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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北野妖話


    二天後,嚴明鬆正和師爺商談,忽然口吐白沫,狀若瘋癲,片刻間悄無聲息的撒手歸西。!nbn!消息傳來,我把自己關在了房裏,一天沒有出門。關於他的為人,我甚至還沒有去了解,就動手取走了性命,僅僅隻是因為他的到來,可能要觸到了我的利益。縱然我心智堅韌,但毫無緣由地動手殺人,還是不安,找了無數的理由說服自己,又哪裏能夠。


    韓江複親自來梨花村謝我,看著眼前這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我選擇的夥伴,心竟然一陣厭惡,淡淡地說自己沒事,要他不用擔心。


    有了初一就有十五,兩個月來,北京接連派了四位官員,第一位還在半路,重兵包圍之下,仍然被人割下了腦袋;第二位離奇得溺水身亡,第三位客棧失火,燒了個屍骨無存;第四位更是離譜,居然被一隻巨大的禿鷲鑿穿了腦袋,肇事的禿鷲被當場射殺。一連四人全都離奇地死於非命,政務院雖然懷疑是韓江複所為,可拿不出證據,老韓依舊逍遙。青州府的缺兒再不是肥差,以往放缺爭破了頭,青州府的差事,卻再沒有人敢來,段芝泉得了信,派人來表彰了韓江複,還給我帶來了封信。送信的等著我的迴應,我揚了揚手說道:“迴去告訴段先生,就說我知道了。”


    雖然成了政務院的眼釘,韓江複卻不在乎,政治上的勾當,我也不知道怎麽理,看樣似乎是段芝泉一係贏了,我隻要家人平安就好,不管你是誰,隻要觸著我的底線,就得死。


    二爺爺張孝友來的顯然也少了,那晚之後楚惠就病的起不了床,劉氏看了迴來之後對我說道:“好好的一個人,怎麽就變成了這樣。”我冷冷說道:“做多了虧心事,遭了報應了。”劉氏氣地要打我,卻頹然的住了手說道:“小醜兒,奶奶對麵看你,怎麽覺得你越來越生,沒有一點人情了,你的二奶奶成了這樣,你怎麽毫不關心?”


    “要是她不病,現在病得恐怕就是你了,這樣的人,有什麽值得同情的。”劉氏正想說話,我對烏喬說道:“你告訴我奶奶,二奶奶是為什麽病的,也省得她老人家整天做濫好人。被人算計了還不知道。”劉氏聽了直翻白眼。


    如今我做事隻走直線,誰耐煩和人勾心鬥角,你居心不良,我就給你好看,生在亂世,先要自保才是。皇帝雖然下了台,可是這幾年的熱鬧著實不少,今天你是大總統,明天我就攜著皇帝登基,紛紛攘攘爭權奪利,我不求聞達,隻想在亂世安身立命,這又有什麽錯。前些日殺人的頹廢,猛然甩在了一旁。對劉氏也不再隱瞞什麽,免得她生出誤會來。


    烏喬冷眼旁觀,最是知道我的心思,我也快十歲了,又有小妖,保住一個小家,應該不成問題,聽完烏喬原原本本說了我的經過,足足花了一個時辰,劉氏驚呆了,一把摟住我,眼淚簌簌流下,乖孫,年紀小小你就知道為咱家打算,吃了多少苦,奶奶可都是才知道啊。


    等得劉氏哭完了,我擦掉她的眼淚說道:“奶奶,咱家有我娘的經營,又有我看著,再不是任人欺淩的可憐人,如今在青州府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人家,有些人您好心賞他口飯吃,反會讓他覺得您是欠著他的,何必為這些不識好歹的人煩惱。”


    劉氏哽噎著說道:“我的兒,奶奶白活了幾十年啊,不知道你為咱家做了這麽多事,你才十歲啊,別人家的孩,有的十歲還在尿床,可你卻。。。。。。罷了,咱家的事以後你怎麽說就怎麽做吧,奶奶老了,就不拽你們的後腿了。”


    這個,這個,我哦哦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麽說下去,劇情為什麽不是按照我想象的那樣,劉氏應該摟著我抱頭痛哭才對啊?


