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靈湫出去轉悠了一大圈,迴來後,兔子精還是趴在我離開時的位置,一動沒動;心髒就在他的旁邊放著;我坐在床邊,水蛇劍從我的腰上抽離,佇立在兔子精的身後;水蛇劍很有靈氣,他知道此時的兔子精很傷心,很難過。兔子精耷拉著耳朵,身體蜷縮成一小團,在這暗黑的微光下,平日裏又白又亮的皮毛,黯然失色。


    從認識兔子精和花紋虎到現在,我從來沒想過他們之間到底是怎樣的情誼,花紋虎總是嚇唬兔子精,也貌似很討厭他;表麵上看兔子精好像很怕她,但真的到關鍵時刻,兩個人又總是互相關心幫助,而真正拿主意的時候,花紋虎似乎也都是聽兔子精的,盡管花紋虎從不承認。這就是互相傷害,又互相愛麽?其實,再去探究他們之間到底是怎樣的情誼,已經不重要了,兔子精的失落與傷心說明了一切。


    兔子精的身體隨著唿吸起伏,時不時的還長歎一口氣;我靠在床邊良久,不知道要說什麽,花紋虎因我而死,我哪有什麽勇氣和資格去安慰他呢?看著兔子精落寞的樣子,想想花紋虎被吞噬的最後一刻,一股熱流湧上;我與這兩人非親非故,卻照顧了我一路,鼓勵了我一路,溫暖了我一路;調皮風趣的兔子精如今一言不發,威嚴卻又溫柔的花紋虎更是與我們永別,如果這一切都真的是因我而起,那也就隻有我可以結束這一切,為了花紋虎,為了兔子精,為了被冰封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一樹一人,一江一河,我都應該奮然而起。


    我的目光落在了兔子精的身上,在腦子裏組織了好久,猶豫了好久,終於:“我知道你醒了!”


    兔子精沒有迴答我。


    “我想。”我剛要再開口,但兔子精站了起來,拖著那顆心髒,踉踉蹌蹌的走到我的旁邊。然後說:“去吧!孩子!”


    我有些驚訝:“你知道我要說什麽?”


    兔子精眼圈紅了,泛著淚光,滿眼的落寞:“我當然知道,隻是不要為了任何人,要為了自己。”


    我聽不懂他的話:“可是,我就是為了花紋虎,才決定,也才有勇氣,我要為她報仇。”


    “不,孩子!你忘了花紋虎臨死前的話了麽?”兔子精有氣無力。


    “我當然記得,她說‘找到真正的自己’。”怎麽會不記得呢?這是花紋虎最後的囑托。


    “這個夢是你的,解鈴還須係鈴人,你是解鈴的人,也是係鈴的人。”兔子精意味深長。


    我百般不解:“那我更應該為花紋虎報仇,為了你們的付出而戰。”我字字斬釘截鐵。


    “孩子,我們的付出心甘情願,因為愛!不要覺得花紋虎死了,她隻是暫時離開了我們,相信我。”兔子精被淚水浸濕的雙眼,滿含深情的看著我。他的眼神,他的話讓我不知所措。


    我把心髒放在了我的懷裏,看著這顆牽動著所有人的心髒,想起為了它而死的花紋虎,我的眼淚又不爭氣的落下,滴滴答答的掉在了這顆心髒上。


    嬌小的兔子精伸出他的小手幫我拭去了掛在臉上的淚水:“孩子,你本性純真善良,過去的你隻不過是迷失了,我一直都相信,你會做出最正確的選擇,從不曾懷疑,所以,無論你做出怎樣的決定,我都會無條件的支持你,陪著你,守護你。”


    眼前的兔子精跟我之前認識的兔子精完全不一樣,他就像變了一個人;盡管曾經的他不曾與我推心置腹,但卻一直守護我,照顧我;此刻的我眼淚更是止不住了,哽咽的說:“可是,可是我,不值得你們為了我連命都不要。”


    “你瞎說,隻有你最值得我跟花紋虎付出生命去愛護。”兔子精含著笑說。


    天哪!現實裏不曾擁有的愛,沒想到在夢裏竟然實現了,這是老天爺給我一次被疼愛的機會麽?這一刻,太美好,盡管背負著慘痛的代價,但我依然覺得,幸福。


    我一把摟住了兔子精,緊緊的摟在我的懷裏。


    “咳,咳,咳!”


    一陣尷尬的輕咳,讓我和兔子精緩解了過來;我放下兔子精,趕緊拭去臉上的淚水,生怕被人看見,尤其是靈湫。


    “不好意思哈!打擾到你們!”靈湫站在床腳處,手裏端著盤子,尷尬極了。


    “你這小子,手裏端著什麽,怎麽也不吭一聲!”兔子精像是精氣神突然上身,精神的很。


    靈湫趕緊坐過來,連忙作揖:“嘿嘿,我就知道你們一定餓了,烤了幾個土豆,這時候也沒什麽吃的,咱們將就將就吧!”


