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珪被拖下去不久,隻見一名甲士手捧托盤走了進來,上麵放著一顆血淋淋的頭顱。


    望著李珪死不瞑目的頭顱,左右文武神色一凜,在深深的瞥了一眼蔡瑁後,很幹脆的低下了頭。


    李珪就是前車之鑒,這個時候…誰還敢在蹦出來。


    “諸君,可還有異議?”


    李珪死後,蔡瑁的心情似乎好了那麽一點,揮手讓甲士退下,旦見蔡瑁走下台來…環視左右問道。


    “我等…願尊主公遺願。”


    不管是否服氣,是否尊於新主,麵對蔡瑁的逼迫…眾人也隻得跟著蔡瑁、蒯良、蒯越三人向劉琮行跪拜之禮。


    在這一刻,荊州的天…變了!


    上方,劉琮坐在州牧的位子上,俯視著荊襄上百文武重臣,心中按奈不住的激動…惶恐,終於等到了這一日,如願以償的坐上了荊州牧的位子。


    從今日之後,他劉琮,就是這荊州的天,荊州的王。


    ……


    傍晚時分,在連日強行…劉琦終於抵達了襄陽城下。


    “大公子,情況不妙…還需謹慎為上。”


    望著不遠處早早關閉的襄陽城門,跟隨劉琦而來的伊籍…神色一沉,隨即翻身下馬,來到劉琦駕前,俯身低語道。


    “機伯,發生了什麽事?”


    聽到伊籍的話,劉琦掀開車簾走了下來,順著伊籍的目光…望去,神色漸漸變得沉重起來。


    襄陽城門,乃是襄陽…荊襄七郡的門麵,安定祥和…的象征。


    往日裏無論南北大戰,亦或風雪雷暴,這十數年從未有過提前封門之舉。


    今日冒然封門,必定是襄陽城內出現了變故。


    “城上守將何人?我乃大公子劉琦,今奉州牧之命…趕迴襄陽,速速打開城門。”


    往前行了一段,在距離城門一箭的地方停下了腳步,劉琦望著城頭搖曳暗淡的火光…凝聲喊道。


    “是劉琦,劉琦來了!”


    把守正門的蔡中、蔡和,在聽見劉琦的聲音後,連忙探出頭去,看著城外那道略顯模糊的身影心中一驚。


    “我在這盯著,你去將大兄找來。”


    如今劉琮雖然坐上了荊州牧的位置,可…襄陽城內的風波尚未完全平息,劉琦…前來襄陽的消息,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深吸了一口氣,蔡中扭頭對著蔡和說道。


    “那好!你在這千萬盯緊,莫要出了差池,我去去就來。”


    ……


    “來,你過來!”


    看著蔡和走下城去,蔡中望了城外一眼,而後扭頭招來一名軍侯。


    “你且去迴複劉琦,讓他稍等片刻,我等…這就去稟報。”


    對於劉琦,因為之前立場不同,蔡中對他也僅僅是反感而已,可是…荊景之行,劉琦暗中指使劉磐伏殺他們,徹底讓蔡中將劉琦恨到了骨子裏。


    若非蔡瑁早有吩咐,劉琦不可輕動,此刻…他早吩咐左右弓手將劉琦射殺,以泄心頭之恨。


    “卑職見過大公子,煩請大公子稍侯,卑職已讓人前去通傳…還望大公子耐心等上片刻。”


    聽著城頭傳來的聲音,劉琦眉頭微皺,也未多說什麽,轉身迴了馬車。


    “機伯,你說…父親此次召我迴來,究竟是什麽意思?”


    這件事從開始,到如今…處處透露著蹊蹺,即便劉琦冥思苦想了許久,依舊…沒有答案。


    “大公子,如今已到了城下,這些事情…等見到州牧,自然有所分曉。”


    二人雖然猜到了些什麽,可…這襄陽城的變動,注定超乎二人的意料。


    ……


    未過多久,城樓上兵甲晃動,隻見蔡和緊跟著蔡瑁聯袂走來。


    “可是大公子當麵?”


    望著城外那駕被零零散散火把所包圍的馬車,蔡瑁輕笑一聲,朝著城外朗聲問道。


    “蔡瑁!”


    對於蔡瑁的聲音,劉琦、伊籍都不會陌生,掀開車簾…與伊籍對視了一眼,二人的臉色頓時陰了下來。


    襄陽城中…隻怕發生了什麽他們不知道的變故!


    “未曾想,竟是軍師將軍前來。”


    示意馬車前行,劉琦立於城下…抬頭望著城上的蔡瑁,淡淡的迴應道。


    “得知大公子迴返襄陽,德珪安敢不親自相迎。”


    看著城下的劉琦,蔡瑁心中突然有種貓戲耗子的成就感。


    曾經威風赫赫的荊州大公子,此刻被他反手玩弄於手,尚且不知。


    “不知大公子擅自返迴襄陽有何貴幹?老主公命大公子永鎮江夏,抵禦江東之兵,責任重大…若是江東知道大公子迴返,派遣大軍征伐,江夏無人坐鎮…如何是好?”


    寒暄了兩句,蔡瑁便不再和劉琦客套,直接給劉琦扣上了擅離職守的帽子。


    “哼!某此次迴返襄陽,乃是受了州牧之命,速速打開城門。”


    見到蔡瑁語鋒一轉,劉琦麵上自然掛不住,語氣自然好不到哪去…不過就在這時,劉琦語音突然一頓,神色惶恐的朝著城樓之上的蔡瑁大聲詢問道。


    “蔡德珪…你什麽意思?什麽老主公?我父親…究竟怎麽了?”


