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烏雲此後的表現,更是徹底的證實了眾人的想法,它久凝未散不說,而且還在不斷移動,分明就是由靈能所引起的異象。


    所幸它的移動方向,並不是朝著丘存城而去的,這也讓眾多知曉此事的修士,深深鬆了一口氣。


    事情沒到最後關頭,知曉此事的那些修士們也不會說出這些事,也不想因此引起太大的騷亂,無數低層修士也並不知道,他們就這樣的躲過了一劫。


    ……


    山頂上的程渺凝望著北境,那一片濃重的烏雲,就像是壓在他的心頭之上一般,他懸著的心,從未放鬆過。


    無時無刻都在忍受著漫長等待的煎熬,就好像又一次經曆了,靈氣倒灌入體的痛苦,每時每刻都過得如此緩慢。


    他無比盼望著,下一刻溪念君就拜托危機,安然無恙的出現在他的麵前。


    但是希望越強烈,帶來的失望也越濃重,溪念君一直未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


    他隻能悄悄安慰自己:‘烏雲還未散去,說明戰鬥還在繼續,師傅她還活著!’


    這樣近乎自我安慰的念想,很快也被現實擊碎了,北境中一直凝聚著的烏雲,也在散去了,象征著戰鬥已經結束了。


    ‘她贏了!一定是贏了!’


    又是一夜過去了,他憔悴的麵容布滿了掩不住的失望,隻能又一次自我安慰說道:


    ‘隻不過是趕路需要一些時間,師傅一定會迴來的!’


    一日一日又一日,自戰鬥伊始至今日,已經整整十個日夜過去了,烏雲散去的時日,也整整有七日的時間。


    溪念君自始至終,都沒有顯露過身影,程渺再也壓不住心中的失望,也無法再繼續欺騙自己。


    在這殘酷世界中,僅存的希望也破滅了,那一道照亮自己前路的燈火,也隨之熄滅了,他好似有迴到了那座城池中,那間破廟裏。


    與之相伴,隻剩下了絕望!


    須彌戒中取出黑色巨劍,與那煉製好的幾枚丹藥,這便是溪念君,留給他的最後紀念。


    往日的情景不斷在眼前重現,明明隻相處了幾年,卻好像一同渡過了一生一般,記憶中關於溪念君的一顰一笑,竟然如此生動清晰!


    “程渺,你去後山中替我采一些藥草,我有大用,一定要速去速迴,我有大用!”


    待他去到後山之時,哪有什麽藥草,而是一隻餓極了的巨蟒,那時的他剛剛從擎天樹林中出來,雖融合了神血,但也無法與那境界高於他的巨蟒對敵。


    最終被追的滿後山跑,狼狽不堪!


    因此他並沒有完成溪念君的任務。


    “你可知曉,害我毀了一爐丹藥?”


    那時的程渺低著頭,心中滿是愧疚。


    “哈哈哈哈哈哈……”


    直到溪念君的失聲大笑,他才發現,她不過是在捉弄程渺罷了,那也是她第一次捉弄程渺。


    就如同慵懶而又貪玩的貓,在捉弄著自己的玩具一般。


    ……


    “你你你…簡直就是填不滿的無底深淵,趕緊離我遠點!”


    她明明很貪財,每一次用珍惜藥草替程渺簡單之時,就如同割了她的肉一般,但是每一次都還是替程渺煉製了丹藥。


    ……


    她撐著臉頰,目光迷離,滿臉皆是揶揄的說道:“程渺,你好像煉丹又炸爐了哦!你該怎麽賠我丹爐呢?”


    “友情價,隻收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聚靈劵…”


    她站在庭院中,雙手叉腰,如同潑婦罵街一般的吼道:“程渺今日教你修習陣法,趕緊過來!”


    但是更多的時候,她會趴在樹下石桌上,自斟自酌,雙眼迷離的看著前方,神遊天外,不知在想什麽。


    在程渺看來,或許是思念她的弟弟,或許是思考修行界最深奧的問題。


    但是更多的時候,程渺認為,她一定是在想一個很重要的人,因為隻有那個時候的她會喝酒,並且不動用靈力去耗散酒力。


    任由酒水紅暈她的臉頰,迷了她的神智,然後在樹下陷入沉眠,陷入無邊的夢境之中。


    也隻有那個時候,程渺才能細細的去觀察她,溪念君就如同她永遠覆蓋著麵具的臉頰一般,充滿了神秘的麵紗。


    ……


    但是在外人麵前,她卻又是如此優雅從容,一舉一動皆散發著無窮魅力,那一些小缺點全都消失不見!


