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刑部。


    審訊室。


    寧呈手持供奉牌,負責搜身的捕快也不敢施加什麽過分的小動作。


    捕快在寧呈胸前摸索了很久,沒找到該有的東西,最終無奈收手,低聲道:


    “真窮鬼,渾身上下就剩那塊木牌。”


    說罷,他對著齊午暗暗搖頭。


    然後忍不住又補充了一句:


    “老子搜過的乞丐都比你有錢!”


    聽完他的話,寧呈因為家沒了的失落感少了許多,細細一想,整個家裏最值錢的東西居然是那個工具箱。


    嗯……


    他徑直坐到齊午對麵的審訊椅上,翹著二郎腿,抱起雙臂,姿態自得,並無半絲慌亂。


    齊午哈哈一笑,叫手下打開了周圍審訊室的門。


    隻在刹那間,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從走廊深處鋪天蓋地的傳來。


    那極盡痛苦的淒厲哀嚎,讓人覺得這裏簡直就是煉獄。


    “饒了我吧!”


    “我招了!”


    “我錯了,殺了我!”


    齊午起身走至寧呈身旁,手指著審訊室熊熊燃燒的火爐,俯身在他耳邊低語:


    “你看,這是銅烙,我們會把犯人吊在上邊。”


    火爐上蓋的銅板燒的通紅,即便離著兩丈遠,也能感受到上邊的滾燙。


    “同時,我們會仔細調整好高度,讓犯人的腳必須躍起三寸,才能不被燙到。”


    “因為手上的鎖鏈,他們不論怎麽跳,也隻能暫時離開銅板,卻怎麽跳不出去。”


    “然而,人的體力總歸是有限的,不知你能連著跳多久呢?”


    “這個是釘床。”


    寧呈看到上邊已經風幹的血肉,日積月累,這些痕跡已經變得又黑又膩。


    ……


    “好了,關好門,我們聊兩句。”


    齊午將審訊室內的刑具介紹了一大半,不盡其詳,最後口幹舌燥的倒了杯茶解渴。


    按往常,等他配著外邊的慘叫將這些刑具介紹上一小半,人犯就會臉色蒼白。


    心智不夠堅定者,已經痛哭流涕的癱軟在椅子上了。


    這青年骨頭還挺硬。


    寧呈全程淡定,直到現在,也隻是臉色有些發白。


    倒不是被嚇到了,而是生理不適。


    有些刑具,隻看其模樣,還真猜不出是怎麽用的,比如長得和梨一樣的那玩意兒。


    本以為找到了日後的職業發展方向。


    聽這人講到最後,他還是熄了這個念頭。


    天天呆在這種地方,絕對會變成心理扭曲的變態!


    沒錯,要問無憂城中,恐懼氣息最濃鬱的地方,那當屬此地。


    剛進入審訊室的瞬間,鋪天蓋地的青煙險些將寧呈的神智淹沒。


    修為毫無阻塞的突破到了開靈九脈。


    多出來的青煙化作與靈氣性質一樣的能量,開始反哺肉身。


    這就進入煉體境了?


    輕鬆到讓他不敢相信這是現實。


    想起修行指南上的內容,他否定了這個念頭。


    不是煉體境,還在開靈境內,隻不過靈脈凝實拓寬到了極限,所以多餘的青煙開始湧入身體。


    以懼為食?


    雖然可怖,但修為提升了,這也是他為什麽沒有被對方的言語攻勢動搖理智。


    “關上門吧!”


    齊午解了渴,對手下吩咐道。


    寧呈有些靦腆的開口了:


    “還是開著吧。”


    “我艸!同好?”齊午眼睛一亮。


    門最終還是關上了,外邊太吵,想要聽清周圍人的說話聲,都得靠吼。


    世界瞬間清靜了。


    青煙被隔絕在外。


    寧呈遺憾的歎息一聲,今天又得到一個信息。


    青煙無法穿透物體。


    齊午驚歎不已。


    媽的,難道這世上真有天生的變態?


    他的這點小愛好,也是經曆了很久才在牢中慢慢養成的。


    雖然有了幾分惺惺相惜之意,不過很可惜,上邊說了,他必須死!


    “姓名。”


    “寧呈。”


    “性別。”


    “男。”


    ……


    “你可知家中起火緣由?”


    寧呈搖頭:“不知。”


    “那你可知,那女子身份!”


    “不知。”


    齊午敲了敲桌子,暴喝一聲:“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怎樣?


    現在要做的不應該是探究房子起火的原因,以及那女子為什麽會在房內麽?


    這個人,在故意引導話題。


    寧呈皺起眉頭,不能陷入對方節奏。


    “我房子著了,你說是不是她縱的火?”


    齊午怒拍桌麵,將整張桌子險些拍碎,怒道:“是我問你!”


    “我隻知道我家房子著了,無論你怎麽問,我也隻知道這個。”


    “真以為我不敢用刑?”


    寧呈晃了晃手中的供奉牌。


    操!


    齊午憋屈的攥著拳頭。


    要是沒了這塊木牌,就算強行動刑也沒什麽,弄死就說是不知情,太平府也不會為了區區木供奉和城主府死磕。


    可他拿著這玩意兒,就不能當著所有人的麵對他屈打成招,隻能按照法律流程來。


    “把他帶下去關起來!”


    寧呈也不反抗,跟著捕快走出審訊室。


    根本不給齊午任何動私刑的借口。


    這是個木訥的窮木匠?


    怎麽比老油子還圓滑!


    齊午臉上佯裝出的怒容瞬間消失,陰冷的笑了笑。


    真到了牢裏,有的是辦法讓你認罪!


    不過,真是奇怪,那封信去哪兒了?


    剛剛負責搜身的捕快,找的正是一封信。


    有了那封信,足以將這個木匠釘死在謀殺案中!


    他招來一個年輕捕快,壓著聲音對他說道:“於偉,你去把城西的李三找來。”


    ……


    昏暗的牢房中,三麵皆是遍布黴點的磚牆。


    寧呈坐在茅草堆上,刺鼻的黴味鑽入鼻孔,陰冷的穿堂風從牢門小窗直撲麵門。


    他把玩著手中的供奉牌,腦中思緒萬千。


    這捕頭真打算屈打成招,好在因為供奉牌的存在,他們終究是忌憚太平府,不敢強行上刑。


    他忽然迴想起一件事,那個女人雖然在火中掙紮,但沒有釋放出代表恐懼的青煙。


    當時著急救人,並未多想。


    什麽樣的人能在大庭廣眾之下燒起來,同時還悍不畏死?


    一是失去意識的人。


    比如前世自己喝醉酒失足墜樓,就並未察覺到死亡。


    二是死人。


    可不論是哪種情況,她都不可能在火中一直掙紮吧!


    說到燒……


    寧呈倒是突兀地想起了白蘭,他搖頭甩走胡思亂想,腦中開始迴憶火災現場發生的一切。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捕快們目標明確,當時直奔自己而來,後續的一切也證明了這點。


    為什麽要針對自己?


    自穿越以來,唯一做過的事就是雕出七惑,讓太平郡主與青遊子完成交易。


    會是因為這件事麽?


    這暫時不重要,既然對方目標明確,那必然還有頂著供奉身份也能弄死自己的手段。


    不能坐以待斃。


    如果這場火是人為布置的場麵,那麽現場發生的每一件事都有其目的。


    當時救火的人們,都看到了那個在火中掙紮的女人。


    如果我是背後的布局者,為什麽要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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