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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峰、枯樹、茅屋、薄衫。


    不知名的地方,女人衣衫單薄的立在一株枯樹之下,臉上有笑容,手中一團光影,光影中有斷斷續續的畫麵再不停的閃現,正是青衣用出女人所留印訣的場景。


    “鬼王,你一生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隻為助你修成百鬼盛宴,可這萬年癡鬼,你還敢信你能收嗎?”女人聲音平淡、安靜,如喃喃自語。


    昏暗的夜空中一抹亮光綻放,轉瞬間化為曲折雷霆,劈在枯樹之上,枯樹燃起衝天火柱,唿吸間已經化成一蓬飛灰,片刻之後,卻在飛灰中又有一株綠色鑽出,頃刻間已經長到女人腰際高低。


    女人嘴角淺笑依舊,隻是多了一抹鄙夷。


    “困我萬年,又能如何?你還是不敢進這長生峰。”女人聲音依然平淡。


    “那我就再困你萬年,若不夠,我就困到這長生峰倒,困到你玉殞香消!”夜空中有一個瘋狂的聲音響起,隨後一陣大笑之後沒了聲息。


    陣法中的沁心悠悠轉醒,眼神裏有太多的迷茫。


    “這是哪?”沁心問。


    “還是百碎山。”青衣聲音輕柔,像在哄著心愛的孩子。


    “你們為什麽不殺我?”沁心問。


    “我們為什麽要殺你?”青衣說。


    “因為……因為……”沁心支支吾吾的說著,卻終是沒有說出,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


    “可以給我一身衣服嗎?”沁心低頭看著自己的打扮,眉頭擰的更緊,厭惡的眼神更是在自己的胸前一掃而過。


    青衣手掌伸出,一身衣服出現,灰白的素衣,沒有綾羅綢緞,沒有鳳冠霞帔,簡單的就像是農家裏織布的女人。


    沁心伸手接過衣服,道了一聲謝謝,卻在說完之後,自己也愣在了那裏,似乎因為太多的不適應。


    “你會習慣的。”青衣說,隨後起身離開,我們也隨即走遠。


    片刻之後,沁心追了上來,臉上沒有了妖邪和魅惑,點點紅暈升起,低著頭,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裏。


    衣服很合身,領口處扣住的扣子更顯的沁心的脖頸修長,素白的腰帶,簡單的長裙,暗灰的布鞋。如果之前的沁心是女人,那現在的沁心就是女孩,幹幹淨淨的女孩。


    “這是你之前身體內的東西。”青衣手中印訣一轉,一道光影帷幕一樣拉開,正是之前沁心躺在陣法之中,身體中開始有綠色的光團湧出的時候。


    沁心臉上的表情是我們無法理解的,我們也沒想到青衣會這麽激烈,直接把這些呈現在了沁心的麵前,雖然有為沁心開脫的嫌疑。


    “你做的事情,記得嗎?”青衣問,這個問題似乎隻是在提醒沁心。


    “記得。”沁心點頭,隻是小臉卻是倔強的仰著,眼淚開始在眼眶中匯聚,隨即淌下。


    沁心的眼睛緊緊的盯著眼前的光幕,眼淚早已經如斷線的珠簾。


    光幕上的畫麵在緩慢流轉,青衣似乎沒有停止的意思。


    “你看上這姑娘了?”畫麵裏的我表情真的足夠猥瑣。


    “她會是我妻子。”青衣的目光一直停在沁心的臉上。


    畫麵一直在繼續,直到沁心醒來。


    “你會娶我?”沁心轉過頭,看著青衣,沒有太多的激動,就像是在問一個朋友最近在忙些什麽一樣。


    “會。”


    “我是壞人。”沁心說。


    “現在呢?”青衣問。


    “我不知道。”沁心搖頭,隨後低頭思索了一下,在抬頭的時候,臉上有笑容盛開,像破涕為笑的孩子,能在臉上看見光。


    “我不是壞人,嗯,起碼不是壞人。”沁心說,隻是眼睛裏卻依然有憂傷,化不開,也許這就是青衣所說的那些接受吧。


    “那就好。”有風起,卷著枯葉刮過,一片枯葉調皮的爬上沁心的長發,青衣伸手撚起,再放手的時候,枯葉隨風而去。


    於是我們一行人又多了一個沁心。


    既然解決了劉地的事情,我們自然也無需再漫無目的的走下去,所以最後決定離開百碎山,繼續我們的釣魚旅程,解決我屁股後邊的危險,當然,如果能夠找到流雲派,那麽我們也會很高興,畢竟那裏還有一個美麗的姑娘在等我。


