南之地,因此祁思遠慕名而來,想來見一見王爺,想聽聽王爺的誌向!”


    唐九生聽祁思遠開門見山,並沒有急著迴答,輕啜了一口茶水,這才望著祁思遠的眼睛笑道:“祁先生,承蒙陛下信任,唐某獲封王爵,已是位極人臣!唐某平生心願足矣,隻願國泰民安,四海承平!”


    祁思遠哈哈大笑,手扶著茶碗問道:“王爺,現在大權在握,令尊又以國師身份統領江南道,現在朝廷暗弱,天下諸王各懷心腹事,王爺難道不願趁這個機會,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嗎?”


    唐九生憤而起身,“祁先生,唐家世受國恩,當今聖上賢明,更是對我唐某委以重任,當此國難之時,應該考慮的是如何忠君報國,怎麽能像某些逆賊一樣,想著篡逆之事?祁先生太令我失望了!本王公務繁忙,就不陪了,送客!”說罷拂袖而去。


    站在堂外的大總管韋全苦笑了一下,這位祁先生剛見了王爺,就鼓動王爺謀反,還好王爺沒說要把你給剁了!韋全正要往外請祁思遠,祁思遠卻大聲道:“慢著,王爺,請留步!”


    唐九生停住腳步,但是沒有迴頭,冷聲道:“祁先生還有什麽話要說?如果是謀逆的話,那就不必說了,唐某蒙皇上厚愛,許身於國,死而後已!”


    祁思遠匍匐在地,朗聲道:“王爺息怒,祁思遠剛才不過是試探王爺而已!之前祁某之所以屢次拒絕征辟,不過是因為吏治不明,不想和某些人同流合汙罷了!祁思遠久慕王爺忠義的大名,無緣得見,今天見了王爺本人,終於知道傳言不虛,祁思遠此番舉家南遷至此,甘願為王爺效力!”


    唐九生大喜,轉迴身快步來到祁思遠麵前,雙手攙起祁思遠,“祁先生請起,是本王錯怪先生了!先生請坐!”


    祁思遠微微一笑,“剛才是祁某試探王爺在先,失禮在先,王爺何錯之有?”


    唐九生滿臉堆笑道:“先生不遠千裏舉家來投奔本王,本王何德何能,實在是慚愧!本王現在有一事困惑,想請教祁先生。先生也知道,劍南多山,匪患猖獗,本王初到劍南,手下兵不滿千人,將不過十個,難以速平匪患,思來想去也沒有什麽良策,本王心急如焚,請祁先生教教我要怎麽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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