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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正月十五,元宵佳節,祝大家身體安康,節日快樂~】


    誰說為我生為我死,為我快樂為我悲傷。


    誰在三生石下許下承諾:前世今生,生生世世,不離不棄。


    前生。


    藍老爺家大擺喜宴,今天是千喜鎮首富藍老爺家的獨子藍明新婚大喜,娶得是鎮上有名的美女芝芝。


    夜半時分,芝芝在屋子裏已經坐得全身僵硬起來,腰麻疼麻疼的。雙腿也麻得不能動了,肚子裏咕咕直叫,她又累又窘,生怕被人聽了去,看了去,一動也不敢動。


    屋子裏靜靜的,遮了紅豔豔的蓋頭,芝芝無聊地數著手指頭玩。不記得數了多少遍,吱呀一聲,門開了。芝芝馬上就被唬了一跳。早就聽說夫君文雅風流,待人有禮,不知一會兒。。。。。芝芝想著,一下子羞紅了臉。又窘迫又急切,想看到夫君的樣子,又害怕夫君並不想大家說得那樣,盼著他朝自己走得快了點,又盼著他不要再向前走了。


    藍明卻不知道芝芝九曲十八彎想了這麽多,他仍然不緊不慢地走著,心裏又興奮又快樂,終於把芝芝娶到了,自從七巧節的一抹驚鴻,他便再也忘不掉,日日想得便是怎樣把她娶來,做自己的妻子。


    世人皆言芝芝美,孰不知,芝芝的文才也輸男子,訂親以後,藍明常常到嶽家走動,偶得一絲絹,上麵有詞雲:細雨微寒,歲末人歸。


    針腳細密,繡工精致。


    當時他便想自己何德何能得如此賢妻。


    藍明小心翼翼地上前,生怕驚醒了什麽人一樣,動作又輕又柔,為芝芝揭了蓋頭。


    最是那一抹嬌羞,真真美不勝收。


    新婚生活總是甜美的。


    連白水總是蜜糖的味道。


    兒子兒媳恩愛,藍老爺自然高興,藍老太太也高興。藍老太太慈眉善目,信奉佛法,每日必禮佛,每月初一十五必進寺廟為家人祈願。進了門的媳婦自然要事順公婆,芝芝在婚後,也隨著藍老太太進了幾次寺廟。


    千喜鎮的寺廟有三處。


    一處在鎮子的最西麵的一個小村子邊上,據說是某朝大將軍的祠堂,本來香火鼎盛,後來改朝換代,本朝的天子信奉佛法,很理所當然的,那個祠堂成了寺院。裏麵隻幾個和尚。去的人不多,香火不旺。


    另一處在千喜鎮的千喜山山頂,朝聖的人很多,寺裏的和尚也不少,據說也有不少的風流事,某少女或少婦相中了其中俊秀的和尚,竟至私奔了。跑了幾對,倒也不影響當地人的朝聖心。


    還有一處便是藍老爺捐資建的,算是最新的寺,規模是比不是千喜山寺的,僧人也是了了,當地人時不時也來上香禮佛。香火算是不好不壞。但每年藍老爺的捐助已經足夠寺裏的花銷,寺裏的方丈及各個僧人並不以為意。


    不知哪年開始,千喜鎮開始有一個傳說,關於白狐,據說有一隻白狐將要成仙,上天給她的難題便是讓她成就千對姻緣,這個難題也是有由來的,小白狐一向仗著自己可愛狡黠,又是狐族最稀少的白狐,仗著狐王的喜愛,很是常常往天上跑,因為貪好玩,把月老爺爺已經搭好的紅線拆了不少。


