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遠…降了吧!”


    “你我兄弟二人聯手,定能幫助皇叔匡扶漢室,還這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牢房內,趙雲沉默了片刻,眼神中帶著某種奢望。


    “子龍!匡扶漢室…匡扶的是誰的漢室,是許都皇宮裏關著的那隻金絲雀,還是指劉玄德?”


    嘴角劃過一絲嘲諷,並非是針對趙雲,而是說的劉協、劉備二人。


    “子龍,大漢骨子裏已經爛了,這天下的漢室宗親…又有幾人真心想過匡扶漢室?


    匡扶漢室,說到底不過是他們聚集名望,爭權奪勢的由頭罷了。他們除了披著漢室的這副光鮮亮麗的偽裝…與這天下諸侯,本質上並未區別…”


    麵對夏侯蘭的反駁,趙雲眼中的神色淡淡沉了下去,再次陷入了沉默。


    夏侯蘭說的有錯嗎?


    應該是沒錯的!其實經過這麽多年的觀察,他多少也能發覺到…他心中的明主,並無匡扶天子的心思,至於關羽、張飛二人,更不把劉協放在眼中。


    “子龍,勸降就不必了!劉備是你心中的明主,而丞相…則是我心中的明主。你我兄弟都是同一種人,有些事情,一旦決定了,雖死未悔…不是嗎?”


    死亡可怕嗎?


    可怕!


    可是在夏侯蘭眼中,背棄信念…遠遠要比死亡更為重要。


    “看來師兄我是勸不了你了!子遠…你成長了!若是師父得知,應當會十分欣慰的…”


    迎著夏侯蘭平靜的目光,趙雲也漸漸平複下心緒,思考著如何才能救夏侯蘭一名。


    夏侯蘭畢竟是曹軍的將領之一,這些時日夏侯蘭寧死不降,無論是張飛、劉備都漸漸失去了耐心,如今隨著曹操起軍南征的消息傳開,軍中已經出現了要斬殺夏侯蘭祭旗的聲音。


    既然勸降不得,如今…也隻能尋個機會將子遠送出新野了…


    低著頭,趙雲不覺皺了皺眉頭。


    “子龍…你方才是不是再想如何將我放出城去?”


    十數年養成的默契,讓夏侯蘭清楚的知道如今趙雲腦子裏在究竟思考什麽。


    “為將者,當血灑疆場、馬革裹屍,如今我身陷囹圄…已辱將名。子龍,你若是放我離去,究竟是想讓我屈辱的苟活著…還是想讓我就這樣屈辱的死去!”


    牢房內,夏侯蘭的聲音陡然淩厲了起來,周身青筋暴起,說不出的憤怒。


    “子遠…你了解過的!師兄我…不能看著你就這樣死去…”


    痛苦的閉上了雙眼,趙雲心中一股無名的怒火在瘋漲,那是對這世道憤怒。


    若非這吃人的世道,他們師兄弟二人,怎會如此。


    “你若是如此,我就撞死在這牢獄之中…


    師兄,如今我隻求一個痛快。”


    ……


    沒人知道之後…趙雲與夏侯蘭說了什麽,隻是…當一個時辰過後,趙雲走出縣獄之時,沒有往日那般英姿,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仿佛提線的木偶,無意識的朝著一個方向前行…前行。


    襄陽城。


    自劉關張出了新野之後,便一路快馬加鞭,沿途諸縣守城,見了也不敢多問…畢竟劉備大敗夏侯惇十萬大軍的消息已鬧的荊州上下皆知,於是一路綠卡,日落時分便出現在了襄陽城外。


    “玄德賢弟…你總算來了!”


    州牧府,劉表臥室,見到劉備到來,劉表的精神似乎好了許多,強撐著身子半座了起來。


    “兄長…你…怎會如此憔悴。”


    兩月未見,再見之時劉表已是滿頭的白發,望著劉表憔悴的麵容,劉備突然覺得心中一陣壓抑。


    十數年後,他會不會如劉表這般…


    “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為兄這一世享盡了榮華富貴,死了…也沒什麽好遺憾的。”


    輕笑一聲,劉表揮揮手,示意劉備坐在身前。


    “隻是…如今荊襄風雨飄渺,曹孟德虎視眈眈,一場席卷七郡…乃至整個江南的大戰近在眼前。原本為兄以為,為兄這身體還能再撐上點時間,為琮兒遮風擋雨一段時日。可是現在看來…為兄是撐不到那個時候了。”


    “琮兒年少,擔不起這七郡數百萬黎民的重擔,更難以壓製荊襄世家、士族的逼迫,玄德…你可願為兄長扛起這統領荊襄的重擔?”


    話音落下,劉表滾動著渾濁的雙眼,直盯盯的望著劉備。


    “兄長…兄長何出此言!”


    聽到劉表的話,劉備頓時驚了起來,連忙拜泣在地。


    “兄長在備最為難的時候給了備一處安身立命之所,備感激在心,日夜難忘。


    兄長放心,備必定盡心竭力輔佐琮世子,隻是…這統領荊襄之事,還妄兄長莫要再提。”


    深深低下頭,劉備心底少有的生出了一絲惶恐之意。


    常言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可…他無法確定劉表話中的真假。


    曹操是荊襄的大敵!


