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去把那人請進來!另外…安排人在院內支起油鍋,將火給某燒起來。”


    狠狠的拍了一下席案,馬仁嘴角掛著殘忍的笑意,晃著身子站了起來,對著下發的士兵吩咐道。


    “諾!屬下這就去辦!”


    看到馬仁此刻的神色,報信士兵渾身一激,轉身向外麵跑去。


    房陵來的使者,這一次怕是難以活著迴去了。


    “校尉是想嚇嚇房陵來的使者?”


    鎮守南陽西部六縣的將領都相知甚熟,自然清楚馬仁打的什麽主意,微微暗示馬仁注意分寸。


    兩軍之戰不斬來使,若真殺了房陵來的使者,當然…這不是懼怕漢中張氏,而是怕汙了司空的名聲。


    “若是來人有些骨氣到了罷了,否則…某也不介意再為這世間清除些許蛀蟲。”


    心中怒火正盛,馬仁自然不會將幾人的話全部聽進去。


    “彭羕見過諸位將軍!”


    不久,在守城士兵的帶領下,彭羕的安然無恙的進了涉都…來到了馬仁等人麵前。


    “果然是一名儒生!”


    “是韓斌、楊昂二人派你前來的?”


    看著彭羕單薄的身軀,馬仁眼中閃過滿是不屑。


    這世間的儒生文士,不乏有真才實學者,諸如曹氏重臣荀彧、荀攸…已逝的郭嘉,宛城之戰大放光彩的徐庶徐元直,這些人都值得人敬重。


    然…這世間無數的儒生文士,更多的卻是沽名釣譽…庸碌之輩,這些人…真實讓人心生厭棄。


    毫無疑問,在馬仁心中,彭羕已然被歸為了後者。


    “將軍慧眼如炬,確實是韓縣令和楊將軍派在下前來!”


    淡淡的恭維了馬仁兩句,彭羕神色並無變化。


    院內燒火豎鍋,屋內刀斧暗藏,看來這馬仁還是讀過點史書。


    不過…就憑這點陣仗,還想嚇唬他…著實小瞧了他彭羕。


    “哈哈哈…你這儒生到也有趣!來人,賜座!”


    彭羕的風輕雲淡自然讓馬仁怒火中燒,不過能做到校尉一職,除了悍勇…些許心機還是有的。


    強壓著心中的怒意,馬仁輕笑一聲,讓彭羕入席就坐。


    “不知韓斌、楊昂讓先生前來是什麽意思?是要請降?還是要講和…亦或是要宣戰?”


    看了一眼左右諸將,馬仁笑嗬嗬的問道…不覺間漸漸加重了語氣。


    “將軍說笑了,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韓斌、楊昂兩位大人忠心耿耿,又豈會行那背主之事。”


    抬頭望向馬仁,彭羕微微鄒眉,馬仁看似精明,說白了也隻是一個披著皮的莽夫…而和莽夫談判,正是他最不喜的事情。


    “哦!不是請降!那韓斌、楊昂是想要講和了?”


    “非也!”


    察覺到馬仁眼底漸氣的殺機,彭羕搖了搖頭。


    “嘭”


    “那就是要宣戰了!”


    怒喝一聲,馬仁執刃起身,一腳踢翻了身前的席案,來到了彭羕身前,周身散發著濃濃的殺機。


    “宣戰?亦非也!”


    盤腿起身,彭羕整了整衣衫,一雙劍目迎上了馬仁。


    “亦非宣戰,莫非閣下在戲弄與某?”


    哐當一聲,在馬仁的示意下,周圍暗藏的刀斧手圍了上來…擎刃直指彭羕。


    “將軍誤會了!彭羕此次前來是懷著十足的誠意,又豈敢戲弄將軍!”


    “不瞞將軍,此次彭羕受命,是為結盟而來!”


    “結盟?…哈哈哈…


    你這儒生,莫非腦子出了毛病!”


    一時間,屋內滿是嘲笑之意,周圍曹軍將士看向彭羕的眼前愈加輕視。


    “你可知某臉上的傷疤何來?”


    伸手提起彭羕的衣領,馬仁臉上多了幾分冷意。


    “在下不知!”


    被人提著衣領的感覺自然不好受,彭羕自然有所反擊,不過在嚐試了兩次之後…彭羕這個單薄的小身板均宣告失敗,隻能無奈的翻了翻白眼。


    “某這臉上的傷疤,是楊昂那卑鄙小人親手留下的!趁人之危、落井下石之輩,還妄圖和吾等結盟…?”


    鬆手推了彭羕一把,馬仁眼中再次多了幾分怒火。


    “來人,將他給我拉下去…扔進油鍋炸了!”


    “文聘屯兵築陽,將軍真的以為憑借麾下的八千殘兵敗卒能有所作為?…此等局勢之下,結盟對你我雙方都有利處,將軍當真要放棄這個能一步登天、封侯拜將的機會…?”


    看著左右刀斧近身,彭羕連退數步…朗聲高喝了起來。


    “嗯?住手!”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若是你今天不能說出個所以然來,屋外的油鍋…就是你此生的歸宿。”


    聽到彭羕的高唿,馬仁神色微微一頓,伸手製止了左右…一雙泛著冷光的眼珠,直直的盯著彭羕。


    “還請將軍屏退左右!”