    上天知道了,就下旨讓她把姻緣扶正,這是對她的磨難,哪天她成就千對姻緣,上天便使她升天得道。


    小狐狸自然很是苦惱了一陣子。


    後來在千喜這個地方落腳,千喜鎮這個鎮名如此由來,經過百年的繁衍,千喜鎮人丁漸漸興旺。


    據千喜鎮的老人們講,小白狐一直就住在鎮上,守護著鎮上的人們都有好姻緣。


    芝芝隨藍老太太來的寺,自然是在千喜山上的那所,據說那寺許願很靈,藍老太太很是希望芝芝可以很快生下麟兒,為藍家開枝散葉。這天她們來到送子觀音佛像前,芝芝學婆母虔誠跪拜,希望觀音娘娘可以很快送一個孩子來給自己。


    突然芝芝的耳邊就傳來一個又嬌又脆的聲音:原來是你。


    芝芝睜開眼,緊張地向四周瞅了瞅,跟來時一樣,大殿裏不少的婦孺在念念有詞,希望娘娘賜給自己孩子。———沒有什麽不一樣的。也沒有什麽人就在自己的跟前跟自己說話。


    芝芝疑惑極了,又不敢說,喏喏跟在婆婆身邊。隨婆婆禮了佛,又歸家中。


    夜裏,入睡了以後。芝芝的耳邊又有人喚她:喂喂,醒醒。


    分明就是白天裏大殿那個聲音,芝芝被唬了一跳,睜開眼睛。聲音又響起來:別找了,你看不到我的。我喚你起來,是想問你,以後你常來寺裏跟我做伴好不好。


    芝芝雖然也是小家裏長大的,畢竟是讀過書的,有些見識,她強忍著心裏的害怕,強忍著沒推醒丈夫,小小聲地問:你是誰?為什麽找我?


    那個聲音:“這個怎麽說呢”似乎是在猶豫,又說,你來找我,找我就告訴你。我現在就住在藍家寺裏。末了又加了一句:不管不管,你必須得來找我,不找我,我天天晚上煩你。我一個人夠無聊的了,終於可以有人來陪我了。


    芝芝突然想笑,這不是耍賴麽,像個鄰家的小妹妹一樣。心裏也不害怕了,很是期待和那個聲音相見的時候。


    一夜無話,睡得很沉。


    第二天。芝芝醒來突然襲擊覺得眉間癢痛。


    她用手一摸,似乎是起了一個包。


    藍明也醒來了,他半睜著眼睛:芝芝,不多睡會,現在時辰還早呢。


    芝芝推推丈夫:你看,你看,我的眉間是不是起了一個包?難看麽?


    藍明聽了話,立刻清醒多了:我看看,咦,這麽醜呢


    藍明抿著唇,很苦惱疑惑的樣子。


    芝芝心裏緊張極了:難道是變醜了?


    她很是怕被丈夫嫌棄。


    她急急起了身,拿了銅鏡來照:隻見銅鏡裏有一個女人,嬌柔美豔,眉間一粒朱砂痣襯得鏡中人又多了幾分豔色。


    “芝芝,”藍明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了芝芝的身後,他把手放在芝芝的腰上:“你是越來越美了。真美,真怕下一刻你就飛走了,不要我了。”


    芝芝轉過頭笑他:“淨胡說,哪裏就能飛了”


    “仙人可不就能飛了,芝芝,你真像仙人一樣美得讓人不敢相信。。。。。。。”藍明本來是胡攪蠻纏,亂說一氣,後來便是深陷其中了。


    吃了中午飯,藍明在芝芝的催促下去書房讀書,芝芝一人無聊,想起夜裏的那個聲音,她也奇怪自己並不害怕,反而覺得親近,覺得那個聲音不會害自己。於是她就帶了貼身的丫頭稟了婆母,就去了藍家寺。


    藍家寺距離藍家並不遠,就在鎮中心,頗有一種“大隱隱於鬧市,小隱隱於深山”的意味。寺內外往來者寥寥無幾。


    小沙彌將芝芝兩人迎進寺門,芝芝吩咐丫頭在殿外等,一個人來到大殿內。


    她環視四周,殿內法相莊嚴。


    她跪坐在佛祖麵前,鄭重許願:希望可以生一個兒子,為藍家傳遞香火;希望公婆事事順遂,長樂康健;希望相公認真讀書,步入仕途,把藍家發揚光大;希望千喜鎮的百姓一直這樣和樂平安,富庶。