    而他劉備…又何嚐不是劉琮主政荊襄的大敵呢?


    “你…罷了!罷了!”


    看著劉備低頭不言的模樣,劉表長歎一聲,伸出的手…無力的落了下去。


    荊州還有未來嗎?


    “報…”


    就在劉表還要說些什麽時,隻聽見…州牧府外傳來一陣馬蹄聲,未過多久,數名斥候背負劉氏戰旗在護衛的帶領下來到了劉表房外。


    “州牧…大事不好!曹軍…南下了!”


    “曹仁、曹洪所率領的第一路大軍,已經進入南陽境內,如今正往宛城進發。”


    想起曹軍那遮天蔽日的旗幟,為首斥候的聲音…帶著些許驚恐。


    若非他們一人雙馬,隻怕…早就被曹軍的鐵騎追上,亂箭射殺了。


    “曹軍…來了嗎?”


    聽著屋外的傳來的聲音,劉表、劉備的神色頓時沉了下來。


    曹操尚未誓師出征,曹仁、曹洪便已殺到了荊州境內,曹操這次…打了一手好牌啊!


    一個時間差,卻將他們…全部玩弄在了手中。


    “兄長!前方形勢危急,我這就連夜返迴新野。”


    聽聞曹仁、曹洪兵指宛城,劉備自然坐立難安,連忙向劉表告別,便轉身向屋外走去。


    “玄德…”


    “你說…這荊州的主人,究竟是琦兒來做好,還是琮兒來做好!”


    就在劉備打算推門的那一刻,劉表忽然抬起了頭,沙啞著聲音問道。


    “這種事…當是兄長自己決定的。”


    身影一頓,劉備並未給出明確的答複,旋即推門離去。


    ……


    蔡府,蔡瑁書房秉燭長明,得知劉備、關羽、張飛三人來了襄陽,蔡瑁自然沒了安睡的念頭,捧著一卷雜談在屋內來迴走動。


    “劉備…走了?”


    不知過了多久,隻見蔡中、蔡和推門而入,蔡瑁方才停下了腳步。


    望著蔡中、蔡和氣喘籲籲的模樣,蔡瑁急忙問道。


    “走了!剛才北麵突然傳來了消息,曹仁、曹洪率領十萬大軍已經進入了南陽境內,如今正往宛城進發…劉備情急之下,帶著關羽、張飛二人連夜出了城。”


    喘了口氣,蔡中望著蔡瑁焦急的眼神,沉聲迴應道。


    “曹仁、曹洪兩位將軍領軍到了南陽?”


    得知這個消息,蔡瑁神色一喜,來迴走動了兩三迴,似乎是在盤算著什麽。


    “對了,可曾探查到景升到底和劉備說了些什麽?”


    半響,蔡瑁扭過頭來,看向蔡中、蔡和二人問道。


    “這個到沒有!因為關羽、張飛待在屋外不遠的地方,所以下人並未敢刻意靠近門窗,因此…”


    雖然有些可惜,可誰讓關羽、張飛杵在那裏,以關張的威懾力,莫說是州牧府的下人,便是他們二人前去,也待躲得遠遠的,避免招惹到這兩位殺神。


    聽到二人的答複,蔡瑁眉頭微微一皺。


    “這樣,從明天開始,你們兩個給我去城門待上一段時間,一定要嚴加關注新野、江夏兩地往來的人流,事關重大,莫要出了差池。”


    雖然不清楚劉備劉表二人究竟暗中商談了什麽,可是…這已經不重要,隻要劉表一死,荊州世家、士族聯手守好南郡,那劉備就成了秋後的螞蚱,在曹氏數十萬大軍的碾壓之下…又能撐得了幾日。


    “大兄放心,此事交給我們二人。”


    點點頭,蔡中蔡和連忙應了下來。


    ……


    博望坡。


    大戰殘留的痕跡依舊清晰可見,無數白骨…散落在狹長的焦土之上。


    這一日,博望坡再次迎來了一隊軍馬,正是曹仁、曹洪所帶領的第一路大軍。


    作為通往宛城的捷徑之一,曹仁、曹洪沒理由轉道而行。畢竟,諸葛亮一把火已經燒掉了博望坡的七成叢林灌木,還能在這焦土之上再放一把火…燒掉他們身後的十萬精銳?


    “傳令:全軍下馬,收斂殘骸就地掩埋。”


    望著眼前無數的屍骨殘骸,曹仁、曹洪神色一沉,仿佛有無數冤死將士的哀嚎在耳間不斷轉響,心中對於諸葛亮的敵視、殺意也越來越重。


    兩個時辰後,在無數曹軍將士的努力下,上千墳丘占據了博望坡南側最為平坦的一塊土地。


    因為無數屍骨雜疊,早已分不清那一塊與那一塊是同一人身上的骨頭,亦分不清…那堆白骨是敵方的,那堆是己方的,隻能任意堆在一起。


    “我曹氏的兒郎…你們的仇、你們的冤,本將擔了,本將在此立誓,絕對會將劉備、諸葛亮挫骨揚灰…用無數劉備軍的鮮血,祭奠汝等在天之靈。”


    一壇壇濁酒灑向墳丘,曹仁猛地咆哮一聲,隨即翻身上馬…領著大軍往宛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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