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車馬,寒酥指著這個院子道:“這是我從前生活的院子。”


    老太君邊走邊問道:“你在江南的院子不是被燒了,何曾是這個?”


    聽得這個話,寒酥心裏想著,為何老夫人會知道自己家的事情,按道理來說,這件事不會傳到她這裏才是。


    寒酥扶著她往前麵走,道:“這個院子和我住的哪個,差不多的。請老夫人來,是看看這滿院子的花可有哪裏種的不好。”


    非恆院竹門處,是幾樣食用的甜玫瑰。每一朵足足有一百二十多瓣,雖然是移植的,未全開,可是也算長的不錯的。


    寒酥陪著她在椅子上坐下了,讓夏穗去取煮茶的器皿來。老太君看著一旁新植的芭蕉,又看了遠處的石榴和竹子。笑道:“這院子風景是不錯,就是這芭蕉旁種些海棠,或者杜鵑,在夏天看了,更顯得好看,石榴花雖然也能點綴,可是到底不及海棠大氣。”


    “您說的是,海棠花是很美。本來是想著要種的,但是想著海棠意頭不好,就擱置了。”寒酥笑道,接過夏遂送來的器皿,開始煮早晨儲備的露珠。


    “這有什麽的,海棠不過是花而已,日頭好的時候,結出來的果子也香甜。年紀小小的,別陷進去。隻管種,有什麽要緊。”


    跟著的丫頭笑道:“小姐不知道,老夫人最擅長打理花草。前兒我去要了一瓶子桃花來,老夫人裁了幾剪刀,比宮裏頭的師傅做的還好看呢。”


    老夫人看著院子,又道:“我瞧著你是喜歡竹子,這院子也很是別致。庭前種荷,亭亭玉立,秋天又有蛙相伴,再幾株金丹色的桂花與白梅,紅梅一年四季都有好顏色。”


    寒酥從茶葉盒子裏取出一把老君眉,又配著二前竹葉,煮了一盞茶。倒了一盞給老夫人,笑道:“這裏的夕陽是最好的,一會子,我陪著您瞧瞧。”


    老夫人喝了一口茶,茶香沁人心脾。笑道:“老了,眼睛不是很好了。這茶很是香甜,你也教她們煮一煮,家去了我時常也好喝一些。”


    “那當然是極好的,晚上我給您做些飯菜。咱們一家人,好好吃一頓飯才是。”寒酥看著她,心底想著多年前她愛吃的菜。


    “有稀飯煮一碗吧,若有好些酥脆的菜,用鹽炸一炸,正想吃這個。”老夫人看著她,慈愛道。


    寒酥吩咐道:“夏穗,咱們的米那些井水泡一碗好熬粥。”


    又問道:“這個時候,田裏有田雞和野鵪鶉,還有禾花魚。魚肉同雞蛋炸了,正好下飯。”


    尺素道:“老夫人吃魚隻眼睛下的那一塊,至於鵪鶉偶爾吃些,這田雞?”


    老夫人便道:“既然是小姐做的,有什麽吃不得?自然是極好的。你啊,一會子也去打打下手,好生學著些才是。”


    尺素點點頭,看著眼前這個年紀尚小的女子。


    寒酥這便要換了衣裳去不遠處的田裏打東西,吩咐尺素和夏穗陪著老夫人。


    才開門,便遇見提著兩壇酒的夏侯燕到了這裏。


    他道:“若是家宴,如何能沒有好酒?本王王帶著兩壇好酒來了,你不會不許本王進去吧。”


    寒酥便問他道:“老夫人她,你們可有見過?”


    “不曾,不過我隻說是你在江湖上的朋友就是。老夫人素來不問朝廷的事情,自然是不知道我的。如何?”夏侯燕少有的不同他唇刀舌箭。


    寒酥道:“你讓夏穗帶著你,別驚嚇了老夫人。”


    “這是自然?”


    寒酥不搭理他,自去不遠處的田裏了。


    夏穗見她主子來了,忙前去迎接。稟告老夫人道:“老夫人,小姐的友人來了。奴婢帶他來拜見老夫人。”


    因著這般的貿然來訪,到底於禮不合。而寒酥一路上也曾說起一些j江湖摯友,她也未曾放在心上。直到兩壇酒放在自己麵前,老夫人看清了那人的臉。


    鎮定之後,便吩咐道:“我與他說說話,你們去幫幫小姐,別讓她摔著了。”


    尺素與老夫人久了,知曉她話語嚴肅便是有正事的,不敢在這裏逗留,便與夏穗出去了。


    老夫人看著眼前的人,多年未變的容顏,便想起來這個人是當年跟在簫秋水身後的仆人,她的心腹。而後成了朝廷裏新貴王爺,這幾年越發有著位高權重的傾向。


    “竟然是你?你如何認得我這丫頭?你接近她是想做什麽?”老夫人一通質問。


    夏侯燕在她麵前坐下了,笑道:“老夫人耳聰目明,還記得在下。榮幸之極。”


    “你如何認得寒酥丫頭的,從實招來。”


    夏侯燕聽著她有些憤怒的語氣,笑道:“老夫人真真不記得了?那一年是在下將公主唯一的骨血送往江南,才留住這一點血脈的。”


    那時候,夏侯燕還不是如今的權勢滔天的王爺,幾乎是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想著要找簫家。而那時候的簫家一聽到常山公主幾個字,幾乎是避之不及。連當時的簫夫人,也被家中禁足,不得與外界接觸。


    而那時候的簫秋水,正是最需要家人的時候。


    可是,皇室無人可信,皇後一心隻是利用,哪個遠在天邊的蒙將軍也顧不上簫秋水的死活。忘川水的劇毒侵襲著她的身體,幾乎要了她的命的時候,竟然無人再她身邊。


    而布下哪個驚天的慌局之後,簫秋水亦然將夏侯燕忘記了。


    “你後來是怎麽做上的王爺?怎麽得到的富貴,真的當我什麽都不知道麽?我好好額女兒,竟然折在你們這些陰險小人手裏。既然已經叛主了,就不該枉做小人。現在你接近寒酥,又是社麽目的?”老夫人繼續質問道。


    他是怎麽開始獲得這些權力的呢?靠著晉王的叛變背棄,靠著告知了如今的皇帝,簫秋水內力大減的消息,靠著後來圍剿簫秋水的餘黨的功勞,更靠著她當年親自交托給他的江南的所有勢力,還有留給他的財富。


    可是那又如何呢?人已經沒有了。


    “老夫人,我從未背叛過公主。不論您信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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