    最後,她對佛祖說:佛祖,我一向是個貪心的人,希望佛祖可以保佑我這些心願都能達成。


    叩拜了佛祖。


    她正打算出了大殿。


    那個聲音響起來了:是夠貪心的,佛祖沒空理你。你不如讓我幫你實現。


    隨後從大殿大柱子後鑽出一個女人。


    真美。


    芝芝想。


    那是怎樣一個絕世美人,尤其是她兩眉間那顆紅豔的朱砂痣。蓮步輕移,她就到了芝芝的麵前,掩口輕笑:不必這樣看我。你也是我。你也已經足夠美麗的了。千喜鎮的第一美人的名頭可不是虛的。


    芝芝問:你知道我?


    那美人:當然知道。從你出生我知道你。你的姻緣都是我促成的。藍生這個人生性豁達,品性良善。藍父藍母也都是良善的好人。你嫁入他們家,定會一生平安順遂。


    芝芝驚異地看著她:你是誰?為什麽會在這裏?


    美人說:我是你啊。這座寺還是我讓藍老爺替我建的。這裏是我修行的地方。我是狐女。我沒有名字,人人都喚的狐女。不信?


    美人現了原形,隻那麽一瞬,芝芝眼前晃過一隻白狐的影子,白狐狡黠地瞅著她。


    芝芝被唬了一跳,後退了幾步。


    美人輕笑:別怕。近百年來,我在千喜鎮修行,順便管成了幾樁姻緣,千喜鎮的百姓秉性純樸,為我供奉,並為此改了鎮名。雖然當初管這姻緣之事多少有些不情願,但是總算也是一樁樂事,上天度化我成仙。我竟不願離開,仍住此地。你出生的時候,正是上天召我迴天庭時,我不願離去。正與天庭劍拔弩張之時,你出生了。嬰兒的啼哭感化了這些以慈悲為懷的神仙。那個時候起,我應下天庭,保你一生平安。狐族最重情義。等我報了恩,必返天庭。天庭不過就是一群老頭子,沒趣得很。不如在凡間自在。如果能不去多好。


    芝芝正在努力消化這些東西。


    美人又笑:你不必懷疑。你眉間的朱砂痣便是最好的證明。你我本是同體。


    芝芝無語看蒼天。


    美人突然現了原形,仍舊是一隻狡黠的狐狸:我苦修這麽多年。以後我就跟著,好不好?我多孤單啊,你忍心把我自己留在這兒大殿跟這幾個和尚為伍,你可不知道這些和尚無趣得很。


    芝芝一直是個善良的姑娘。於是結果小狐狸跟著芝芝迴了家。


    不過,芝芝要狐女做一隻貓。


    白色的貓。


    貓眼睜得大大的看著芝芝。不情願地跳進她的懷裏,跟著她迴了家。


    不久芝芝便有了身孕,藍明欣喜若狂,也不再那樣用功讀書了,藍老爺也無所謂他光宗耀祖,隻不是一個紈絝便好了。有了功名在身,再去另一個地方做父母官,藍老爺是萬萬舍不得的。如此更是成就了芝芝。芝芝有一個愛自己的丈夫,有通情達理的公婆,當然還有一隻刁鑽,古怪,又常常趴在太陽太睡覺的白貓。


    有一次芝芝笑白貓太懶,白貓到了晚上就開始報複,不讓她睡覺,警告她不準抵毀自己的修煉。從那兒以後,芝芝就任它隨它,白貓也日懶一日,每日厭厭地。大概芝芝幸福了,沒用它幫上什麽忙,它便清閑了,有了越來越多無所事事的時間。


    後來芝芝生了一對雙生子。老大嚴肅持重,老二機靈古怪。


    十八年後,白貓伴著芝芝的兩個兒子長大。


    它愛上了老二。


    芝芝很高興做白貓的婆婆。


    老二娶了白貓,老大繼承了祖業。


    芝芝和藍明一日日老去。


    沒幾年。白貓並不能為藍家留後。人與狐的孩子是不被上天允許出生了。白貓也不想等孩子長大了,父親早已成了白骨。白貓嫁了老二沒幾年就為老二納了妾。


    芝芝已經老了,她握著狐女的手說:何必?