    隻可惜,當我們想迴去的時候,卻發現已經迴不去了,五個人臉上的表情終於是在第三次走迴原地的時候出現了無奈。


    百碎山是群山,地理麵積絕對不小,但是我們五人卻哪裏又有一個弱手,饒是這樣,三圈下來,我們也足足耗費了一天的時間。


    五個人或蹲或坐的圍坐在一起,眼前篝火幾乎照亮了整個夜空,即使是在百碎山外,我相信也一樣能夠清晰的看見。


    怎麽辦?五個人的臉上都有這樣的疑問。


    青衣手指開始掐動。


    我拉住了他的肩膀。


    “之前和與賭鬼之間所說的七千年應該是你的壽命吧?”我問。


    “是。”青衣倒是沒有慷慨激昂、或者是遮遮掩掩的矯情。


    “那你還能有多少?”


    “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就敢賭?我瞪著青衣,我想給他來個讚,評論一句你真牛逼。


    “賭鬼肯定知道我有多少,所以他提出的條件,一定是我能夠拿的出的。”青衣說。


    “你不怕他給你來個全押?直接把你狗命給你梭沒了?”我說。


    好像有危險的氣息傳來,我轉頭的時候正看見沁心漂亮的大眼睛瞪著我。


    “那個……那個……這是一種表達兄弟感情的方式。”我連忙解釋。


    “怕,所以我賭你能在我死之前找到這個賭鬼的女人,也就是我的第二代掌門人,贏了這場賭約,那我那七千年的壽命就能拿迴來了。”青衣說。


    “我相信你。”青衣又加了一句。


    “滾你大爺的,我都不相信我自己。”我瞪了青衣一眼。老子很忙,事情很多,壓力很大,老子很有可能管不了你那破事,所以你就去死吧。這是我現在內心的真實活動。


    幾人不再說話,盯著眼前的火堆,火苗搖曳,像是在嘲笑我們這些迷路的人。


    “青衣,你猜我能不能帶你們走出去?”我突然抬頭問青衣。


    “你不能。”青衣看著我的眼睛,嘴角突然扯出一絲笑容。


    “如果我能呢?”我說。


    “那就讓我一輩子找不到心愛的姑娘,一輩子打光棍,讓命門絕後,讓命門從此在地府除名。”青衣準備賭咒發誓。


    一團黑影從沁心身上罵罵咧咧的竄出。


    “兩個小王八蛋,想玩老子就直接說,不用這麽遮遮掩掩的。”黑霧凝聚,一個中年男人出現,那人劍眉星目,一臉正氣,哪裏有半點平常見到的賭鬼的樣子,這模樣,抓賭的還差不多。


    “我賭你能帶他們出去。”賭鬼走到我身邊,抱著肩膀站在那裏,斜著眼睛瞪著青衣。


    “說吧,賭什麽?”賭鬼繼續說。


    “我們兩個賭,你這前輩沒必要跟著摻和吧?再說,我們這小打小鬧的。”我說。


    “現在不是了。說!賭什麽。”賭鬼有點惱。


    “我們還沒定好。”


    “現在定。”


    “我定還是他定?”我直直青衣。


    “你定。”


    “那就賭……賭……”我斜著眼睛,偷偷的看向賭鬼。


    “賭什麽?”賭鬼催促。


    “就賭一個夜班吧。我輸了,我替你值一個夜班,你輸了,你替我。”我說,斬釘截鐵,不容青衣半點反駁。


    “好。”青衣一聲大喝。


    就在我們兩人表演結束的瞬間,一團比火苗還小的星光亮起,隨後沒入賭鬼眉心。


    握草!


