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李四,重五……曾拐賣婦女及孩童十餘名,打劫掠舍,奸殺良婦!”


    “所犯重罪,如今已有人證物證,特此緝拿!”


    ……


    趙平將手上宣紙上的罪狀念出,每念一個人的名字就有一人的臉色慘白如紙。


    被念到名字的,正是先前罵元昭最兇的那幾個。


    有人察覺不對勁,想跑,都被趙平帶來的官兵一一拿下。


    一眾人傻眼了,明明是來討伐元昭的,怎麽變成捉拿自己了?


    “你們這些畜生!還我妻兒!”


    “當年就是你拐走了我的孩子!奸殺了我的妻子!我要你殺人償命!”


    人群中衝出一個中年男人,拿著刀直往李四身上撲去。


    被旁邊的官兵攔住,中年男人癱在地上,那把刀丟在地上,映照出他臉上的絕望。


    “放開我!讓我殺了他!”


    他咬牙切齒,恨不得剝了李四的皮。


    “當年我遇到李四好心救助將他帶迴了家,可他卻趁我出遠門將我妻子先奸後殺,兩歲的孩子也被他帶走,至今下落不明!可他死不承認,我沒有證據,狀告無門,讓他逍遙這麽多年……”


    男人聲淚俱下地控訴,“你把我的孩子賣到哪去了?!”


    ……


    元昭看著泣不成聲跪在地上的男人。


    他看著年歲不大,可已經滿頭白發。


    一夜之間失去了孩子和妻子,這些年來恐怕一直在一邊想著為妻子複仇,一邊沒有停止對孩子的尋找。


    這些人,都是從黑山村那對夫妻口中審問出來的。


    其中這個李四,就是當年拐賣元祁玉的人。


    在大佛寺那幾日,霍衍就命手下的人在揚州調查,這才發現這些人這幾年一直在暗中拐賣婦女兒童。


    他們將這些婦女孩子,一部分賣到黑山村,一部分賣到別的地方,十惡不赦。


    同時霍衍手底下的人還查到,這個李四一直在幫白如月做事。


    不僅是元祁玉的失蹤,恐怕當年元慕聲的腿也和他脫不開關係。


    想到這,元昭與麵前這個喪妻失子的男人感同身受。


    此刻的她,也是在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恨意。


    她恨不得將自己孩子所遭受的,全部施加在這些人身上!


    這時,人群中又衝出幾人來。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是家裏有人曾經走失或被拐賣的。


    他們跪在趙平麵前,求他為他們主持公道。


    “大人,求求你!幫我找迴我的孩子啊!”


    “大人,這些人罪該萬死!求大人為我妻子報仇!”


    ……


    趙平看了一眼元昭。


    這時,那個中年男人突然暴起,衝著元昭而去。


    周圍人嚇了一大跳,正在按壓著一個犯人的碧雲來不及反應,那男人就已經衝向了元昭。


    元昭站在原地,隻見那男人衝過來,並沒有攻擊她,隻是一個滑跪,直直跪在她身前。


    “咚!”“咚!”“咚!”


    男人猛地將頭重重磕在地上,不過幾下就已經滿臉是血。


    “求公主殿下為小民作主,小民隻想要讓李四等人繩之以法,能夠知道我孩子的下落,生死不論!”


    “小民一條命,求殿下成全!”


    男人實在是無路可走,他不過一個平頭老百姓,這幾年不是沒有去衙門報過案,但失蹤案不少,衙門也不過應付。


    今日在此,他意識到揚州這樣的小地方還有一位公主。


    在他的印象中,公主是頂頂尊貴的人,比任何官都要大。


    所以他隻能求元昭了。


    “求殿下成全!”


    “求殿下成全!”


    “求殿下成全!”


    ……


    他每說一句就磕一個頭,磕得滿臉是血。


    許是他的誠心感動了其他人,原本站著的老百姓們,不管家中有沒有人失蹤,都齊齊跪下來。


    誰不害怕自己家裏的女人孩子哪一天突然就不見了?