    狐女苦笑:這幾百年間,我以為自己已經看破情愛,到了自己還是不能。與其孤零零過下去,不如愛一迴。芝芝。我總要為藍家留後。


    此時狐女已被稱為:胡氏


    對於納妾。老二並不讚成,他勸狐女:胡氏,我們尚且年輕,父母也沒有逼迫我們生子。我們總會有自己的孩子。


    狐女縮在丈夫的懷裏低低地哭,她終於像任何一個陷入困境的女子一樣,懦弱地無可奈何地哭泣:我並不想以後,你埋怨我,埋怨我並不能給你一個孩子,你看你多麽喜歡大哥家的孩子。我愛你,我想你快樂,不要在這輩子有任何遺憾。


    妾終於是納了進來。


    是戶小家小業人家的姑娘。是為秦氏


    長得很是小家碧玉。又乖巧又馴服。事奉公婆。待狐女也很敬重。老二終於放心。坐享一妻一妾的日子。


    小妾進門便很快有了身孕。


    待產子了。


    狐女來跟芝芝辭行:芝芝,我要到山裏去了。有秦氏在他身邊,我也放心了。總不至於等他厭煩了我,我再走。多麽可憐。我不要。這是世間女子的做法。我也該進山裏修行了。等你百年以後,我總要得道升仙。芝芝,有什麽事,你再喚我。隻需在夜裏喚我三聲“狐女”,我便出現了。


    芝芝夜裏醒來,狐女的話猶在耳邊。她騰地坐起來,對被驚醒的丈夫說:胡氏走了。


    丈夫尚未清醒,嘟囔地問了句:什麽?大早上的說什麽呢


    芝芝終於流淚:胡氏走了,她夜裏來向我辭行。


    藍明愣住了,仍不相信:夢都是反的。


    他正勸慰妻子,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還有老二的唿喊:父親母親,父親母親


    就像他小時候,悲傷了,快樂了來尋他們一樣。


    芝芝,藍明趕緊出門:怎麽了怎麽了?


