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祁玉腳步匆匆,從前院到後院來迴奔跑,小臉漲得通紅,一路上氣喘籲籲地傳報著迎親的進展。


    等不及了,他幹脆衝到元恆麵前,一把扯住他的袖子,焦急地晃了晃,仰頭急切道,


    “三皇舅,你就別為難我爹爹了!快讓我爹爹把娘親娶迴家吧!”


    這話一出,四周頓時哄堂大笑。


    沈雲舟見狀,哭笑不得地抬手在元祁玉的屁股上輕輕拍了一巴掌,笑罵道,


    “你這小沒良心的!胳膊肘早就拐到霍家去了,哪還有我們的位置?”


    元祁玉被拍得往前一踉蹌,立刻迴頭“兇狠狠”瞪了沈雲舟一眼,小臉氣鼓鼓地反駁:


    “表舅!你再這樣,下迴你娶媳婦,我一定攔著不讓你進門!”


    沈雲舟原本還笑得不亦樂乎,結果被這句話噎了個正著。


    臉上神色一僵,連嘴角的弧度都沒穩住,目光不自覺地閃躲開去,一副心虛模樣。


    眾人見狀,更是哄笑不止,連元恆都忍不住輕咳了一聲,眸中透著幾分戲謔。


    就在這鬧哄哄的時刻,霍衍見時機已到,嘴角微勾,大手一揮。


    身後的墨玉立刻心領神會,一揚手,一遝紅彤彤的紅包便朝人群中灑了出去。


    “搶紅包咯!”


    喜慶的紅包在空中劃出一道道豔麗的弧線,眾人目光齊齊一亮,瞬間被吸引了注意力,爭相撲去搶奪。


    一時間,堵門的陣勢頃刻間潰散,人群哄然大亂。


    霍衍眼神微閃,毫不猶豫地快步向前,帶著迎親隊伍趁機衝進了大門!


    ……


    廳內,元昭聽到外頭逐漸喧鬧起來,甘棠微微一笑,輕輕將喜帕為她覆上。


    “駙馬進府啦!”


    紅蓋頭輕覆,霞帔耀目,鳳冠珠翠流光溢彩。


    她靜靜端坐於正堂,背脊挺直,雙手交疊於膝,眉目間隱隱帶笑。


    紅燭高燃,喜樂繞梁。


    霍衍一襲紅衣,步履沉穩而堅定地邁入門口。


    目光越過紅燭與檀香煙霧,定定地落在那抹端坐於堂中的紅影之上。


    她靜靜坐在那裏,如珠玉溫潤,如星辰耀目。


    哪怕紅蓋遮麵,依然掩不住那一身盛寵華貴。


    霍衍站定,深深望著她,眼底湧動著難掩的柔情。


    他抬手伸出掌心,聲音低沉溫柔,一字一字落下:


    “昭昭,來接你了。”


    ……


    迎親隊伍從公主府出來,先去了皇宮。


    元昭的情況特殊,沒有從皇宮出嫁,但也依然帶著霍衍去勤政殿辭別宣帝。


    百官齊聚勤政殿前,文武大臣皆著朝服肅立。


    公主二嫁,這次的駙馬還是從小青梅竹馬的大將軍。


    家世顯赫,軍功卓著。


    兩人亦是郎才女貌,實乃絕配。


    宣帝親自送嫁,太子元成主婚,紅妝鋪展百裏,宮城內外皆沉浸在這場盛大婚典的喜慶之中。


    這一樁婚事,自然成為往後十幾年大成最津津樂道的話題之一。


    霍家與公主府皆是張燈結彩,賓客盈門,熱鬧非凡。


    一整日裏,往來賀客絡繹不絕,笑聲喧囂。


    公主府這邊,元慕聲自覺接下招待賓客的任務。


    府內府外,他舉止得體,言談溫潤,招待得無一紕漏,直至一道清亮的嗓音自府門處響起——


    “北羌王姬到——!”


    元慕聲腳步微頓,抬眸望去。


    他未曾料到,會在這樣的日子裏再見到景陽。


    更未曾想到,她竟然會親自千裏迢迢踏入大成,再臨京城。


    這一刻,公主府前的嘈雜聲似乎都靜了一瞬。


    不止元慕聲,滿府賓客都因這道通報而訝然。


    北羌王姬,竟為公主的婚禮而來?


    景陽立在公主府門前,仰望著那方熟悉的匾額,目光深深。


    遠遠的,她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走來。


    元慕聲依舊是溫雅如玉的模樣,唯獨今日,因著婚禮,他換去了慣常的素色衣袍。


    著了一襲暗紋錦服,紅色線繡隱隱映著光,與往日清冷出塵的模樣大相徑庭。


    而景陽今日所穿的,正是她初來京城時,在寶裳閣買下的那件鵝黃色衣裙。


    人群為她讓出一條通道,滿府之人都在打量這位異國來客。


    景陽神色不變,目光淡淡落在麵前之人身上。


    半空中,一道黑影疾掠而下,穩穩落在她肩上,翅膀微張,發出一聲清越嘹亮的鷹啼。


    元慕聲瞳孔微微一縮,望向那雙犀利的黑色瞳仁,眸色深了幾分。


    ……竟然連驚鴻也來了。


    四目相對,過往種種盡在無言之中。


    元慕聲微微斂眸,隨即拱手,語氣溫和,


    “王姬遠道而來,實在辛苦,未曾遠迎,還勿見怪。”


    景陽微微一笑,輕輕搖了搖頭,神色依舊平靜。


    “本王姬此行,是奉王上之命前來。”她抬眼,語調平穩,“公主殿下為兩國修好助益良多,北羌理當親自道賀。此番賀禮,也是為表兩國交好之意。”


    她話語從容,可站得近了,元慕聲便察覺出,她瘦了許多。


    麵龐愈發清瘦,眼底隱隱浮現淡淡的倦色。


    可見她……過得並不好。


    但她依舊強撐著氣度,目光沉穩地側身,對身後的雪珠示意了一眼。


    雪珠拍了拍手,緊接著,幾名北羌隨從抬著一箱又一箱紅色箱籠步入公主府。


    四周的賓客倒吸了一口氣,紛紛議論開來——


    “這麽多箱子?!”


    “北羌王姬竟然帶了如此厚重的賀禮?”


    “這數目,恐怕比聘禮還多吧?”


    元慕聲亦未曾料到景陽竟帶來如此豐厚的禮。


    他目光微動,沉靜地望向她,而景陽始終端然自若,立在那,如同北境皚皚雪山之上的雪蓮。


    很快,北羌的禮官上前,一一開箱唱禮——


    “天山雪蓮三株。”


    “極品翡翠五十對。”


    “赤焰瑪瑙百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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