    小馬丟了一條膀,沈小花就讓他做了梨花村的總管,照料劉氏和我這一老一小的起居。走進來說是準備好了晚飯,我隨口問道:“馬大爺,今天邱波也在,你讓他也來,我看你們倆喝酒。


    沈小花每三天都會迴梨花村給劉氏請安,這次迴來,劉氏的態度大變,竟有讓沈小花迴到了當初清貧的日那種感覺,見沈小花小鹿般驚疑不定,劉氏不覺掉下了眼淚說道:“花啊,娘對不起你,這幾年,讓你吃苦了。“


    娘兒倆猜忌不是一年二年,今天劉氏忽然如此,讓沈小花更加害怕,劉氏見了歎口氣說道:“花啊,娘真是那麽不講理的人?才讓你這麽如此害怕?”烏喬這個老鬼在世上不知道多少年,卻最是喜歡家長裏短,當著劉氏的麵,把經過說了一遍。忽然我覺得,這個女鬼並不是一無是處。


    聽了烏喬的言語,兩人揭開了心結,沈小花多年來的蔭翳像是忽然去了,同了劉氏去說體己話。漫天的烏雲散去。


    趁著月色,我開始打拳,一套太祖長拳虎虎生風,小妖說道:“小北山,怎麽你的拳打得這樣軟綿綿的。”我聽了不由噴血,他的身體這幾年來訓練的靈動至極,打起拳來行雲流水,我怎麽好比。


    一個清亮的聲音遠遠傳來:“小施主,可有空閑,請來玉帝廟一敘。”烏喬倉皇出現,對我說道:“老和尚終於找你來了。”


    “老和尚,你倒是明察秋毫,才發現不對,就忍不住了。”拽了小妖的手禦風而去。


    十年來,我從來沒有來過玉帝廟,這裏有讓我不安的氣息,佛道不相容,我厭惡他們的那套糊弄世人的說辭。人的命要掌握在自己手裏,為什麽要寄托在虛無飄渺的來世。


    廟門吱呀一聲打開,老和尚的聲音傳了出來:“小施主,快請進來一敘。”


    烏喬本是壯著膽來了,到了門口卻又對我說道:“張北山,我,我還是在外麵等你吧。”


    玉帝廟是個破敗不堪的小廟,走了進來才發現被打理得一塵不染,越到裏麵,越覺得凝重,小妖長期吸血,身上早就帶著濃重的血腥,八成的壓力都往他砸去。我沉聲道:“老和尚,叫我們來,就是要弄這些玄虛,給我們看你的威風嗎?”


    老和尚哦了一聲說道:“是老衲的疏忽。”說完壓力忽然消失。小妖本來硬撐著,壓力一去,蹬蹬蹬往前連衝了十幾步。


    廟裏沒有燈,走進去是我最厭惡的氣息。老和尚突兀地說道:“你都記起來了?不知道該叫你自在道人,還是張北山呢?”


    我冷笑道:“自在道人早在十年前就死了,如今隻有張北山,老和尚,你坐在這個蒲團上,怕是已經五十年了吧。”


    觀山老和尚言道:“五十年與我不過彈指一瞬,施主,如今你可知道我是誰了?”


    我搖了搖頭說道:“有些事我不想記起來,忘記了就忘記了吧,往日的恩怨我再也不想提了,如今我隻是張北山,張三兒和沈小花的兒,自在道人這個名字若不是你提起,我早就忘了,今天你找我來,想做什麽?”


    觀山老和尚老和尚一直穩坐如山,“如今,你仍然忌恨我嗎?”


    我悶聲問道:“我為什麽要恨你,莫非是你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


    老和尚搖了搖頭說道:“既是你不想提,老衲也不願惹你著惱,你可知道,老衲今日請你來是為何事嗎?”


    我氣定神閑地說道:“我又不是你肚裏的蛔蟲,怎麽知道你在想什麽?”