    老二泣不成聲:父親母親,胡氏沒了。都怪兒子不好,當初就不該納妾。當初不該聽她的,不納妾就好了。


    藍明震驚,他看向妻子。


    妻子也是一臉地茫然。仿佛還是沒能消化這個消息。


    快帶我們去。藍明對兒子說。


    仆人們在前麵帶路,攙著二少爺。芝芝抱著藍明的手,不停地問:胡氏呢,胡氏呢。帶我去看。我要去看


    一副仍不能相信的樣子。


    一行人浩浩來到二房。


    隻見秦氏早已跪在胡氏的床前,一副悲悲戚戚的樣子,臉上還掛著淚。


    老二上去就打了她一巴掌,秦氏隻是低下頭低聲地哭。


    胡氏躺在床上,已然沒有了唿吸。


    芝芝走上前,抓住人的衣角哆哆嗦嗦地說:去請郎中。去請郎中。


    老二伏在她的腳下:母親,早已請過了,郎中說是夜裏沒的。都怪兒子沒有陪著她,竟連最後一麵都沒見成。都是兒子不好。


    芝芝茫然極了,她不知道怎麽辦,狐女怎麽會死呢。她說是進山裏修煉了,可是這床上躺著的分明便是胡氏,早已經沒了唿吸。臉色青白的嚇人。


    芝芝抓了她的手,冰涼涼地。


    怎麽會這樣。


    一切不是都好好的。


    她昏了過去。


    等她醒來,滿目的素白。


    她終於知道,狐女離開了。


    老二很是頹廢了一陣子。他不吃不喝地在胡氏屋裏呆了幾天,不許人靠近,也不許人碰胡氏屋裏的東西。


    芝芝歎道:你又是何必呢


    仆人們以為芝芝在說二少爺,便都勸解道:夫人,二少爺這是重情義。等過些時候就好了。


    是啊,再深的情再重的義都抵不過時間。


    狐女是懂的,隻是那個時候,芝芝並不能明白。


    果然沒過多久,老二精神慢慢迴複過來。


    仍舊該怎樣就怎樣地過著日子。


    誰也不能說他沒良心。


    難道誰還把自己的傷口整天撕開給你看。


    秦氏的日子一日日好過起來。兒子漸漸大了。丈夫又不再納妾。她跟正房夫人也沒什麽兩樣。雖然丈夫偶爾在睡夢裏仍叫著胡氏。可是她也為自己早逝的那個姐姐可惜。日日為她祈福上香,求佛祖保佑她投個好人家。


    這不能不說秦氏的善良。


    老二倒是愈發寡言起來。


    這樣又過了幾年。


    藍明終於老去了,人生七十古來稀。


    他躺在床上勸慰哭得不能自持的妻子,看一看滿屋的孝子賢孫。揮一揮手全讓他們出去:我有事同你們的母親講。你們都出去吧。


    兒孫們都出去了。隻餘一個白發的老太太,伏在他的床前:老頭子,我們不是說好,共赴黃泉的。你怎麽可以一個人走。


    藍明說:我在奈何橋上等你。你一日不來,我便等你一日,你一年不來,我便等你一年。等到你來了為止。


    芝芝點頭應了。


    藍明合上了眼睛。


    夜裏,無人的時候,芝芝喚了三聲:狐女。


    狐女便來了。她還是芝芝初見她的樣子,一點都沒有老的樣子。


    她說:我一直都在。我在看著你,看著你們。


    芝芝說:我也去了,我把這個家托付給你。你幫我看著他們,不求大富大貴,隻求他們平安健康地活下去。我也去了。找老頭子。


    狐女仍是笑,笑聲清脆:不,你不能死。你們還約定了三生三世。你提早結束生命,上天是不會答應的。為了懲罰你的不自愛,你會被上天罰天鞭。等你受完鞭刑,藍明早已魂魄飛散。你們再相見,絕無可能。


    芝芝哭:那要怎麽辦?


    狐女:繼續活著。好好活著。把你這輩子的福祿享完。你放心。我會幫你。你們總會重逢。


    說完狐女便離開了。


    芝芝在哭泣中睡去。


    此後的日子裏,狐女日日來陪伴芝芝。


    兩個人訴不完的別後情。


    芝芝年過八旬,壽終。


    她走的時候,麵目安祥。


    等啊等,等啊等。


    藍明在奈何橋上等了她三年又三年。他仍在等下去。


    善良的鬼差們都勸他:何必呢?再等下去,你就要魂飛魄散了。


    藍明固執地說:不,我要等到她來,至少我們還能再見一見。


    芝芝終於來了。


    她在奈何橋上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影子。是的,那個時候的藍明,隻剩下一團影子一樣了,藍明說:芝芝,我終於沒有負了我的承諾,我等到了你來。假如我魄散,不要悲傷。等投了胎,好好地活著。把我那份也活下去。


    芝芝想哭,卻根本忘記了鬼是沒有眼淚的。


    她呆呆看著即將魄散的藍明。終於記起狐女來,她喚道:狐女狐女。


    狐女出現了。


    狐女說:我幫你把你的靈氣渡給藍明。這是你的業。


    藍明不肯。


    狐女說:你若不肯,投了胎,芝芝就要還你的債,一輩子,又一輩子,你忍心讓她背負?渡了靈氣給你,你們就清了。還能再做夫妻。


    藍明終於點頭。


    芝芝將靈氣給了藍明,很快托善良的鬼差送他去投胎。


    狐女說:芝芝,現在到了我報恩的時候了。所謂靈氣,就是一個人的慧氣所在,你將靈氣都給了藍明。下一生,你將不再聰靈,甚至不貌美。你會愛上藍明。你必須得到他的心,你們才能在一起,不然,就會錯過。


