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錯。”


    時千腦子還沒轉過來,等意識到自己答了什麽的時候,瞬間尷尬到頭著地。


    死眼,就會盯著人看,也不知道收一收,被當事人抓個正著。


    不知道為何,時千總覺得孟傾對他來說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吸引力,就算他剛清醒那會想起所謂上一世孟傾最後對他趕盡殺絕的畫麵,他都恨不起這個人。


    這段時間,時千一直努力讓自己遠離孟傾,但他總是不自覺得就想靠近,他越刻意疏遠,就越不能疏遠。


    這難道就是主角的光環和魅力嗎?所有人都會愛上主角?為主角癡為主角迷為主角哐哐撞大牆?


    時千低下頭假裝專注吃麵,本著隻要自己不尷尬,那尷尬的就是別人的原則,強裝鎮定。


    “要不要湊近點看?”孟傾往時千那邊走了走。


    時千不為所動,視線聚焦在孟傾端過來的這碗麵裏,“我餓了。”


    孟傾臉上露出一個略帶寵溺的笑,可惜時千沒有看到。


    他給時千遞了雙筷子,時千低頭開始炫麵。


    怎麽今天的孟傾好像不大對勁啊?他好像……變騷了?


    時千腦海裏湧出這個想法的時候自己也是被嚇了一跳,怎麽可能?那可是孟傾?怎麽搞得跟傅修寒一個德行?


    孟傾坐到了時千對麵,給自己也裝了一碗,時千抬頭掃了孟傾一眼,看了看孟傾麵前的麵,又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


    孟傾那裏隻有單調的麵條,而自己碗裏臥著兩個雞蛋,“你怎麽把雞蛋都給我,你不吃嗎?”


    “不用,你吃。”孟傾阻止了時千想要把其中一個蛋夾給他的動作。


    時千恍然大悟,自己筷子已經吃過了,估計孟傾介意,那他也不強求了,不就兩個雞蛋,再推脫就矯情了。


    “你怎麽這麽晚才洗澡?”時千邊吃邊問。


    “做了個噩夢出了點汗,醒來睡不著了就去洗洗。”


    “你今天是請假了嗎?怎麽沒見你去上課。”


    “嗯,不太舒服,請了假。”


    “現在好點了嗎?”


    “好多了。”


    “嗯。”


    ……


    時千吃著孟傾的麵,想著怎麽也不能冷場,於是沒話找話東問一句西問一句。


    他已經不再是之前那個半清醒的模樣,因此做不到像以前的時千那樣話很多,現在的時千像個對話機器人。


    不過孟傾也沒有比他好到哪裏去,兩人說到最後無話可說,隻剩下筷子和碗碰撞的聲音。


    時千還沒摸到和孟傾相處的正確方式,之前孟傾剛到時家的時候,自己也隻是個半清醒狀態,因此做了不少傻事,時千覺得往事不堪迴首,自己怎麽就能這麽黏著孟傾呢?


    什麽不懂交朋友,什麽孟傾是除了時岩之外他的第一個朋友,時千現在想想自己當時的想法,腳趾已經摳出三室一廳了。


    他從來都不知道工具人的設定需要做到這麽弱智的地步,時千又不是活在遠古時代,不就是生病待在家裏嗎?網絡這麽發達,哪裏沒有家人?哪裏沒有朋友?


    為這種事情傷春悲秋,時千覺得莫名其妙。


    況且自己到底得的是什麽病,時千現在還沒搞明白,他隻是覺得自己身體虛了些,偶爾會突然暈倒,除此之外再沒感受到別的毛病。


    是所謂的“係統”設定,還是自己的身體真的有問題呢?


    時千那天真正清醒時丟掉的藥,他能確認都是有問題的。


    往好的方麵想,是不是自己本身身體沒問題,隻是為了讓他顯得有問題,才給他吃藥,讓他沒問題也變得有問題呢?


    一想到自己上一世都是被人安排好的,時千就覺得毛骨悚然,也許前兩天還在看《楚門的世界》的人,今天自己就成了“楚門”。


    不過現在比起以前好多了,最起碼他有了對於自己生活的掌控權,見招拆招就是。


    孟傾默默地等著時千吃完了麵,才起身拿起自己和對方的碗,準備一起洗了,時千本想說他來,孟傾沒給他這個機會。


    好吧,其實時千也不是很想洗。


    把時千勸迴了房間,孟傾開始收拾現場,他迴想起自己昨天早上做的那些夢。


    昨天早上,孟傾本想像往常一樣起床上課,突然感到一陣眩暈,緊接著就爆發了一場劇烈的頭痛。


    這是孟傾之前從未有過的感覺,他從前就算感冒頭痛,也沒有到這個程度,仿佛有人在撕裂他的頭皮。


    孟傾強撐著最後的意識,給班主任發了請假消息,隨後整個人就暈了過去。


    孟傾陷入了一場又一場夢中,連綿不斷,無數場景在他腦海裏穿梭。


    和他之前的預知夢不同,這一次的更為瑣碎混亂,孟傾分不出真假,隻能被動地任所有畫麵穿過他的視線。


    擁擠的出租房,老舊的餐桌上,擺著兩碗普通的家常麵,一碗素麵,一碗臥了兩個雞蛋,兩人互相推讓。


    深秋的公園裏,落葉遍地,畫麵裏兩個親密的戀人,相擁在樹下,訴說彼此的愛意,約定要一直在一起。


    昏暗的巷子裏,兩人手牽著手,把迴家的路走了一遍又一遍。


    ……


    “我們現在算是在一起了嗎?”


    “算。”


    “以後也在一起嗎?


    “嗯。”


    ……


    “這次會被改變嗎?”


    “不知道,別怕,我在。”


    “嗯。”


    “我永遠都在。”


    ……


    “你就在這裏等我,不要出去,等我迴來。”


    “好,我等你。”


    ……


    “我等不到你了。”


    “下次,下次你再來找我。”


    “我走了。”


    “不要擔心。”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


    “要記得我,無論過去多久。”


    ……


    畫麵戛然而止,孟傾驚出了一身冷汗,他看了看時間,已經是第二天淩晨三點了……


    孟傾暈過去幾乎整整一天。


    他晃了晃還有些不太清醒的腦袋,夢裏的一切很近又很遠,孟傾什麽都抓不住,但他知道,他一定忘記了什麽很重要的人。


    他是要找誰?


    孟傾努力迴憶夢中另一張模糊的臉,可無論他怎麽努力,都無法將那人看清。


    在他醒來後依舊沒有看清是誰,不過,那人給他的感覺很熟悉。


    仿佛就在身邊。


    突然,他腦海裏冒出一個人。


    時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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