蟻升一行人在大雨中奔波,任雨水淋濕雙眼,他現在已經沒法去想爺爺了,隻能做到目前自己能做的。他們將劉文靜身上得來的衣物全部散盡,讓村民們替孩子和婦孺頂著,用以避雨。


    可當村民們拿到如此昂貴的錦衣綢緞時,手都在顫抖,連連推卻,不敢用。這樣的衣物,他們家幾年的分成折算也買不起一件的。蟻升解釋,這是自己的,盡管用,而且總不能讓孩子受涼了啊。


    人們哪裏相信,因為蟻升自己都穿得破破爛爛,何來這樣的衣物?但是沒辦法,他們總不能看著嬰孩著涼。


    隨後,蟻升拿出幾卷布匹,同樣屬於劉文靜,他找來幾個村民,搭起一個偌大的棚子,用錦緞布匹蓋頂,奢侈得村民們光觸摸到都會顫抖,難以置信,連連咂舌,心懷感激。


    蟻升看到一個女子獨自坐在一旁淋雨,神色冰冷默然,衣衫完全被雨水浸濕也毫不在意,一身曲線令人心神搖曳。


    蟻升記得,那好像是小魚的母親。獨自一人將孩子拖大,實屬不易。


    因為是寡婦的緣故,男人們總是有意地和她保持距離。而且因為自身姿色過於出眾,也受到村裏女人們或多或少的排擠。


    “龍姨,”蟻升跑過去,遞上一個鬥篷,“先遮雨吧。”


    女子接過披上,道了聲謝。


    態度不冷不熱。


    入夜時分,棚子搭建完畢,總共搭了三個,勉強擠下了一百多位村民。


    後麵,蟻升又拿出劉文靜儲備得像小山一樣食物,供村民們撐過今夜。


    一百多位村民接下蟻升的食物,心裏複雜。他們中有不少人曾不止一次嘲弄過蟻升,甚至合夥將蟻梆子家逼到村口最邊緣的地方,他們看著蟻升不計前嫌幫助他們,心裏慚愧,不少婦孺當即落了淚,言稱對不住蟻升一家。


    蟻升自小沒爹,從沒見過麵的母親又是懷胎七年之久才誕下他,生來就是畜妖,人人鄙視,不少人說過他克母,沒爹生,沒娘養,自是遭了很多罪。


    但是都過去了,不管上一世還是這一世,蟻升從來不會為過去的事情糾結,因為他知道,過去的事情無論如何沒法改變,既然沒法改變,那幹嘛把精力放在悔恨和懊惱上?蟻升曾想,要是那時自己的輪迴凍結可以將時間挽迴三百年,即便十年也好啊,那也許所有情況都會不一樣,但不會有這樣的“如果”,人在時間洪流中,是不可能後退的。


    他嘿嘿一笑,笑得真誠,苦澀中有一絲天真純淨,摸了摸頭上的一對小羊角,道:“過去的就罷了,我已經不在意了,嘿嘿,隻要大家以後和睦相處就行。”


    沒錯,過去才是完美的,因其不可改變,所以必須完美。蟻升在想,或許有一天,自己也會原諒母後吧……但是他搖了搖頭,輕聲歎息。


    他不可能原諒那段歲月。


    雪炎看在眼裏,心思靈動,她早就感覺到蟻升身上確實發生了什麽,也許增加了一位她不理解的靈魂,但無論如何,蟻升還是那個蟻升。


    村民們默然,心頭不是滋味,麵對這麽個仍在換牙的孩子,他們無顏以對,樸老頭想說些什麽,但最終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大雨滂沱,劈裏啪啦打在珍貴的布匹上,但此刻人們心裏卻很寧靜,他們現在隻有一個希冀,待大雨過後,迎來新的朝陽。


    大雨一直沒停,下了整整一夜,好像為了滌淨世間罪孽,正以大法力洗淨人間。到了黎明時,地上已經一片汪洋了。


    蟻升徹夜在雨中修煉伏龍六義的第一義——破鱗,他現在有些急躁,總感覺有事情要發生,然而自己的武技可憐到隻有一招,連個防身技能都沒有,談何保護他人?


