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亦或是死?


    或許聽潮閣的弟子早就有了心中的決斷,如今還留下來的人,還有幾個是怕死的嘛?


    護衛山門的陣法已經構架好了,剩下的便隻是投入大量靈石,用來推動陣法的運行,而聽潮閣的弟子,背靠陣法,與天域血戰!


    至於天域口中的離去,能逃到哪裏去?九氏都不約而同的對各勢力展開了吞並,天下之大,何處得以容身?


    而且天域口中的離去,真的會那麽簡單?要想安然離去,得先放棄反抗,修士們的一點點家底,也會被搜刮一個幹淨。


    逃無可逃,唯有一戰!


    聽潮閣的唯一識真境高手,也已經飛出了陣法之外,與天域的領軍人戰做一團。


    天域的執劍衛也組成了劍陣,對陣法悍然展開了攻擊。


    “殺!”


    一聲聲衝殺聲從執劍衛口中喊出,萬千道不同的呐喊聲,匯聚成一聲整齊劃一的嘶喊。


    就如同一個巨人,仰天咆哮,巨大的聲浪直衝雲霄,仿佛就要將空中的流雲震散!


    陣法內的聽潮閣修士一個個都麵色蒼白,也被這一幕嚇的不輕。


    天域的執劍衛與聖靈穀的修士陣不同,並沒有法門鏈接,但是一個個執劍衛所組成的劍陣卻又互相疊加的作用。


    劍陣一旦組成,威力遠超同境修士!道道劍光轟在了法陣之上,陣法傳來陣陣轟鳴,大地也在微微顫抖!


    聽潮閣有修士臉色蒼白的大聲呐喊道:“我等誓死不降,寧願身死,也不做賤人域的傀儡。”


    聽潮閣的修士可能已經深知結局,他們一個小勢力,根本擋不住天域的攻勢,這一番氣勢十足的話語,根本沒有任何豪壯的氣概,充滿了慷慨赴死的悲壯。


    賤人域則是對天域的別稱,因為天域的神通,多數都是倚靠手中的長劍作為載體而釋放,天域中負責戰鬥的部門也稱之為執劍堂,隸屬執劍堂的都稱之為執劍衛。


    天域一般紛爭皆由執劍堂行事,必是大批身懷佩劍的執劍衛,因此天域執劍衛也被蔑稱為“劍人”,天域則是“劍人域”。


    若是正常之時,聽潮閣的修士頂多對天域私下調笑,絕不敢當著天域執劍衛的麵,說出這種蔑稱。


    今日已是最後時刻,也管不了那麽多了,當著天域執劍衛的麵,便說出了這般蔑稱。


    一聲聲殺氣衝天的呐喊聲,從執劍衛口中響起,執劍衛的一道道身影,從空中跌落。


    陣法之內的尹高行人傻了:不是說好了隻需要運送物資?怎麽眨眼間,就被天域的執劍衛給包圍了?這還怎麽脫身啊?


    尹高行雙目望向白瑕,眼神之內充斥著濃濃的怨念,幽幽的開口說道:“白蝦,這就是你口中的安全任務?待會執劍衛見到我們這些夜影山莊的蟲子,你說他們會怎麽對我們?”


    白瑕也是冷汗直冒,萬萬沒想到這些執劍衛的行動如此迅速,眨眼間,便已經將聽潮閣山門圍了個水泄不通。


    如果說聽潮閣的修士被攻破山門,還有一線生機,那麽他們這些夜影山莊的隱客,但凡落在九氏手裏,大概率便是一個死字!


    何兼之那萬年不變的麵癱臉,也是罕見的漏出了一絲苦色,心中萬馬奔騰而過,奈何無法化作言語,問候白瑕。


    白瑕強作鎮定,大義凜然的說道:“我輩修士,自當視死如歸,死有何懼?別給我丟了骨氣!”


    尹高行不屑一顧:骨氣?得了吧!這一套,騙誰呢?還玩心靈雞湯呢!還洗腦呢?


    死了那就是真死了,什麽都沒了,要骨氣還有啥用?留個好名聲又有啥用?


    此刻的尹高行早已經心生退意,時刻注意著四周,一旦有機會,他絕對會立馬逃離這血腥戰場。


    他一個竊命境後期的修士,連奪元境都沒到,就連最基本的禦空飛行都不會,一旦投入戰場,絕對會立馬被絞成碎肉!


    尹高行悄悄的將何兼之拉在一旁,悄悄的說道:“待會找到機會就開溜!”


    何兼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深深的點了點頭。


    壓在尹高行心中的巨石落地,他就怕何兼之是個呆呆的二愣子,活在了一個義字當頭的環境,深信了忠信禮義那套,幹出了舍身取義的事。


    尹高行並不是看不起,那些舍身赴死的勇士,相反的,他很尊重這種為了信念,義無反顧的人。


    隻是他不會是那種人罷了,或者說他不會為了不熟悉的人,去做出這種傻事!


    留下了自己的一個好名頭,流傳千古?世人傳頌?到最後痛苦的隻會是自己的親朋好友罷了。對得起天下人,卻對不起自己的身邊人......