    看到左右刀斧後撤,彭羕暗鬆了口氣,朝著馬仁拱手說道。


    “諒你也玩不出什麽花招來!”


    對於彭羕這種小胳膊小腿,馬仁心中本就不屑,也不相信彭羕有那個膽子、能力玩一出荊軻刺秦王的典故,冷笑一聲揮退左右。


    轉眼間,屋內…隻剩下馬仁、彭羕二人。


    “閣下現在可以說了吧!”


    “不瞞將軍,在前來涉都之前,我曾派人調查了將軍的出身。”


    “這有什麽好說?我曾是袁術的部將…這道消息在南陽也不是什麽秘密。”


    瞥了一言彭羕,馬仁不屑的笑了笑,隨意找了個席案坐了下來。


    “嗬…


    將軍誤會了!某並不是嘲笑將軍!”


    “想來將軍也知道,曹司空挾天子以令諸侯…麾下文臣武將無數,說句橫掃天下…亦不為過。”


    “這些廢話就不用說了,某還有諸多軍務要處理…給你的時間不多了!”


    聽著彭羕的誇誇之言,馬仁手指敲到著席案,略顯煩躁的喝道。


    “將軍勿惱!將軍勿惱!”


    暗自喝罵一聲,彭羕笑著說道。


    “將軍想要在曹司空手下出頭…怕不容易吧?”


    “曹司空麾下戰將無數,嫡係諸如夏侯氏、曹氏諸將…冀州係、淮北係…派係繁多,將軍一介降將…身無靠山,想要出頭…封侯拜將,說句不好聽的話,此生怕是無望吧!”


    “嘭”


    “你這是在找死嗎?”


    又是一聲巨響,馬仁再次起身踢翻了身前的席案,神色冰冷的望著身前的彭羕。


    之前彭羕提及他的出身,因為他已早已習慣這般調侃,可以當做沒聽到,全然不放在心裏。


    可是…現在,彭羕無疑是戳到了他的痛處,在他遮掩的傷口上潑油撒鹽。


    正如彭羕所言,一個降將之身…徹底將他打入了深淵,曹操麾下並非沒有降將上位者,諸如張遼、徐晃…俱是降將,可那又如何?


    麵對夏侯、曹氏這些嫡係將領…以及那些背靠世家大族的將領,還不是要該讓的讓,該忍的忍?


    更何況他一個區區煉罡期的小校尉?


    封侯拜將,光宗耀祖,誰人不想?


    可是這數年的蹉跎…數年的經曆,毫無疑問將他曾經的雄心壯誌拍個粉碎。


    似他這種出身,要想封侯拜將,必須有一個莫大的軍功…一個能直抵曹操案前,讓那些派係將領不敢侵占的功勞。


    這也是他為何身負創傷,也要聚集六縣之兵圖謀房陵的最終目的…


    隻是可惜…文聘屯兵築陽,這一次…怕是又要無功而返了!


    “將軍此次出兵,真的是為了向楊昂將軍複仇?出一出心中的怒氣那麽簡單?”


    看著馬仁變幻的神色,彭羕眼底閃過一絲喜意…馬仁上鉤了!即使如此,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談多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馬仁握著腰間戰刀的關節愈加蒼白,不覺間…談判的主動權已經慢慢交到了彭羕手中。


    “若是,那就說明將軍真的胸懷壯誌,某這一趟也沒白來…自當為將軍奉上一場莫大的功勞。”


    彭羕屈身坐下,神色顯得愈發的淡然…自信。


    “哦!閣下區區一介儒生,本事不大,口氣卻不小!


    卻不知閣下能為某奉上什麽莫大的功勞?莫非是閣下要前去南鄭說服張魯投效司空不成?”


    馬仁取下腰間的戰刀,狠狠的拍在了彭羕案前…嘴角上揚,滿臉譏諷的說道。


    “六縣之地?”


    “嗯?可下是什麽意思?”


    “將軍沒聽錯,某願為將軍奉上六縣之地,有此功勞,將軍定然能平步青雲,至少…討個雜號將軍還是錯錯有餘的。”


    馬仁雖然有所遮掩,但眼中一閃而過的灼熱…還是被彭羕捕捉到了。


    “哪裏來的六縣之地?”


    先前所提及的張魯投曹,隻不過是他用來嘲諷彭羕罷了…要真相信,隻能說他已經蠢到了無可救藥地步。


    “酂縣、陰縣、冠軍、安眾、穰縣、涅陽如何?可能入得了將軍的眼?”


    “閣下莫非是當某好欺?文聘大軍駐守築陽,酂縣、冠軍六縣守備充足…兵精糧足,數倍於我。


    算了,是某自作多情,還以為閣下腹有韜略…”


    輕笑一聲,馬仁搖了搖頭,抽刀起身,再也沒有和彭羕繼續交談的想法。


    本以為彭羕最不濟也應有中人之姿,可誰曾想彭羕這廝竟然是一個異想天開的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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