    經過成千上萬次的練習,他的破鱗終於大成,五十米內威力不減,且,他還以自己對“術”的理解加入些許新東西,獨個兒冒雨來到山後,想試驗一番威力,對著五十米遠近的一塊巨石,低喝一聲:“破鱗——拳!”


    一指打出,金色梵塔色凝聚,如一條條小龍縈繞指間,勢欲脫離而去,但是蟻升強行壓製,同時引動全身梵塔色凝聚而來,金色的梵塔色帶著破空聲響四處突撞,欲脫離蟻升的掌控,即將在他指間炸開,他的食指火燒火燎,仿佛遭受千刀萬剮,龜裂開來,似乎就連骨頭也難免碎裂,令他痛苦不已。


    “不行,要炸了!”蟻升痛苦地叫了一聲,要是這團能量在自己胸前炸開,就算體魄如他這般強硬,也別想活了。


    危急中,蟻升連忙運轉大玄太虛經,玄奧的經義響起,忽然,一團巨大金色的虛影出現,如無上謫仙臨塵,籠罩蟻升,口誦經文,隻有蟻升自己能聽見的經文如大道梵音穿越悠久歲月,浩渺莊嚴,神秘聖潔,頃刻間壓製住暴亂的能量團,至使如刀刃般鋒利的金色梵塔色蔓延至全掌。


    蟻升的黃金虛影一出,旁邊的雪炎差點跪倒,周遭樹折石崩,壓垮一切。


    “就是現在!”蟻升心頭低喝,收指握拳,徑直以拳代指,凝聚金色梵塔色的嗡嗡聲最終變成錚錚聲,好似隨時欲炸裂般。隨後,蟻升運轉伏龍決要義,令散亂四撞的梵塔色化為無比耀眼的能量團,纏繞在拳頭上旋轉,壓縮,最終隨著蟻升一拳打出,能量團化作一枚人頭大小的空氣鐵彈破空而去,拖曳著長長的尾巴,風聲嘯鳴,尖細恐怖,一股龐大的力量似要擊穿虛空,掙脫金色梵塔色的束縛爆開,威勢無比。


    “轟!”


    五米高的巨石頓時四分五裂,就連天空中連綿的雨滴也似定住了,一陣恐怖的波動震得山體搖晃,驚得山下村民誤以為地震來了。


    雪炎震驚,滿臉興奮而高興,她一直在旁看著,承受了巨大的壓力。主人的進步使她驚異,激發了無盡鬥誌,她暗自握了握拳頭,目光堅毅無比。變強!這是她唯一的心聲。


    “果然有效!”蟻升嘿嘿笑道,伏龍決六義中,破鱗一直是以指擊出,曆代眾奇才也不是沒想過以拳代指,但都沒蟻升這般瘋狂,要知道,這樣隨意改變武典要義,稍有不慎,定然引火焚身。若不是蟻升有著上一世創造功法的經驗,加之金色虛影的出現,蟻升這時也已歸西。


    蟻升突發奇想,自己的梵海雖小,可體質特殊,又有大玄太虛經鎮體,梵塔色淩冽,拳頭大小的梵海中,梵塔色可謂滔滔不絕,永不幹涸,那何不利用這點,凝聚更多、更強的梵塔色以拳打出?


