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昭倚在窗邊,望著牆上的人,微微挑眉,語氣慵懶,


    “霍將軍如此閑情雅致,竟爬我公主府的牆頭?”


    霍衍輕笑,手中的石子在指尖一彈,準確無誤地落入院中。


    “殿下快要成親了,要是再不抓緊時間,恐怕日後連這牆都翻不進來了。”


    元昭聽得失笑,緩緩倚在窗欞上,微風拂起她的衣袖,眼底卻染上了一絲促狹,


    “哦?你這是在抱怨什麽?”


    霍衍悠然一躍,動作幹脆利落,穩穩落地,月光映在他身後的長影,襯得人越發修長挺拔。


    他不疾不徐地走近幾步,站在窗前,居高臨下地望著她,語氣懶散卻透著幾分認真,


    “抱怨殿下太過冷靜。”


    元昭歪了歪頭,似笑非笑,


    “冷靜不好?”


    “自然不好。”霍衍伸手撐在窗沿,俯身貼近她幾分,嗓音低沉:“大婚在即,你這做新娘子的,竟半點緊張都沒有?”


    他離得極近,元昭甚至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的暖意。


    她看著眼前那雙幽深如夜的眸子,輕輕眨了眨眼,


    “本公主又不是頭一迴大婚。”


    霍衍一頓,臉色微微一沉,眼眸半眯,


    “那本將軍是不是該給殿下一點不一樣的……體驗?”


    元昭正欲反駁,下一瞬,卻被霍衍直接攬住腰身,猝不及防地被他帶出了窗台。


    她輕唿了一聲,剛想掙脫,霍衍卻已穩穩接住她,順勢抱著她躍上屋簷。


    夜風獵獵,月色如洗。


    元昭微微睜大眼,手下意識抓緊他的衣襟:“霍衍!”


    霍衍低頭看著懷中的人,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既然是大婚前,總得有些……新鮮的迴憶。”


    元昭怔了一瞬,隨即忍不住失笑,


    “你這駙馬倒是自由得很。”


    霍衍偏頭看她,聲音低啞,


    “那就要看殿下,打算如何馴服了。”


    元昭深吸了一口氣,眼神微眯,


    “……你到底想做什麽?”


    霍衍笑意更深,攬著她的手臂收緊了幾分,聲音低沉而蠱惑,


    “帶殿下偷個小懶。”


    他輕輕一躍,帶著她踏上高處屋脊,往後花園的方向而去。


    霍衍帶她停在了麵朝後花園的屋脊上,從這看去,夜色下的京城燈火璀璨,繁星閃爍如碎金。


    風拂過他們的衣袍,帶起幾分飄逸的瀟灑。


    元昭的發絲被夜風吹得微微淩亂,她順手撥了撥,抬眸望向眼前的景色——


    後花園的輪廓清晰可見,溫潤的月色灑落,點綴在池水波光與新生的綠意上。


    整個後花園先前都被燒毀個大半,這幾個月來才逐漸恢複重建。


    她早先和孩子們一起選了不少喜歡的花草,趁著天氣漸暖,都一一栽種了下去。


    現在已經接近四月,昔日被大火吞噬的殘垣斷壁,已被新植的花木填滿生機。


    夜色下,點點新芽與初開的花瓣悄然綻放。


    “花開得不錯。”


    元昭目光緩緩掠過那些她親手挑選的花草,唇角微微彎起,卻在望向花園中央時,眸光輕顫了一瞬。


    那原本該是一汪清池,如今卻另有乾坤。


    層層疊水順著石槽流入池中,中央的圓台被泉水圍繞,水麵上蒸騰著淡淡氤氳,如一層薄薄的輕紗籠罩著夜色。


    她微微皺眉,側頭看向霍衍,語氣裏透著一絲意外,


    “這是……溫泉水?”


    霍衍挑眉,眸光中帶著淺淺的笑意,掌心輕輕覆上她的肩,


    “從後山引來的,冬日你腿寒,泡一泡總是好的。”


    他語氣隨意,可指尖輕扣著她的衣袖,似是不願讓她推拒。


    元昭垂眸,手指在他掌心輕輕勾了勾,未再多言,目光卻被池中央的一抹紅色吸引。


    紅布覆著的輪廓隱隱透出厚重的枝幹,她心中已有猜測,眸色微微一跳,聲音輕緩,


    “那……這個又是什麽?”


    霍衍沒有迴答,隻是微微一笑,輕打了個響指。


    “唰——”


    紅布被卷起,緩緩落下,露出它原本的模樣。


    一棵高聳的鳳凰木靜靜立在池中央,枝椏交錯,鬱鬱蔥蔥,點綴著星星點點的紅色花苞,如同夜色裏燃起的點點微光。


    其中零星幾朵已然綻放,火紅的花瓣映在溫泉水波的倒影中,似天光落入人間。


    元昭怔住,站在原地,微風拂麵,輕輕揚起她的衣角,她的指尖微微收緊。


    鳳凰木。


    一棵新的鳳凰木。


    她的喉間輕輕滾動,過了許久,才緩緩開口,聲音輕得如夜風吹拂的落葉,


    “你……”


    “從前那棵既然燒毀了,就毀了。”霍衍淡淡道,他看向她,語氣極輕,


    “這棵是我找人從南邊運來的,三十年樹齡,已經茁壯成熟。”


    他微微側首,語調帶著低沉的溫柔,


    “這裏有溫泉水的熱氣環繞,再細心栽培,便不會再隨意枯萎。”


    元昭抬眸望向他,夜色將他的眉眼映得深邃,他的神色沉靜,語氣淡然,可她卻聽出了話中未言的情緒。


    他雖然是在說樹,卻是看著她說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視線緩緩掠過那株鳳凰木。


    夜風輕拂,花枝微微顫動。


    她忽然笑了,輕輕收緊霍衍的手,聲音低柔卻清晰,


    “好,那這次……我們都護著它,別再讓它枯萎。”


    他低頭,在她額間落下一吻。


    “六月,花就全開了。”


    元昭的心微微顫動。


    六月,是大婚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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