    “你這吃食不會有毒吧!”兔子精故意挑逗。


    “怎麽會呢?哪敢,哪敢!”靈湫甚是虧心。


    “怎們不會?你之前不是還要殺我們呢麽?”兔子精故意為難說。


    “哎呀,誤會,誤會啊!我都跟杜朵解釋了!您看這。”靈湫不知如何是好。


    我再不說話,靈湫肯定下不了台,替他解個圍吧:“你這土豆烤熟了麽?”


    “熟了,熟了,我都嚐過了!”靈湫知道我在幫他,把盤子遞到了我的跟前。


    兔子精掩嘴偷笑,我也撲哧的笑了!


    “對了,我記得在沙漠裏你腰上掛了一把槍,你還用它打過冰甲人,怎麽沒有了?”我好奇的問。


    “還想殺了我們!”兔子精調皮的補充到。


    靈湫拿起來一個烤土豆,邊吃邊說:“槍啊!槍是帶不出沙漠的!隻要帶出來,就立刻變成一堆沙子。”


    我跟兔子精互相看了一眼,都很不解,我問道:“為什麽!”


    “你有沒有想過,邪惡沙漠為什麽叫邪惡沙漠?”靈湫咽了一口土豆問道。我搖了搖頭。他接著又說:“邪惡沙漠裏都是一些窮兇極惡之人,但凡心中還有一絲的善念,又怎們會人不人,鬼不鬼,妖不妖的呢?而槍,是利器,與刀劍不同,是無法抵禦的利器,生活在這片土地的幾個大族為了讓彼此和平共處,共同商議將這種利器禁錮在邪惡沙漠裏,也算是權力的製約吧!”


    “就是說為了共同的安全,放棄了這種武器?那邪惡沙漠裏的那些‘怪物’能出來麽?”我似懂非懂的問道。


    “當然不能了,他們跟這種利器都被禁錮在沙漠裏,據說曾經有人跑了出來,但沒跑多遠就化成了沙子;留在沙漠裏,雖然人不人鬼不鬼,但畢竟還能活著,跑出來,那就必死無疑了,連屍體都沒有。”靈湫認真的解釋到。


    我笑了笑,調侃到:“那你怎麽會在沙漠裏,難道你是窮兇極惡之人,但也不是啊,你怎麽還沒變成沙子?”兔子精知道我在故意嘲笑他,於是走到他身邊,用手掐了他的胳膊一下,靈湫“嗷”的一聲,疼的大叫:“你幹什麽?”


    兔子精認真的說:“我試試,在你的身上能不能掐出一把沙子,看看你什麽時候灰飛煙滅!”說完,我跟兔子精都忍不住的哈哈大笑。


    靈湫明白了我倆的用意,知道我們是在故意調侃他,指著我們說:“真是幼稚!”


    “算了,不逗你了!”兔子精說。


    “那槍就算能拿的出來,也沒什麽用,隻有杜朵的血才能傷到冰甲人,但也不能總是一次又一次的把你的傷口劃開。”靈湫看著我說。


    兔子精歎了口氣。


    “那就換一隻手,重新劃個口子!”我故意雲淡風輕的說。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靈湫解釋到。


    “沒關係,真的沒關係,隻要能殺了冰甲人,拿我的命換我也心甘情願。”我語氣十分強硬幹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兔子精無奈的說。


    “在我的右手上劃個口子,擠出血,塗在你我的刀劍上,然後我們出發!”我把水蛇劍遞給了靈湫。


    靈湫看了看我手裏的水蛇劍,又看了看兔子精:“你想好了麽?”


    我堅定的點了點頭。


    靈湫接過了水蛇劍,握起我的右手,將我的右手放在他的掌心,我伸開手,等待著。


    “相信我,我最不願看到的就是你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靈湫不忍的看著我。


    話音剛落,隻覺得手心一陣冰涼,撕裂的痛湧上心頭,但不知為什麽,這一次的痛沒有讓我掉一滴眼淚,也沒有讓我軟弱,而是讓我更加的堅強。


    我把手攥上,使勁的從傷口處擠出血液,認真的滴在了水蛇劍和靈湫雙刀的每一個角落。塗抹完以後,靈湫從他的紗簾上扯下了一條,小心翼翼的幫我包紮,看著他熟練的手法,顯然以前經常做這樣的事,想必是經常受傷吧!


    他握著我一雙受傷的手,看著我說:“你是我見過,最勇敢的女孩!”


    “嘿,你們兩個抒情結束了麽?”兔子精打破了我們兩個的深情對視,聽了兔子精的言語,我們都尷尬的笑了;靈湫立刻鬆開了我的手。


    “杜朵,把心髒給你背著吧!”兔子精把心髒遞給了我。


    我拿起心髒,站了起來,斜掛在後背上,水蛇劍纏在了我的腰上;我們三個相互看了看,這相視一看,是我們最後那一刻的堅定不移,是我們的決心。


    隨後,靈湫吹了一個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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