    有了這一想法,蟻升將“破鱗”改為“破鱗拳”,並在心裏演化了幾十遍。


    蟻升第一次嚐試成功了,但是代價慘重,他剛才施展破鱗的右手幾乎燒焦,淩冽的梵塔色仿佛斬了他千萬刀,要將他的右手化為灰燼,整隻手掌沒一處完好。雪炎撕下自己衣襟給他包裹,疼得他嗷嗷直叫。


    自從他“誤食”了神靈草以來,神靈草內含有的法則碎片令他擁有了玄奧的自愈的能力,自從受傷開始,這個能力就自主發動,不然現狀更慘,甚至可能丟掉一隻手。然而,他雖有自愈能力,奈何受傷太重,要完全治愈估計還需要不少時間。


    雪炎給他包紮後,他自語道:“必須得改進一下,要是每次都這樣,那還要不要人活了,簡直是殺敵八百,自損一千。”蟻升在想,如果以金色能量團纏繞拳頭,不將它擊出,拳頭威力會不會增加?但是他隨即搖頭,那樣打完一場自己的雙手豈不要見白骨?


    雪炎也道:“主人這招威力雖大,奈何代價慘重,沒改進前,還是少用為妙。而且每次凝聚梵塔色都需要一定時間,在對敵中,這段時間敵人不會放過。”


    蟻升點了點頭,又道:“雪炎,我剛剛運轉經法,你可見什麽異象?有沒有看見一個金色的虛影籠罩在我身上?”


    雪炎點頭,對此也很好奇。蟻升又問:“那你可曾聽見那虛影口誦有繁奧的經文?”那經文繁奧無比,有一百來個音,可惜蟻升一個聽不懂,倒是將其銘刻下來,烙印心間了,因為他覺得此經非同一般,好比無缺的本源印記。


    雪炎搖頭,道:“隻恍惚有一種祭祀上梵音傳出,好似吟唱,根本聽不清。”


    “怪了,我上一世也修煉大玄太虛經,可根本沒觸及到這樣的異象,難道是因為的體質變了的緣故?還是說和這部經義無關,因為我出現了生死危急,這才產生的?”蟻升思索。


    黃金虛影出現的時候,有那麽一瞬間,縈繞道印的九個神文中有三個產生了動靜。蟻升對此苦苦思索,不得其解。


    在那山頂得到的九個神文,蟻升可謂珍而又珍,隻是一直不得其法、不明其意,更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麽。難道與這有關?


    蟻升自知,他現在的破鱗拳還不算大成,需要盡快改進,直到它不傷害自己才行,如果能做到沒有代價的擊出,那將是一種依仗。另外,威力方麵還有待提升,假如對手擁有四階以上的防具,那別想破開。還有就是縮短凝聚梵塔色的時間,按照目前的規律,他的梵海好像會隨著境界的提升逐漸擴大,那就意味著需要盡快提高境界,擴大梵海,以減少凝聚時間。


    破鱗雖稱可破開龍鱗,乃伏龍決中攻伐要義,無堅不摧,可若是不將其煉至化境,根本沒可能顯示這樣的威力。而且蟻升擔心的是,如今自己擅自將破鱗改為“破鱗拳”,它還有破開龍鱗的一天嗎?也許自己急於求成走了一條錯誤的路。


    但蟻升懶得多想,心頭隻有一句話:“到時候自有辦法吧!”


    伏龍決乃殘缺武典,如今隻剩下伏龍六義,蟻升在思索將破鱗練至大成前,可同時修煉另一義。他想了想,伏龍六義乃聯動招式,共有六招:破鱗、甲胄、曲斷、白步、輪、鐮腳,其中代表攻伐就是破鱗和“鐮腳”,而自己堅持走以攻代守的路,下一招自當修煉“鐮腳”。


    “聽說若伏龍六義全部修成,在體術方麵將無敵於天下,就連同境界的武者也隻能望其項背,嘻嘻,那我以後是不是可以做個天下第一呀。”蟻升開始胡思亂想,決定修煉鐮腳後,他盤坐在地煉化一粒元晶,補充徹夜練功的損耗。


    此時天色微明,大雨已住,蟻升赤足踏著泥濘的土地,舒癢舒癢的感覺從腳底直竄上來,很是清涼。他和雪炎迴到為村民臨時搭建的窩棚。


    “是時候到須家走一朝了。”蟻升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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