    賭鬼開始罵人,啥難聽罵啥。


    反正最後的意思就是,賭鬼是這場賭局的見證人,而他這個幾乎掌握了整個地府賭運的大神,見證並參與了一場地府最小的賭博,小到他想直接毀了自己一輩子逢賭必贏的招牌,出手弄死我和青衣。


    放心吧,你不會輸,你會帶著他們出去,隻是這過程可能會有點難受。賭鬼在我的肩膀上拍了幾下,意思很明顯:有我在,你放心。


    所以,現在我沉腰立馬的紮在那裏,賭鬼正在左右開弓的扇著我的嘴巴子,打完一段時間之後,賭鬼過來擁抱我,我送上一句問候:你好,謝謝你扇我嘴巴子。然後換下一個人,繼續扇我。


    我的臉在淌血,心裏的血淌的更多,尤其是那句“你好,謝謝你扇我嘴巴子”,簡直就像骨折手術時候用的鈦針,卡上電鑽,一根一根的捅進我的心髒。


    不過,結果是很明顯的,我眼中狂暴的血色光芒越來越甚。


    終於,在抽到我第十幾輪的嘴巴子之後,我眼中赤紅色的光芒如同兩柄利劍一樣,爆射夜空。


    哢……哢哢……


    目光照射到的空間如同一麵鏡子,裂紋開始蔓延,最後終是轟然碎裂,一個空洞就那樣憑空出現在空中,狂猛的吸力隻是一個瞬間就已經把我們所有人都吸入了黑洞,隨後我們所有人都已經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的時候我們正處在一處台階之上,台階兩側全是空蕩蕩的空間,赤紅色的罡風在台階外不停的旋轉著,經親測,力量足夠把我們瞬間撕扯成碎片,台階上下根本看不見盡頭。


    其他四人全部悠悠轉醒,看著眼前怪異的場景,全部都是麵色凝重。因為,按照常理來說,我們這一路的台階絕對不會太平。


    身後有哢嚓、哢嚓碎裂的聲音響起,轉頭之後,我們都看見了狗血,但是卻絕對嚇人的一幕。


    台階正在粉碎,速度雖然不是很快,但是卻很穩定,就那樣朝著我們的腳下衝了過來。


    跑吧,沒別的辦法。


    狗血的台階,狗血的劇情,狗血的主意,狗血的賭鬼,反正都是狗血,我嘴角上流的也是狗血。


    我們的速度顯然超過台階碎裂的速度,隻是轉眼之間,碎裂的台階已經被我們甩的看不見蹤影。所以,意外如約而至。


    奔跑的小七腳下突然一空,本來實實在在存在的台階卻是在瞬間消失,小七一聲稚嫩但卻絕對高亢的尖叫聲響起,已經手舞足蹈的朝著腳下的空間掉下去。


    粉紅色的長鞭卷出,瞬間卷住小七腰際,長鞭再次一抖,小七身形已經被甩到麵前的台階上。


    小七驚魂未定,拍著胸脯,嘴裏不清不楚的嘟囔著好險呀、謝謝姐姐、謝謝嫂子一類的話,本來應對這樣的情況的沁心沒有絲毫變色,卻被這幾句稀裏糊塗的話弄的麵紅耳赤。


    我撕爛你的臭嘴!沁心低唿一聲,咬牙跺了一下腳,人卻是越過小七,朝著遠處閃去。


    結果,我們這邊還沒來得及針對之前的事情發表一些評論,奔跑在前麵的沁心已經一聲驚唿傳來。


    一道身影一閃而出,不用看,青衣,癡男!舔狗!


    當然,我們的身形也在下一刻朝著前方撲去。


    之前還安安靜靜的台階上不知道什麽之後出現了一堆怪物,怪物醜陋而肮髒,好像人的半個腦袋,拖在地上,黑乎乎的油脂一樣的東西在腦袋的下邊拖出一條長長的軌跡,散發著惡臭的氣息。


    我們趕到的時候,沁心正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裏,青衣身上黑氣彌漫而出,隻是轉瞬之間,已經掃清了眼前的怪物。


    青衣轉頭,剛要安慰沁心幾句,沁心卻已經一跺腳再次朝著前方奔去。


    唉!女人!我拍拍青衣的肩膀,青衣臉上的表情異常精彩,像個初哥!


    唉!女人!小柔路過。


    唉!小七站在青衣麵前,剛歎了一口氣,剛好看見青衣眼中的兇光,硬生生的把後邊的兩個字咽了下去,轉身朝著我們跑了過來。


    哼!