    走丟可怕,若是被人賣到什麽地方飽受折磨更加可怕。


    而如今,沒想到這些罪犯竟然就隱匿在人群中,還這般招搖過市。


    今日還在公主施粥時搗亂。


    老百姓們紛紛跪下,請求重重處罰這些人以討迴公道。


    趙平見狀,本想命人將這男子拿下,但元昭擺擺手示意無礙。


    她蹲下身,伸出手扶起男子,“你叫什麽?”


    男子停下磕頭的動作,卻有些局促地避開了元昭的手自己直起身:


    “草民周山。”


    “你方才說,你的孩子走丟時剛剛兩歲,現在應該幾歲了?”元昭低著頭,垂眸看他。


    “迴殿下,今年五歲了。”說起自己的孩子,周山忍不住紅了眼眶。


    元昭歎了口氣,“你應當很想他……”


    “是。”三尺男兒的眼大顆大顆往下砸著淚。


    妻子走後,他就是靠著這唯一的念想活到現在。


    可直到今天,孩子仍然了無音信。他跟著李四一路到這來,本就準備結束這一切。


    殺了李四,他也就解脫了。


    元昭沒再問他,轉頭同甘棠道:“讓大公子帶著祁玉下來。”


    甘棠愣了一瞬,在看見元昭肯定的眼神時,走向了馬車。


    白如月離得遠,躲在暗處,並沒有聽清元昭在說什麽。


    還坐在門口的老太太卻聽見了。


    她聽到了什麽?


    祁玉?


    元祁玉?


    她頓時臉色煞白,滿臉驚慌在人群中尋找著白如月。


    這究竟怎麽迴事?


    而白如月還在吃驚一直為自己做事的這群人竟然這麽突然就被官府拿下了。


    她的腦子飛速運轉,思索著該怎麽把他們撈出來,或者,該怎麽讓他們不把自己拱出來。


    正在她愣神之際,一直停在不遠處的那輛馬車的車簾掀開。


    甘棠先是搬下了一個輪椅,後又和車夫合力“運”出一人來。


    少年一襲白衣、清俊無雙,頓時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


    他坐上輪椅,又轉身從裏麵接下來一個小男孩。


    小男孩雙目灼灼,看著卻是舉止怪異。


    魏嬌嬌忍不住驚唿一聲:“元慕聲和元祁玉!”


    白如月的手緊緊攥著魏嬌嬌的手,攥得她的手生疼。


    元祁玉怎麽會在這?


    黑山村真的出事了?


    元慕聲牽著元祁玉往元昭的方向而去,看著這麽多人,元祁玉很是緊張。


    元昭一牽過他,他就緊緊攥著元昭的衣袖躲在她的身後。


    “想必揚州城不少人知道,本宮兩年前也走丟了一個孩子。”她緩緩道來,不少人也想到了公主殿下的第三個孩子走失的事情。


    聽說是位小公子,當時丟了之後全城找過,但也沒了下文。


    “本宮也是位母親,丟了孩子的這兩年也痛不欲生……”她神情悲切,顯露出的都是一位母親的柔弱。


    她牽過元祁玉到周山麵前,“本宮幸運地找迴了孩子,可也是萬幸他能夠還有一條命。”


    她沒有說具體在哪、什麽時候找到的,但不知情的人在看到元祁玉裸露的肌膚上大大小小的傷痕、還有呆滯的雙眼、明顯神智不清的狀態時,也再問不出什麽來。


    “我想,你的孩子和我的孩子差不多大,你看看他,本宮想,你的孩子如果還活著,應該和祁玉差不多高。”


    周山怔怔望著元祁玉,元祁玉一臉茫然,隻是有些好奇迴看著他。


    “所以,不要放棄,本宮也不會放棄。”


    她的話落下,周山嚎啕大哭。


    元昭從腰間解下什麽東西,遞給趙平。


    趙平接過,在看清上麵的字時,忙不迭將其舉過頭頂跪了下來。


    “趙平,本宮以昭和令命你全權調查此案,公開審理公開處刑!給揚州百姓一個交代!”


    昭和令,是當今陛下欽賜昭和公主獨有的皇令。


    這塊令牌,允許了昭和公主參與政事,當年據說陛下賜下這塊令牌,引得朝野非議。


    隻是這麽多年來,公主從未用過此令!


    在看到這塊令牌時,趙平突然意識到,自己作出了一個重大的選擇。


    他磕頭,擲地有聲:“臣趙平,領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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