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將仙林染成琥珀色時,北璃正倚在靈泉畔的古樹根上數霜花。


    那些被蕭北用赤雪凝成的珠子在她腰間輕晃,折射出的光斑裏遊動著青銅色的咒文,像無數尾困在琥珀中的魚。


    \"歸墟海的風要變向了。\"蕭北突然按住太初劍的鈴鐺。


    劍穗上九枚青銅鈴同時震顫,卻在即將發出聲響時被他用龍鱗紋路的手掌捂住。


    北璃注意到他指縫滲出的金血正被鱗片吞噬,新生的鱗甲已經蔓延到腕骨。


    她剛要開口,蕭北袖中突然飛出十二道霜刃。


    寒光撕開三丈外翻湧的仙霧,露出底下腐爛的紫藤——藤蔓斷麵正汩汩湧出墨綠色汁液,將靈泉染得腥氣撲鼻。


    \"是噬魂藤。\"北璃腕間神紋驟然發燙,她抬手結印的瞬間,腰間琥珀珠串迸發出赤雪凝成的屏障。


    霜花陣紋撞上突然從地底鑽出的黑影時,竟發出金鐵相擊的錚鳴。


    蕭北的太初劍已斬落七顆戴著青銅麵具的頭顱,那些頭顱落地便化作黑煙。


    他眼底龍影翻騰,劍鋒橫掃時帶起的罡風將整片仙林的霧氣都劈成兩半。


    殘陽如血的光影裏,終於顯現出九個踩著虛空漩渦的黑袍人。


    \"暗影魔使也配用歸墟遁術?\"蕭北冷笑,劍尖挑起的霜花突然化作冰龍。


    龍吟震碎最近三個魔使的兜帽,露出他們布滿星砂漩渦的眼睛——與那日莫炎眼中流轉的星芒一模一樣。


    北璃的冰晶簪突然發出裂帛之音。


    她伸手去扶發簪的刹那,腳下土地突然塌陷成漩渦。


    蕭北迴身擲出的太初劍貫穿偷襲者咽喉,卻見那魔使化作黑霧纏上北璃腳踝。


    他瞳孔驟縮,發現所有魔使的胸腔都裂開血洞,湧出的不是心髒而是旋轉的青銅齒輪。


    \"無間梭!\"當蕭北認出那齒輪組成的法器時已經遲了。


    魔使們同時撕開胸骨,九百枚齒輪在空中拚成三丈長的青銅梭。


    梭尖刺穿霜花屏障的瞬間,北璃腰間的琥珀珠子突然全部炸開。


    赤雪混著青銅碎屑迷了視線。


    蕭北揮袖驅散煙塵時,隻看見北璃被青銅梭釘在虛空中的殘影。


    她發間的冰晶簪徹底斷裂,簪芯湧出的星砂正被青銅梭瘋狂吞噬。


    \"莫炎想要的是星髓!\"北璃在消失前最後喊出的字句帶著冰晶碎裂的脆響。


    蕭北的龍鱗紋路已覆蓋整條右臂,揮出的拳風將青銅梭擊偏三寸,卻隻來得及抓住半片染血的裙角。


    仙林突然被紫黑色的屏障籠罩。


    蕭北的拳鋒砸在屏障上,反震的波動將十丈內的古樹全部攔腰截斷。


    他發間的束帶迸裂,三千青絲隨暴走的靈力狂舞,龍鱗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頸側蔓延。


    \"歸墟海...\"當蕭北發現屏障裂縫中溢出的鹹澀水汽,暴怒的龍吟終於衝破桎梏。


    太初劍引動九天雷暴劈落時,北璃留下的半片裙角突然燃起冰焰。


    火焰中浮現出她腕間神紋拓印的星圖,正指向歸墟海深處的某個坐標。


    蕭北徒手捏碎最後一塊屏障碎片,掌心被龍鱗割得血肉模糊。


    他跪坐在靈泉邊,看著泉水中漂浮的冰晶簪碎屑漸漸凝成北璃的虛影。


    虛影心口插著半截青銅梭,那些星砂正通過傷口不斷流失。


    \"星髓連接著太初紀的命輪。\"蕭北沾著金血在泉水中畫出龍紋,水中突然映出莫炎在青銅王座上的獰笑。


    當那道虛影伸手要捏碎北璃的影像時,蕭北體內突然響起鎖鏈崩斷的聲音——他頸側龍鱗下的血管裏,隱約浮現出半枚青銅色的神格碎片。


    泉底突然傳來小水精的啜泣。


    巴掌大的水靈抱著片冰晶浮上來,晶片裏封著半粒星砂。\"北璃姐姐...被帶進青銅梭前...塞給我的...\"小水精透明的身體裏流轉著青銅咒文,說話時不斷吐出細小的齒輪。