    腦海中猶如經曆了一道道雷霆的洗禮,劉琦眼神漸漸失去了神采。


    那位縱橫荊襄…攪動南北風雲的“父親”,竟然死了?


    “主公昨夜不幸長逝,受主公遺命…琮世子承繼州牧之位…,劉琦…荊州的天,已經變了。”


    “我不信!把城門打開,我要去見父親!”


    聽聞蔡瑁的話,劉琦宛如一頭失去理智的野獸,瘋狂的在城外咆哮著。


    “用不著你相信!主公的遺骸…乃襄陽文武親眼所見,自不會有假!


    主公剛逝,某不願見血。大公子還是即刻返迴江夏,穩定江夏局勢的好。”


    蔡瑁左手一勾,城樓上瞬間湧出數百弓弩手,彎弓搭箭...直指劉琦。


    “蔡瑁...你這是要造反嗎?是誰...給你的膽子?


    叫劉琮...滾出來見我!!!”


    望著城上那數百張泛著冷芒的弓弩,劉琦神色一變,恐懼、憤怒、仇恨...無數複雜的情緒塞滿了胸膛,仿佛即將炸裂一般。


    “冒犯之處還請大公子見諒!隻不過...昨夜主公剛逝,下午琮世子上位之後緊接著就遭到刺殺,而此刻...大公子又說奉老主公之命趕迴襄陽,實在是讓人覺得過於蹊蹺...”


    “為了您和州牧雙方都好,大公子還是即刻迴江夏吧!”


    俯視著方寸大亂的劉琦,蔡瑁眼中的冷光更盛了幾分,片刻後...隻瞧見蔡瑁嘴角微微上揚...語氣鄭重的迴應道。


    “蔡瑁!!!”


    眼見著蔡瑁又胡亂給自己蓋了個居心叵測的帽子,劉琦再一次的失去了理智。


    不管事實如何,一旦今日的事情傳出...荊襄百姓再談起他劉琦時,會如何想?


    “大公子,請迴吧!”


    左手一揮,在蔡瑁的示意下,數百枝箭矢劃破黑夜,帶著刺耳的唿嘯聲,齊刷刷的插在了...距離劉琦馬車一丈的地方...


    看著眼前密密麻麻的箭矢,不止劉琦變了色,伊籍以及隨行的精騎...俱是神色一陣,而後舉盾將馬車護衛在了中央。


    “大公子,劉琮上位,蔡瑁隻怕已經收攏了內外兵權,襄陽已非久留之地,還是先行返迴江夏...再做圖謀,方位上上之策...”


    看了眼失魂落魄的劉琦,伊籍深吸了口氣,連忙上前勸道。


    這個時候...蔡瑁手握大權,難道真的不敢殺了劉琦?


    之所以一直未痛下殺手,隻怕是為了穩定當前的局勢而已。


    殺了劉琦...不止劉琦遠在江夏的舊部會舉兵,新野的劉玄德,文聘、王威這些手握重兵的將領...隻怕也會打著清君側的名義,誅殺蔡瑁...


    可若是劉琦一直不知進退,徹底激怒了蔡瑁,事態的發展...恐怕會徹底超出他們的想象。


    “機伯...”


    望著身旁的伊籍,劉琦滿臉的不甘...這口氣,他咽不下。


    “大公子...請以大局為重!”


    伊籍心裏大概清楚劉琦此刻的想法,劉表去世、劉琮上位,接連的變故...再加上今日蔡瑁故意的折辱...劉琦心裏能好受,那才叫怪事。


    不過...今天這口氣,咽得下要咽、咽不下也要咽。


    因為,活著才有可能!死了,注定失去一切。


    “迴...迴江夏!”


    迎著伊籍那渴求、希冀的目光,劉琦在一番掙紮後,終於...低下了那顆憤怒、不甘的頭顱,轉身進了馬車。


    “唿...”


    見到劉琦忍了下去,伊籍長舒了口氣,急忙吩咐左右精騎迴轉江夏。


    “大公子好走,恕德珪公務在身,不能遠送。”


    伊籍鬆了口氣,蔡瑁心底又何曾不是鬆口氣,好在劉琦沒有像一個二愣子一般不顧一切的衝上前來受死,否則...蔡瑁真不知道是不是要在這殺死劉琦。


    走得好!走得好!


    隻要過了這幾日,收攏了文聘、王威等人的兵權,劉琦...還不是任他隨意拿捏。


    那時,就算痛下殺手殺了劉琦,也注定...不會掀起什麽風浪。


    ......


    淩亂的馬蹄聲、刺耳的軲轆聲,似乎成為了黑夜的唯一。


    在往西南行進了十數裏後,一直沉默不語的劉琦,終於平靜了下來,掀開車簾...將伊籍叫了過來。


    “大公子有何事吩咐?”


    見到劉琦恢複往日的神色,伊籍也完全放鬆了下來,旋即拱手問道。


    “機伯,你去一趟新野...將父親去世、劉琮著領荊州的事情告訴叔父,如今曹操舉軍南下,而蔡瑁又視叔父如賊寇,我怕蔡瑁會暗中加害叔父...”


    如今劉琮執掌荊州已成定勢,蔡瑁的權柄勢必日益加重,要想保全自身...讓蔡瑁不敢擅自動手,唯有尋求盟友一途。


    在這荊州,又有誰...會比新野的劉備更加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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