    觀山老和尚微微一笑:“老衲尋施主來,卻是為了張英,卻又不僅僅是為了她,因為這事是因你而起的。”


    神婆和我會有什麽事?我不由奇怪的問道。


    “老衲如今尋微知著,凡與老衲有關聯之人之事,皆有警兆,昨晚偶然有感,心緒不安,老衲自忖早已經過了五災劫,急忙認真推算,推演之後才發現,原來是張英一月內有個大劫,若不提早應對,怕是不能平安度過。


    “和我有關?神婆能有什麽危險?她現在怕是能夠上窮碧落下黃泉,前些日見她,已經是要大成的人物,什麽災劫自己過不了,況且她還是你徒弟,怎麽會找我。”


    老和尚笑道:“凡事關己則亂,老衲不過是提前示警,張英命有這個劫數,隻有跨過去,才能通神通鬼,這也是當初你曾經應承下來的誓諾,此事關乎你的家人,可惜老衲隻能模糊的感應,卻不能逆轉天機指點你,你定要小心行事才好。”


    神婆對我幾乎到了寵膩的地步,好幾次幫我收拾尾巴,正是因著她,我才敢放肆的行事,怎麽能任著她一個人麵對災劫,十年前她就有了感應,想必早就有了應對的辦法,我要怎樣才能幫到她?


    一晃再次來到世上已經十年,被遺忘的記憶不時零星浮現,當年若不是神婆,如今隻怕我還在陰間飄蕩,降生之際,神婆更是出了大力,及至後來處處維護我,她這麽做到底是為什麽?


    好久沒有出現的神婆出現了,依然那副不死不活的樣,斜著眼不去看人,渾身上下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村裏人見著她熱情的招唿,她隻是鼻裏哼了一聲,表示迴答,人都是賤脾氣,若是換了個人這樣,隻怕要被罵死,可是擱在神婆身上,似乎那麽的合情合理。


    “小醜兒,姑奶奶來看你了。”我迎出不覺一愣,她這是怎麽了,怎麽身上帶著這麽一陣黑煙。高興的說道:“姑奶奶,現在你怎麽還敢大模大樣的出門,也不怕來陣大風把你刮走?”


    神婆給了我一個爆栗沒有表情地說道:“臭小,敢開姑奶奶的玩笑,討打。”


    才坐下來我就急不可待地問說:“姑奶奶,為什麽你到了現在還是一副無事人的樣?”


    “小小,你也知道了?”


    “十年前你提起這個劫數擔心的要死,怎麽事到臨頭,反而平靜下來,莫非你有把握可以安全的過去?“


    神婆漠然的說道:“小小,生又如何,死又如何?被老和尚騙去做了這個勾當,我還算是個人嗎?活了五十歲,人生百味,我嚐了不過五成,天地人倫,我能懂得多少?看著和我同齡的現在大多兒孫繞膝,夫妻相親,我這不完整的人生,活過了百歲又有什麽意義。即使修成了地仙,又有什麽意義。”說著奮力揭開了衣服,拉開了頭套,對我說道:“小醜兒,你看看姑奶奶現在這個樣,可還算個人嗎?”


    我目瞪口呆,眼前哪還是我認識的神婆,分明就是一具幹癟的骷髏,怪不得她要把自己裹得那麽嚴實。我歎了口氣說道:“姑奶奶的劫數事關我的家人,不可能不插手,再說等到你大成的時候,說不定有辦法恢複原來的樣貌。我怎麽能由得姑奶奶離我而去。”


    人怕走錯路,神婆一步錯,整個人生也到了無法扭轉的境地,看她如今的樣,玉帝廟的老和尚不知會做何感想,我不相信他真的能雲淡風輕。這個對我有大恩的人,若不是為有她在,我哪能活到現在。


    月上柳梢,起開了神案,烏喬手捧著玉如意,憂心忡忡地對我說道:“張北山,我再最後再問你一次,如今你一絲靈力也沒,今天還非得要妄動《魁罡鎖秘法》,役使大力天神,要幫神婆移天換命嗎?你難道不知道凡是想移星換宿,非要施法人推動命工大星,奔落小星易位,南鬥不見,北鬥扶藏,這逆天改命的手段,得需要多少的靈力才能夠用,漫說你如今這樣,就是前世你做起來也不容易,你到底想清楚了沒有,為了一個對自己生死漠不關心的神婆,這樣做值得嗎?”


    值不值你怎麽會知道?我若是象你這個沒腦的女鬼,倒是確實不用顧忌,神婆的恩情,如今我不得不還,“你這自私的女鬼如今也都知道關心我,何況神婆對我的恩情比山高,比海深,她如今隻差一步就能功成,臨了卻沒有鬥誌,我怎麽能眼坐視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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