    蕭北用龍鱗包裹的手指捏住冰晶片,看到星砂中倒映著不斷重組的青銅碑文。


    當碑文第三次拚成\"歸墟\"二字時,他腕間的龍鱗突然全部倒豎——那些鱗片縫隙裏滲出的金血,正在空中勾勒出半幅破碎的星圖。


    泉底泛起金紅交錯的漣漪,蕭北垂眸望著掌心被龍鱗割裂的傷口。


    北璃虛影消散前的冰晶正懸浮在傷口上方,每一粒微塵都映著破碎的星砂軌跡。


    他忽然用染血的指尖叩擊泉麵,水麵頓時浮現出三百六十道同心圓紋。


    \"天衍歸墟陣?\"小水精驚叫著鑽入泉底,那些被驚動的青銅咒文突然化作鎖鏈纏住蕭北的右臂。


    龍鱗與鎖鏈摩擦迸濺出紫電,卻在觸及他頸側神格碎片的刹那盡數消融。


    蕭北眼中龍影暴漲,沸騰的金血在皮膚下勾勒出太初紀的星軌圖騰。


    當第十道鎖鏈崩斷時,泉水中浮起三千枚冰晶碎片。


    每片冰晶都倒映著北璃消失瞬間的殘影,蕭北將龍鱗覆蓋的右手浸入泉水,沸騰的靈力頓時蒸發出籠罩百丈的血霧。


    血霧凝結成細小的龍形,銜著冰晶碎片飛向不同方位。


    \"以魂為引,溯影歸源!\"蕭北喉間滾動的龍吟震得整片仙林簌簌發抖。


    他右臂的龍鱗突然逆向生長,刺入血肉的鱗片將金血轉化為燃燒的星火。


    那些星火追隨著血龍軌跡,在虛空中交織成北璃腕間神紋的複刻圖案。


    泉底傳來小水精撕心裂肺的哭喊,巴掌大的水靈被青銅咒文撐得近乎透明。


    蕭北伸手將它撈起時,水靈體內突然射出九百道青銅光線,每道光裏都浮現出暗影魔使胸口的齒輪圖騰。


    他毫不猶豫地捏碎頸側龍鱗,滲出的神血將青銅光線盡數染成赤金色。


    \"找到你了。\"蕭北突然朝著東南方揮劍,太初劍斬裂的虛空裂縫裏滲出齒輪轉動的哢嗒聲。


    他踏進裂縫的瞬間,龍鱗覆蓋的右臂突然爬滿青銅鏽斑,那些鏽跡竟在蠶食他新生的神格碎片。


    潮濕的青銅甬道裏彌漫著腥甜的霧氣,蕭北每走一步,腳下就會浮現北璃的冰晶腳印。


    那些腳印在觸及青銅地麵的刹那綻放霜花,轉瞬又被齒輪碾碎成星砂。


    他忽然停步,太初劍的劍穗無風自動——九枚青銅鈴同時指向不同方位。


    七個暗影魔使從齒輪組成的牆壁裏浮出,他們胸口的血洞已擴展成旋轉的虛空漩渦。


    蕭北注意到每個漩渦中心都懸浮著北璃的冰晶簪碎片,瞳孔中的龍影驟然收縮成豎線。


    \"星髓歸位時,太初紀的齒輪就該轉動了。\"魔使們異口同聲地說著,聲音裏夾雜著青銅摩擦的刺響。


    他們胸口的漩渦突然射出纏繞星砂的鎖鏈,鎖鏈末端竟是縮小版的青銅梭。


    蕭北揮劍斬斷三根鎖鏈,卻發現斷裂處湧出的星砂正被太初劍吸收。


    劍身突然浮現出北璃的神紋,那些紋路竟在蠶食他的靈力。


    他低吼著將劍插入地麵,沸騰的金血順著劍槽蔓延成燃燒的龍形。


    \"你以為吞噬星髓就能逆轉命輪?\"蕭北的龍鱗突然剝落七片,化作燃燒的箭矢洞穿魔使們的眉心。


    被擊中的魔使卻詭笑著化作青銅液體,在地麵匯聚成莫炎的虛影。


    虛影手指輕彈,蕭北周身的空間突然折疊成齒輪迷宮。


    無數青銅鏡麵從迷宮牆壁伸出,每麵鏡中都映著北璃被不同刑具折磨的場景。


    蕭北揮拳擊碎最近的三麵銅鏡,飛濺的碎片卻在他手臂割出深可見骨的傷口。


    更可怕的是,那些傷口流出的金血正被迷宮地麵吸收,轉化成維持幻境的力量。


    \"阿北,別管我...\"某個鏡中的北璃突然開口,她染血的指尖觸到鏡麵時,整座迷宮都響起齒輪加速的轟鳴。


    蕭北的瞳孔突然完全龍化成金色豎瞳,他撕下肩頭正在鏽化的龍鱗,用燃燒的神血在虛空畫出太初紀的禁咒。


    當第七筆咒文完成時,所有銅鏡突然同時炸裂。


    飛射的青銅碎片在蕭北周身凝滯,映出他背後浮現的龍神法相。


    法相仰頭噴出的龍息竟帶著星砂風暴,將整座齒輪迷宮衝刷成青銅色的流沙。


    流沙深處傳來北璃清越的歌聲,那是她每次惡作劇得逞時會哼的調子。


    蕭北循聲躍入流沙漩渦,龍鱗與青銅砂粒摩擦迸發的火花照亮了甬道盡頭的青銅巨門。


    門扉上旋轉的九百枚齒輪正拚湊出莫炎冷笑的麵容。


    \"你來得比預計快了三刻鍾。\"齒輪組成的嘴唇開合間,噴出帶著星砂的毒霧。


    蕭北的太初劍突然自主震顫,劍柄處浮現北璃用冰晶刻下的\"同歸\"二字。


    他握劍的手暴起青筋,劍鋒劃過門扉時帶起的不是火花,而是冰晶綻放的脆響。


    門內湧出的暗影魔使突然全部僵立,他們胸口的齒輪不知何時已覆滿霜花。


    蕭北踏著凍結的時空裂隙衝進門內,卻在看清眼前景象的刹那被龍鱗覆蓋了整張麵孔——他不敢讓敵人看見自己此刻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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