    顯然,尹高行與何兼之都不是這種人,或許說他們都認為,素不相識的聽潮閣,不值得自己為他們以命相搏。


    兩人心生退意,聽潮閣的修士一個個卻都麵目凝重,行色匆匆!


    一個個全都走向了山頂,山頂正是聽潮閣的宗門主大堂,而大堂之外有一個占地數百丈的會武場。


    會武場上密密麻麻站滿了修士。


    聽潮閣雖然對於九氏來說,是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勢力,但是對於閑散的散修來說,已經是一個不小的勢力了,識真境強者坐鎮,僅次於那些有窺天境的勢力罷了。


    如果要劃分清楚等級的話,九氏便是超一線的勢力,淩駕於滄澤之上的龐然大物。


    擁有窺天境高手的勢力,則是一線大勢力的基本要求,識真境的則是二線的基本要求。


    當然,勢力的分級,不會僅僅倚靠個人修為,還會從勢力範圍、掌控的產業,麾下的修士資質等等方麵來評判。


    例如某些勢力,掌控有極其獨特的產業,但是最高修為的修士不是窺天境,但也依舊位列一線勢力。


    這種勢力,沒有大修士的支撐,卻能在一線勢力中存活下來,背後往往倚靠著大勢力,或是有媲美大修士的陣法之類。


    聽潮閣也沒有什麽獨特的產業,其他方麵的綜合實力也沒那麽強,也是倚靠著識真境的強者,才能位列二線勢力範圍內。


    靠著識真境修士的名頭,吸引無數想要投靠勢力的散修,曾經也算風頭無兩的一方勢力。


    隨著九氏的一紙檄文傳遍天下,那些望風而來的散修,如今也聞風而去。曾經人聲鼎沸的聽潮閣,如今卻是門可羅雀,留下了一地的冷清。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這個對於九氏來說,幾乎可以無視的小勢力,也分有各個部門。


    往日中,各個部門的修士分工明確,如果不是屬於執法的,負責戰鬥的部門,絕對不會隨身佩戴有武器。


    今日裏,煉丹的、鑄器的、采藥的、交易的等等部門,全部都拿上了各式各樣的武器。


    檄文傳遍天下,天域步步緊逼,那些對於聽潮閣認同感不足,惜命如金的的修士,早已經作鳥獸散,留下的幾乎都是死黨,做好了血拚的準備!


    高台上站著不少人,其中一個站了出來,老者身穿褐色深衣,寬大的長袍將整個人包裹在內,五綹銀白色的長須分別從兩邊鬢角、人中兩側、下巴處垂落。


    微風輕輕吹起,將長袍吹的鼓脹,老者清了清嗓子,朗聲說道:“我聽潮閣僅僅隻有百餘年的曆史,在座的各位,恐怕有的從聽潮閣建立之初,便已經在列。”


    “而如今驟逢亂世,我聽潮閣也難逃此劫!”


    “那些在聽潮閣鼎盛時所來的修士,如今也早已離去,隻留下了諸位與聽潮閣共存亡!”


    “我等修士,本就理應追求大道,尋求更高的境界,探索那未知的事物,所以他們為了活命,離開聽潮閣,這無可厚非!”


    “在座的諸位,若還有誰想要離去,我這糟老頭子,也絕對不會阻止,也不會怪罪於你們!”


    說完便向著台下的眾修士,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後顫聲的說道:“我這糟老頭,感謝諸位不棄,百餘年來彼此共同攜手共度的歲月!而今這聽潮閣便就此解散!!”


    “想要離去之人,老頭子便與你們就此分道揚鑣!提前祝各位道友,修為有成,心願成真!”


    身為修士,本就抱著各自不同的念想,如同這老者所言,有的為尋求大道,有的為探索未知。


    而這老者竟然如此幹脆的,放一眾修士離開,他並沒有將這些修士強行綁定在聽潮閣之上,而是直接解散了凝聚百年心血的聽潮閣。


    倒顯得他是一個拿的起放的下的漢子,一番話說下來,灑脫無比,雖然已是垂垂老矣,但不由得讓人心生敬佩!


    這番話說下來,場下嘩然聲大起,一個個都議論紛紛的。


    尹高行更是心中一動:這是一個離開的好機會呀!


    但是他還是強壓下了心中的想法。


    誰知道這糟老頭子是不是心懷鬼胎,演的一出好戲,誰若敢真的離開,他便出手斃了那隻出頭鳥,來上一出殺雞儆猴!


    畢竟在戰場上,隻有殺了臨陣脫逃的逃兵,才能逼得剩下的戰士,無路可退,唯有死戰!


    慈不掌兵義不掌財,這是尹高行熟讀曆史書的深刻體會,聰明的將軍知道,隻有破釜沉舟,無路可退,方才能剩下的士兵勇往直前!


    但是尹高行顯然多疑了,這老頭是真的想放這些弟子一條生路,他心知聽潮閣根本無法抵抗天域的巨手,與其葬送了性命,不如放他們離去,求得一線生機。


    尹高行不敢當那隻出頭鳥,而聽潮閣的修士,心中卻抱著與尹高行不同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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