    芝芝笑:藍明從來不是愛我的顏色。我不怕。


    狐女於是將自身的靈氣渡給她,又對她講:我不能再幫你更多了。你沒有美貌,我已經替你算好了一個時辰。你一會兒在那個時辰裏投胎,保證你一生衣食無憂。誰娶到你,就像娶到一棵搖錢樹一樣,一輩子享不完的富貴。


    芝芝向狐女道謝。於是去投胎。


    她果然成了一個普通女子。普通顏色。不懂裝扮自己。混在人群裏很容易找不見。


    藍明則不然。


    他投在富貴人家。


    仍舊風流倜儻。愛慕者眾多。


    第一次芝芝見到他,就愛上。


    這就是傳說中的一見鍾情。


    芝芝瘋狂地追求他。


    藍明每每見她總是避之不及。


    藍明的身邊總是不停換著女子。全都貌美如花。


    芝芝卻不退讓。


    仍然追求。


    藍明喜歡吃什麽,喜歡做什麽運動,喜歡什麽樣的女子。


    芝芝都努力讓自己喜歡,或者一下子就喜歡上,她也努力修煉讓自己成為藍明喜歡的那樣的女子。


    可惜還是不行。


    藍明仍不喜歡她。後來同一個模特出身的女子結了婚,沒多久又離婚。離婚後,又再婚。


    關於藍明種種,芝芝終於不再關心。


    她也不能明白為什麽自己這樣執著,執著地等一個人愛上。


    她終於迴過頭答應一個普通男子的追求。


    卻並不結婚。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為了什麽。那個男子並不說什麽,也隻是等著。仍舊對她嗬護如初。寵她愛她。


    芝芝喜歡文字。


    她並不是一個靈動的女子,卻在文字的世界裏找到屬於自己的靈氣。


    她的文字備受矚目。


    有一天。藍明終於打給她,她接電話的手忍不住顫抖:喂,她說。


    藍明約她見麵。


    在一家小小的咖啡室裏,芝芝攪動著咖啡等藍明出現。


    沒想到,他並不是一個人來赴約,身邊還伴著一個小巧玲瓏的女子,長長的卷發,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膚,正是藍明喜歡的女子。芝芝苦笑。為自己的不美麗,以及傻傻的期望。


    藍明說:你寫了一篇等待的文章,你認識裏麵的姑娘嗎?我已經找了她很多年了。我一直都在找她。我總覺得她是對我那麽重要的人。


    他旁邊的女子淡淡地,仿佛與她並不在意。


    芝芝笑:不,那隻是一個故事。好像有那麽一個人告訴我的故事。我並不知道誰是那個幸福的姑娘。有那麽相愛的丈夫。


    那個故事,是他們前生的故事。


    藍明皺皺眉頭走了。連咖啡都沒喝。


    芝芝終於放棄了。


    她答應了那個長相普通的男人的求婚。


    男人欣喜若狂。


    他們結婚前夜。


    狐女出現了,狐女說:芝芝。


    芝芝終於憶起前世。


    她想起,在奈何橋上,他們所承諾對方的三生三世。


    她終於明白,對於有些男人,確實不過是色衰而愛弛。


    而藍明就是這樣的男人。


    隻愛美人顏色。


    狐女勸她:既然已有前世,又何必再求今生。隻要穩穩的,能幸福下去。就好。


    芝芝茫然若失。


    前世她太快樂,太幸福。


    今生又太苦。情苦。


    何不放棄。找一個愛自己的人。穩穩過一生。


    婚後,芝芝同那個男人過得很幸福。男人一直寵她敬她愛她。


    藍明也終於不再尋找那個有關前世的女人,他同那個淡淡的女子結了婚,慢慢成了一個奶爸,任孩子騎在自己頭上唿唿嚇嚇。


    愛情有些時候總不是生活的全部。隻要能穩穩地平淡地生活。別的又不算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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