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城裏,大軍營帳徹夜燈火通明,士兵進進出出來往不停。


    帳內,霍衍身披沉重的黑色鎧甲,肩甲上刻著精致的紋路,在燭火的映照下泛著冷硬的光澤。


    戰袍下擺略顯淩亂,已經許久未曾好好歇息。


    他一手撐在案桌上,另一隻手拂過沙盤,一雙劍眉微蹙,目光如炬地盯著眼前的戰局部署。


    火盆裏炭火燃燒,偶爾發出“劈啪”一聲脆響,映得他俊朗的側臉愈發深邃。


    下頜生了些胡茬,眉宇間的疲憊未曾掩去,但目光卻依舊銳利如刀。


    副將們圍繞在側,神色肅然,時不時有人上前指點沙盤上的關鍵點,低聲匯報各處戰況。


    霍衍微微頷首,語氣沉穩地一一指示,嗓音低沉,


    “眼下糧草齊備,我們可以趁其不備……”


    這時,外頭傳來一聲稟報,“將軍,墨玉到了!”


    聞言霍衍抬起頭來,“讓他進來。”


    墨玉急匆匆進了營帳,見他神色匆忙,霍衍沉著看他一眼,先屏退了其餘人。


    待到帳中隻剩下主仆二人時,還沒等他詢問,墨玉就將懷裏的信遞給了他,


    “將軍,殿下命屬下連夜送來的,說事關重大,一定要親自交到將軍手中。”


    霍衍聽到這話,心中猛地一跳,擔心是不是元昭和孩子們出了事。


    他打開信封的手有些急切,信的內容有些長,他一目十行地掃過,神色逐漸冷凝,手中信紙不自覺地攥緊幾分。


    他放下信,沉思片刻,指尖輕輕叩擊著案桌,發出規律的聲響,像是壓抑著什麽情緒。


    墨玉見他沉默,眼神微變,不知信中所言究竟為何,但能讓將軍露出這樣的神色,絕非尋常之事。


    過了片刻,霍衍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帶著幾分隱忍的探究,


    “那多塔,可有什麽異樣?”


    墨玉稍作思索,謹慎地迴答,


    “屬下和殿下到達綠洲時,多塔仍昏迷不醒,心口中刀,傷勢極重,若非當地一名少年相救,恐怕性命難保。”


    霍衍的指尖微頓,語氣不變,“殿下什麽反應?”


    墨玉一怔,隱約察覺到他話語間的深意,沉默了一瞬,終是如實迴稟,


    “殿下帶了大夫和藥材,親自照料他的傷勢,數日來幾乎未曾合眼,直到多塔蘇醒後,殿下才得以好好休息。”


    說完,他垂下頭,不敢看霍衍的神色。


    營帳內的氣氛頓時凝滯,火盆裏的火焰跳躍,映照出霍衍刀削般冷峻的側臉。


    半晌,他才揮了揮手,語氣淡淡,“你先下去吧,今晚好好休息。”


    墨玉拱手行禮,快步退出,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


    帳中重歸寂靜,唯有燭火輕晃,投下搖曳的光影。


    霍衍仍坐在原處,指尖緩緩摩挲著那封信,信紙的邊角已被攥出幾道折痕。


    “多塔,可信也。”


    元昭在信尾這樣寫道。


    霍衍薄唇緊抿,目光沉沉地盯著這句話,腦海中不由自主地迴想起她當初對多塔的態度——冷淡、戒備、敵視。


    而現在,她卻願意相信他,甚至提出聯手對抗北羌內亂。


    他無法否認這的確是最快解決霍平昌的辦法。


    但……她是如何改變的?


    知知讓小白來送信時,霍衍已經來了前線。


    元昭出發前後,直到進沙漠前都一直和他保持著聯絡。


    他亦知道她去救的人是誰。


    說不在意是假的,但他也很想知道,在北羌究竟發生了什麽。


    可以讓元昭改變對多塔的看法,認為此人可信到足以聯手作戰。


    霍衍的拳頭緩緩收緊,骨節泛白。


    沉默片刻,最終還是深吸了一口氣,直起身,提筆蘸墨,迅速揮灑出一封迴信。


    信上他什麽都沒問,隻在最後道,


    “保全好自己和孩子,待時機合適,我親自來接你們迴家。”


    ……


    時間一晃來到了十月,元昭帶著孩子們在這小院裏又住了半月有餘。


    自從多塔醒了之後,這片綠洲就好像成為了一片世外桃源,再無人打擾。


    鷹衛們暗地把綠洲和小院守得水泄不通,但明麵上,小院裏隻住著多塔、元昭和幾個孩子。


    多塔和鷹衛談論要事,也會去湖那邊的小屋,並不煩擾元昭。


    等安排部署好,他再迴到小院。


    每日歸來時,總是能在門口就聽到元昭和孩子們的說笑聲。


    他時常覺得恍然。


    元昭亦不問不催他什麽時候開始行動,似乎比當初在朝園時還能更沉得下心來。


    反倒是多塔,有了什麽進展,變成第一個告訴她的人。


    他時常說完,最後都會添上一句,


    “阿昭,快了,別擔心……”


    就連清芷,都看出多塔的異樣來,她私下同元昭問,


    “殿下,我怎麽覺得王上這次受了傷後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元昭隻是垂眸,淡淡解釋,“許是生死關頭走了一遭,人總會性情大變吧……”


    清芷聞言笑,“殿下,王上自小到大,生死關頭走的不止這麽一遭,怎麽會這次就變了呢?”


    元昭看著不遠處在笨拙給元知知喂飯的男人,他動作溫柔,嘴角帶笑。


    知知有些不願意喝他手裏的湯,但多塔細心將湯吹涼。


    元昭聽見他說,“乖知知,是羊肉湯……不是菜葉湯……”


    外頭刮進來一陣風,快入冬了,西北的風越刮越冷。


    元知知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多塔眉頭一皺,連忙用厚實的毯子裹住她。


    “知知怕冷,不要被凍壞了。”


    與此同時,他抱著元知知站了起來走向元昭,將另一張毯子蓋在了元昭腿上。


    元昭盯著他的動作,隻見他細心將那毯子幫她壓實,同時低頭囑托,


    “最近天冷了,晚上你帶著孩子們睡在炕上,暖和些……你的腿不好,就不要多走動了……”


    元昭沒有說話,將搭在腿上的毯子蓋好,腿上傳來暖意,從骨縫處隱隱散出的疼痛微微淡了些。


    她突然就明白了什麽。


    但她什麽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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