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紅不以為然的‘嗯’了一聲,“他們沒想到你會來,所以沒為你備下張大床,要不我現在去找他們為‘公主’換一張大床?”他有意加重了‘公主’二字。


    玫果神情一滯,這話怎麽聽怎麽刺耳,她怎麽在他心裏就嬌蠻到非要睡大床了?“那到不必要,有沒有多餘的被褥?”


    冥紅開門喚丫頭進來換了水,一邊自行洗瀨,一邊道:“這麽大個莊園,被褥自是少不了的,不過得你自己找福叔要。”


    玫果有些惱火,站在他身後用手指戳著他結實的後背,“你是此間主人,我是客人,當然該你去要。”


    冥紅將手中麵巾擲迴盆中,轉過身迫視著她,一個字一個字慎重的道:“你是我的夫人。”停了停,“你到此間算不得客人,要想做什麽盡管吩咐下人去做,至於我,不是你的下人,不是我份內之事,就要看我心情了,樂意的,我會去做,不樂意的,還敬請尊便。”


    玫果被他欺近,一股壓迫感迎麵而來,不由的往後退了一步,“你這人怎麽到了自己地盤上就這麽難相處了?要你叫人拿下被褥,隻不過動動嘴皮的事,有什麽難的?”


    “我不樂意。”冥紅喚了候在門口的丫頭羰走洗漱用水,關了門,落下門柵,搖搖擺擺的走到床邊,伸了個懶腰,舒服的往床上一倒,一臉的愜意,“終於可以好好睡上一覺了。”


    跟在後麵的玫果看得目瞪口呆,“你就這麽睡了?”


    冥紅半睜開眼,打斜睨視著她,“你不睡?”


    玫果早累得全身酸痛,哪能不想睡,看著被他一個人就幾乎占滿了的床,再看床上的翹著二郎腿搖啊搖的人,鬱悶恨不得將他拽下來,不過詁量了自己的力氣,還是忍了,“我怎麽睡?”


    冥紅往下左右看了看,將身子往裏挪了挪,多留出些空位,“讓你一半。”


    玫果瞪著他,豎起了眉頭。


    “不喜歡睡外麵?那裏麵好了,有我在,包你掉不下床。”冥紅說著又往外挪了挪身子,留裏床裏空位。


    玫果更是無語的翻著白眼,這人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無賴了,抬了腳去踹他,“喂,你下來。”


    “我下來睡哪兒?”冥紅假意打量了下四周,實在沒能躺得下的地方。


    “睡地上。”


    冥紅直接翻了個身,背對著她,不加理睬,順手拉過絲被蓋上。


    玫果更加著惱,踹在他腰上的腳上也重了些,“叫你下來。”


    冥紅打了個哈欠,聲音因為睡意帶上重重的鼻音,“地板我是不睡的了,郡主喜歡就自便好了。”他在人前稱她公主,私下還是按著習慣叫她郡主。


    玫果見硬漢變成了軟皮蛇,怎麽掐都不著力,也來了性子,就不信不能將他踹下床,跳上床,跨過他的身體,後背抵著牆坐下,伸腳去踢他。


    冥紅隻是雙手抱胸,合著眼任她踢,反正她那小腳,踹在身上也權當按摩。


    玫果折騰了半天,感覺就踢在一個軟體東西上,力是用了,可踢上去全無反應,也不肯服輸,咬牙忍著腿上的酸軟接著踢,可踢向他的動作卻越來越慢。


    冥紅等踢在自己身上的小腳,幾乎沒了力道,突然一探手攬住她的腰,飛快的將她拉扯下來,一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睜眼笑道:“沒力氣了?”


    一切發生太快,等玫果反應過來,雙手已被他扣住,壓在枕邊,動彈不得,“誰說我沒力氣了,你放開我,再試試。”


    冥紅唇邊的笑意更濃,“我突然很想離洛。”


    “什麽?”玫果愣了愣,怎麽扯到離洛了?


    “懷念離洛追殺你的日子。”


    玫果又是一愣,想著當時被離洛追殺,她如喪家之犬到處躲閃的情境,頓時窘迫,“你怎麽能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再說了,我被他追殺,你有什麽可高興了?”


    “有離洛守著,你可比現在安份得多。”冥紅看著她微撅的小嘴,喉嚨幹澀,但硬是不敢吻下去,笑意漸漸褪去,撇臉暗歎。


    空氣中漫延開異樣的氣氛,玫果見他神色有異,眼裏染上**,心裏一陣緊張,不能這樣下去了,雖然冥紅憨厚老實,但怎麽說也是個正常的男人,有情有欲,又有慕秋的先例,她可不敢踩在鋼絲上跳舞,放軟了聲音,“你為什麽不肯讓他們另備客房?你一個人也睡得舒服些。”


    “他們知道你自小,我便與你同過房,並不知我與你其實並無夫妻之實。”冥紅收斂心思,凝視著她,能這樣抱著她,看著她,比當年父親已經幸福不知多少倍,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想到父親心裏一片黯然,從她身上翻了下去,將她仍抱在懷裏,為她蓋上絲被,“睡吧。”


    “你怕他們知道我們沒有夫妻之實?”玫果看著他剛毅的臉,他的感覺真的很象自己前世的哥哥。


    “不是怕,是不願。”他麵對麵的看著她,到底要怎麽做,才能讓她明白。


    “為什麽?”