    前方有冷哼傳來,粉紅色的霧氣炸起,瞬間凝聚成無數觸手,朝著前方攢射而去。


    等我趕到的時候,霧氣凝聚成的觸手,正貫穿最後一個腦袋,隨後觸手炸開,麵前的台階也是恢複了幹幹淨淨的樣子。


    厲害!我越過沁心繼續朝著前方跑去。


    厲害!小柔經過。


    厲害!嫂子姐姐。小七經過。


    沁心剛剛退下了紅暈的小臉再次通紅。


    你閉嘴!青衣走到身邊,沁心看著青衣想要張開的嘴唇,吼了一聲,繼續朝著前方奔去,轉眼已經超過了我們。


    怪物不停在增長,無論是實力,還是樣子。起初隻是半個腦袋的樣子,如今已經變成了一個完整的人,隻是這人卻是全身腐爛,歪歪斜斜的身子,一條胳膊拖在地上,本來應該是手掌的位置卻長成了一個大的肉球,足有小柔的腦袋那麽大。


    沁心當然還是第一個衝上,隻是這一次,一直以來都是無往不利的粉紅色霧氣,卻受到了不小的抵抗,雖然最終還是沁心完勝,但是看沁心額頭和鼻尖上那細小的汗珠,想來她勝的也不再輕鬆。


    加油!


    加油!


    加油!嫂子!


    小七不停的試探著各種叫法,但是好像始終叫不對,沁心的臉上一直都是紅紅的。


    “大哥!我應該叫啥?”小七偷偷的問我。


    “叫嫂子應該就沒錯,對,就這麽叫。”我說。


    “好!”小七鄭重點頭。


    接下來一個怪物變成了兩個。


    直到我們清理了九個之後,我們身後垮塌的台階已經依稀在目。


    身前還是一個人,但是卻變的異常高大,一個人幾乎賭滿了幾米寬的台階,樣子也不再是之前那破破爛爛、弱不禁風的樣子,腰杆筆直,一身輕皮的盔甲,手中甚至還斜拖著一把長刀。


    見得我們的身影,沒有半點猶豫,已經合身撲上。


    我來!


    身邊有大吼傳來,卻是小柔,顯然小柔看著這麽一個拖起長刀,造型拉風的家夥,手已經開始發癢,而且,看樣子這家夥似乎也是一個力量型的選手,所以小柔雙眼通紅的衝出去也是情有可原。


    身邊有冷哼傳來,卻是沁心。


    這丫頭有點不服氣呀。我撇撇嘴,斜著眼睛看了一眼旁邊的青衣,青衣麵色平靜,可惜那不停眨巴著的眼睛卻是清清楚楚的出賣了他自己。


    這貨,心裏應該是驚濤駭浪了吧?


    “嫂子。”身邊有弱弱的聲音傳來,小七拽了一下沁心衣角。


    “我不再給你加油了。”小七開始承認錯誤,他認為是自己的加油給沁心帶去了不適,所以沁心會臉紅。


    青衣在咧嘴,我想笑,但是卻不敢,所以我也在咧嘴,盡量把笑容偽裝成是在咧嘴的樣子。


    “沒關係,小七,嫂子不是因為你。”沁心突然彎下腰,伸手在小七的臉上捏了一下。


    青衣眼中精光爆閃,似乎能看見桃花。


    “是因為你青衣哥哥。”沁心繼續說,眼神瞬間變化,如同要蜇人的馬蜂一樣瞪向青衣。


    青衣又開始咧嘴了……


    小柔手腳倒也算麻利,叮叮當當一串的響動之後,一刀斬下,狂暴刀風卷出,眼前的怪物身形趔趄一下,瞬間一抹刀光再次爆射,眼前的怪物被小柔的刀身狠狠的拍了出去,身形轉眼衝出了台階,赤紅色的罡風卷過,怪物已經被扯成了碎片。


    “聰明呀,小柔。”我朝小柔伸著大拇指,同時我決定收迴曾經評價小柔腦袋裏全是肌肉的話。


    可惜,麵前的人影變成三個的時候,小柔的腦袋再次被肌肉占據,因為小柔隻想把這三個怪物拍進台階兩邊的罡風裏,可惜三個怪物的力量、速度都已經增長,而且好像還有了一些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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