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溝下方,大貨車司機先是皺眉圍著白車轉了幾圈。


    看起來像是在思索如何救援。


    下到溝底的人越來越多,貨車司機不顧自己的傷勢,與眾人合力把側翻的白車推迴地麵。


    駕駛室的車門和頂部已經完全變形,擋風玻璃碎裂。


    司機腦袋耷拉,滿頭滿臉是血,他卡在駕駛室裏無法動彈。


    “這看起來傷的很嚴重啊,看裏麵車頂上也有很多血,這頭是不是翻滾的時候受傷了。”


    “咱是不是得想辦法把他弄出來,骨折的話好像不能隨意移動,還是等妖二零來吧。”


    “這車門變形了打不開,他又卡在駕駛室裏,憑咱們很難把他救出來。”


    “你們在想啥呢,還是先看看人還有沒有氣吧……”


    眾人手忙腳亂的討論著接下來的救援動作。


    大貨車司機咽了咽口水,顫抖著伸出手探向白車司機的脖子。


    手指下的皮膚還帶有溫度,但是皮膚下麵卻沒有任何彈跳的觸感。


    大貨車司機如同觸電般縮迴手,慌亂的說道:“他……他好像沒氣了。”


    貨車司機無措的雙手捂著臉,蹲在地上,肩頭不由自主的抽動。


    這個一米八的壯漢竟然被突發的事故嚇哭了。


    也對,畢竟有兩人在車禍中慘死。


    周圍的車主紛紛安慰,說道:“我們都看到了,是白車超速亂插隊。”


    “再說了,路上的探頭肯定都能拍下來,他超速還從你屁股後麵右側超車,這違規駕駛肯定全責。”


    “哎,雖然……但是太可怕了,兩條人命就這麽沒了。”


    “剛才白車從我邊上竄過去的時候,我還說它趕著去投胎呢,真是勿謂言之不預也……”


    “人都死了,咱們還是先撤遠點吧,萬一發生車輛爆炸就危險了……”


    ……


    蘇野站在馬路牙子上,低頭冷冷的看著下方的貨車司機演戲。


    既然大貨車被係統鑒定是用來偽造事故的。


    那貨車司機這麽急著下到泥溝裏去,肯定是有其他原因的。


    蘇野沿著溝邊向下慢慢挪動。


    如果貨車司機不是去救人,有沒有可能他是要去毀滅證據?


    貨車司機圍著白車轉圈的畫麵,或許更像是在找尋什麽?


    蘇野沿著車輛翻滾的痕跡一點點的向下搜索。


    散落的汽車碎片周圍,卻什麽都沒找到。


    難道,證據剛才就停留在白車上?


    蘇野剛準備下到溝底裏去,進一步展開尋找。


    就在這時。


    複雜的警笛在國道上此起彼伏的鳴叫著。


    救護車,消防車,交警隊和派出所陸續都趕了過來。


    警察們迅速疏散現場圍觀的人群,救護車急忙向著傷員跑去。


    交警隊針對事故現場進行勘驗取證。


    一切都像普通車禍一樣,按部就班的進行著。


    其中,蘇野甚至還看到了熟悉的路虎越野車。


    江隊皺著眉頭從車上下來,在泥溝下方看到蘇野之後才舒展眉頭招了招手。


    得,都不用想肯定是胖子打的電話。


    原本以為是單純的交通事故,蘇野都沒想到去聯係江隊。


    這狀況,這也算是歪打正著了。


    江隊是一個人來的,顯然不算是正式出警,或許他隻是擔心蘇野才過來看看。


    蘇野歎口氣,又一次感覺到了係統帶給自己的壓力。


    明明知道是謀殺,但是這麽完美的交通事故,他卻尚未找到證據。


    江隊和胖子從道路邊往泥溝下走去。


    他們還不知道白車司機已經死了,也準備過來幫忙。


    倆人三兩步的側身下到泥溝底部,來到蘇野身邊。


    江隊說道:“我這剛去了一趟醫院,看了看劉文馨。”


    “迴警局的路上就被胖子叫過來了。”


    “這家夥,說前麵發生了嚴重的車禍,我正好在附近看看過來幫忙救援。”


    “傷員咋樣了?救出來了嗎?”