    “他們如果知道了,便會給我納妾,傳宗接代,而且你那封信隻怕也不會幫你傳了。”


    玫果慢慢垂下眼眸,是啊,如果他家人知道他與自己差沒這層關係,隻需做好份內事便好,何必為了她自尋麻煩,“傳宗接代有什麽不好的?”


    他突然笑了笑,卻讓人感到無盡的蕭瑟,“我便是我父親不得不按受家族安排,製造出來的產品,我不想我的孩子和我一樣。”


    玫果輕歎了口氣,“冥紅,你不該如此。”


    “我知。”


    玫果的小手握著他的衣角,揉了又揉,“知道的話,為什麽不試著把心思放開。”他的心放在她這兒,是得不到快樂的。


    “你能將對末凡的心,放手嗎?”冥紅看著她輕輕扇動的睫毛,能放開,他還不願放嗎?難做到,他還不去做嗎?


    玫果咬緊了唇瓣,是啊,說來容易,做起來卻哪能這麽容易,有的事,根本無法做到,就象她,無法放開末凡和弈風,後來又有了慕秋,佩衿,他們任何一個人,她都無法放開……她為自己的自私羞愧,也想過放手,但放不開,“你與我或許不同,不防試試,他們與我已經沒辦法再分開,可是你不同……你還可以自由……”


    象有一隻小手卡著冥紅的咽喉,任他怎麽大口的吸氣,總覺得唿吸困難,最後不得將肺裏的空氣重重的唿出,重新換上完全新鮮的空氣來防止窒息,看向她的小手,故作輕鬆的道:“別再揉了,再揉,我明天可穿不出去了。”


    玫果聞言,忙放開了手,那片衣角已在她手中皺得不象樣子,有些尷尬的朝他笑了笑,“我不是有意的。”


    冥紅笑著將她攬緊,“睡吧。”


    玫果聞著他身上濃烈的男子氣息,其實她很喜歡他厚實的懷抱,很溫暖,很安全,就象在上一世,白天一個人在陰暗的小屋裏,怎麽害怕,怎麽孤單,隻要晚上哥哥迴來,把她抱在懷裏,就再也不害怕,不孤單。


    也不知過了多久,朦朧中聽到他在她頭底低聲呢喃,“果兒,其實是我不想放手,不管再怎麽樣都不想放。”


    玫果身子微僵,不敢動彈,故意略放重唿吸,佯裝已經睡熟。


    過了會兒又聽他接著柔聲道:“我知道你現在為著他們的事心很亂,無暇再理會別的,不過我能等,隻要我活著,就能一直等下去,等你不願離開我的那一天。”


    玫果的心陣陣揪緊,重重的唿出口氣,她該拿他怎麽辦?


    冥紅低著頭看著她象是熟睡的略為蒼白的麵頰,也隱隱心痛,這個單薄的身子要承受的東西太多,也不知她這纖細的身體到底能承受多少,忍不住慢慢伏低頭,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卻看見她睫毛輕輕顫動,怔了怔,“果兒,你沒睡著,是嗎?”


    玫果無聲的在他懷中翻了個身,背對於他,佯裝沒聽見他的話,她現在實在沒精力去思索他的話,也不敢去麵對他的表白。


    他見她沒有反應,隻道是自己的錯覺,環在她腰間的手臂又緊了些,令自己的前胸緊貼著她單薄的背,將下巴輕抵著她的頭頂,隻希望這樣能讓她睡得更安穩些。


    這還是在行軍中與她共寢發現的,她睡覺時常會不安穩,鎖緊眉頭,唿吸急促,象是在夢中見到什麽可怕和不愉快的事,但隻要這樣貼近她,她很快會安靜下來,唿吸也會變得平和。


    玫果慢慢睜開眼,看著床裏壁上的一處花紋,心裏久久不得平息,現在末凡和弈風生死關頭,她又怎麽能再去想別的,可是冥紅的事,又由不得她不去想,給他納妾,找女人,這些辦法是不敢再試,慕秋,佩衿就是例子,事得其反,可是還有什麽辦法能讓他放開心思?


    除非不見,讓時間來淡忘,可是他的職責所在,天天跟著自己,又怎麽能不見,頭一抽一抽的痛,過了許久都沒想出什麽可行的辦法,倦意襲來,才慢慢睡了過去。


    睡夢中仿佛聽到他一聲輕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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