    麵對炎靈族的才俊,她能豪擲百萬聚靈劵,也不願與他見上一麵,隻因為自己不喜歡。


    ……


    記憶不斷湧現,那些往日中看來瑣碎並且讓人惱火的日常,竟顯得格外清晰,就好似深深鐫刻在記憶深處一般。


    不知不困的,淚水竟然已經從眼眶中湧現,大顆大顆的淚水也不沾頰,直直的墜落在地麵之上,砸在堅硬的地麵之上,留下了一朵朵水花痕跡。


    ……


    他就這樣緊緊抱著巨劍與裝著丹藥的小瓷瓶,就好像是抱著什麽極為重要的東西一般。


    “啊......”


    悲傷壓抑到了極致,隨之而來的是大聲的哭喊,淚水如湧泉一般。


    程渺也不知曉為什麽會哭成這樣,就好像失去了所有一般,如果讓溪念君瞧見了,肯定又會嘲笑自己了。


    “喲!哭的好傷心,真可憐...”


    程渺心中俺想:‘是的,她一定會這樣嘲笑自己的...’


    ……


    片刻之後,他才緩過神,驀然抬起頭轉身望去,這人不是溪念君,又會是誰?


    程渺不斷擦去淚水,可是不爭氣的淚水又不停湧現。


    溪念君一身白色輕紗,不染一分塵埃,就好似不食人間煙火的神女一般。


    她雙手背在身後,俏生生的站在那裏,嘴角微微漏出笑意,揶揄著說道:


    “喲…這是誰家的少爺,長得挺俊,幹嘛哭的那麽慘?”


    失而複得的喜悅,壓過了他心中的所有顧慮,此刻的他隻想抱住自己僅存的希望,隻想抓緊這黑暗中的最後一絲光芒,他猛然站起身,緊緊的抱住麵前的女子。


    溪念君先是一愣,眼神中透露著諸多複雜情緒,就像是在思考,這樣的發展,究竟是對還是錯一樣。


    片刻後便放下了心中顧慮:順其自然吧...


    她僵硬的雙手也柔軟了下來,輕輕落在撫程渺的身後,順著背脊不斷上下摩擦。


    嘴裏還不忘揶揄程渺:“不要哭了,以後跟著為師,誰敢惹你我便揍他...”


    頓了頓之後又說:“你要喜歡誰,便把她搶過來!”


    隻是後半段的話,聲調卻顯得低了很多,很明顯是一句言不由衷的話。


    但程渺顯然沒有聽出來,聽到溪念君的後半段話的時候,他什麽也沒說,隻是抱的更緊了。


    溪念君大聲罵道:“為師剛剛大勝而歸,身體虛弱無比,你想勒死我呀!”


    “沒想到沒死在妖獸手中,卻死在了自己徒弟的手下...”


    程渺聞言心中又懸起大石,連忙鬆手,不斷掃視溪念君,微微鬆了一口氣:


    ‘還好,沒受什麽傷...’


    溪念君啐了一聲,然後笑罵道:“隔著衣服,有傷你也看不到...”


    這番話就像是脫口而出的一樣,想收迴去已經難了。


    她在心中暗暗罵道:‘老是說漏嘴,要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咋辦...’


    溪念君連忙岔開話題,滿懷怨氣的抱怨道:


    “渾身硬邦邦的,跟石頭一樣,抱起來一點也不舒服!以後沒我的允許,不準抱我了!”


    但是程渺顯然並沒有聽她的話,她話音剛落地,程渺便已經違反了她的規矩。


    溪念君口中雖不斷抱怨,雙手卻已經搭了上去。


    程渺嗅著迷人的幽香,輕聲問道:“這幾日發生了什麽,為何直到今天才現身。”


    一張嘴才發現,聲音嘶啞的就如同兩把刀在嗓子裏摩擦一般,說不出的尖銳刺耳!


    溪念君連忙說道:“快閉嘴!你聲音太難聽了!”


    她的確有資格這樣說,如果聲音也分三六九等的話,溪念君的可以稱之為最上等,程渺的…還是算了吧…


    程渺緊抱著失而複得的寶貝,伴著她悅耳的聲音,程渺也終於得知,這幾日究竟是發生了什麽。


    ……


    “你說那妖獸占了上風,並且將你擊敗,卻沒有殺你,隻為讓你替它煉丹?”


    溪念君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是的,這妖獸算得上地窟世界中的一方妖王,靈智不亞於普通人。”


    “它自身靈智雖高,奈何身邊都是一些靈智較低的妖獸,也沒有什麽與常人打交道的機會,性子較為耿直。”


    “它信奉的也不是什麽以理服人,而是拳頭說話,在它的眼裏看來,隻有把對手打服了,才能進一步的提出要求。”


    程渺很難想象,一隻妖獸竟然能夠擁有常人的智商,並且口吐人言?


    想到那隻鹿首口吐人言的場景,真是說不出的怪異。


    程渺又問道:“然後呢?”


    溪念君無奈說道:“輸都輸了,還能怎麽辦,那隻妖王的速度奇快無比,跑也跑不過,隻能答應它的要求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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