    蘇野搖搖頭,低聲說道:“倆都死了。”


    “下麵這白車上死的是司機,上麵大貨車底下還有一個被貨車碾壓,倆都當場死亡。”


    江隊蹙眉歎口氣,說道:“肇事司機呢?”


    “我看大貨車還在上麵放著呢,不會慌亂之下逃逸了吧?”


    蘇野心想,逃是不可能逃的……


    這事故這麽完美,逃跑豈不是畫蛇添足了。


    他指了指白車駕駛室邊上還在掩麵痛哭的壯漢,說道:“這就是大貨車司機。”


    江隊順著蘇野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蹲在人群中的壯漢穿著磨舊的白色polo衫。


    他似乎剛剪過頭發,幹淨利落的平頭,側麵的頭發茬很短。


    隻是這背影,總讓江隊感覺熟悉。


    江隊皺眉過去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先別哭了。”


    “交警來了,趕快去上麵配合做事故責任認定吧。”


    聞言,貨車司機抹了把眼角的淚水抬起頭來。


    四目相對間,江隊眼睛瞪大指著他說道:“臥槽,怎麽是你!”


    貨車司機似乎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江隊。


    他喃喃說道:“江隊……”


    看到貨車司機,江隊驚疑不定的望向白車的駕駛室裏麵。


    當看清裏麵的死者時,他的心如墜冰窟。


    他從警之後,最不想看到的場景出現了。


    江隊眼神銳利的看著司機,壓抑怒火說道:“沈毅,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沈毅堅定的說道:“這個人的車超速行駛,還違規超車。”


    “我變道的時候躲閃不及,它飛快的撞了上來……”


    聞言,江隊感覺心中壓抑的怒火一下子被點燃了。


    他指著駕駛室的死者,說道:“這個人?”


    “你說這個人?!”


    “難道你不認識他?”


    “這特麽不就是苟小全的爸爸,苟全?!”


    沈毅緊抿嘴唇,從齒縫中漏出幾個字:“是嗎?”


    “沒認出來!”


    隨後,兩人就這樣僵持著互相對視。


    最終江隊別開眼,看著滿臉是血的苟全無奈的歎息……


    周圍尚未離開的人被他們搞的摸不著頭腦,這話是什麽意思?


    難道肇事司機跟死者認識?


    這也太巧了吧?


    蘇野拽拽江隊的胳膊,把他扯到一邊。


    江隊心中憋悶的喘不上氣,急忙掏出一根煙點上,熱氣過肺才感覺活了過來。


    蘇野問道:“你認識這倆人?”


    江隊失神的看著沈毅,說道:“認識。”


    蘇野指了指路邊大卡車的位置,說道:“那裏還有一個車禍時被貨車碾壓死的男孩子。”


    “看體型隻有十二三歲。”


    “是發生碰撞時,從白車上甩飛出去的,應該是白車司機的家人。”


    “那個孩子你也認識?”


    聞言,江隊絕望的閉上眼。


    他說道:“如果我猜測的沒錯。”


    “那個孩子應該是苟全的兒子,苟小全。”


    他看向蘇野,沉重的說道:“蘇野,這個案子可能沒看起來的這麽簡單。”


    “或許……或許不是意外……”


    看江隊的表現,蘇野已經猜了個七七八八。


    顯然,這三個人江隊曾經都接觸過。


    甚至印象深刻,江隊能一眼叫出沈毅的名字。


    而江隊接觸最多的可能,就是他們曾經卷入過同一樁刑事案件裏。


    蘇野試探著問道:“沈毅和苟全有仇?”


    江隊聞言,輕輕點了下頭。


    他把蘇野帶到離人群更遠的地方,確保沈毅聽不見之後。


    這才猛吸一口煙,緩緩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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