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想輸。”末凡自嘲的哧笑了一聲,對自己的想法極為不屑。


    玫果僵著身子,迷惑的抬頭看他,“既然想輸,反正我也不知是什麽賭注,你大可不必再賭。”難道他是怕她想起,而說他言而無信,其實自己根本不知道那賭注,也沒辦法想起,再說那賭注不是她下的。


    “許下的事,且能不做?”絲被裹著她的身體,軟綿綿的塞滿了他的手臂,也塞滿了他的心,將手臂收緊些,麵頰抵著她的額頭,聞著她的發香,合上眼。


    “迂腐。”玫果實在搞不懂,他這麽聰明過人的人,他既然是末名氏,卻可以委曲求全的在弈園十幾年,怎麽也是個能伸能屈的人,怎麽會就為當初的一個賭注,被這些不成條款的約束住了。


    他揚起嘴角,閉著眼笑了笑,無論是不是迂腐,他願意如此,這一生中,他由著自己任性的事並不多,這卻是一件。


    玫果知道他雖然總是表現的從容,但必定是累極了,才會這樣大白天的,擱下所有的事務在房中睡覺,也不亂動,直聽他的唿吸聲慢慢平穩,確信他已經熟睡,才從被中慢慢拿出手,輕輕抬起他環在她腰間的手,從他懷裏退了出來。


    跨過他的身子,躡手躡腳的離開。


    末凡在她下床的一刻便睜開了眼,看著她小心翼翼,唯恐弄出聲音驚動他的樣子,不禁菀爾,她身為郡主,對他又是滿腹的怨念,卻仍處處為他著想,這樣的女子,他怎麽割舍得下?又怎麽能放手?


    或許真該好好打算一番,將一些事提前了。


    今天放了一天的晴,天氣雖不算太冷,卻也不見有多暖和,這到了黃昏,夕陽斜打著枝頭的雪,一眼望去閃爍耀眼。


    佩衿半眯了眯眼,避開刺目的光華,眼角媚態自生,比以往多了些內容。


    走進書房,行至桌案前,看著埋首查看一些冊子的年輕男子。


    他知道這個男子看似溫和無害,但他骨子裏散發出來的威嚴不容任何人可以違逆,“你找我?”


    末凡推開手中冊子,示意他在書案對麵坐下,從書案下取出棋盤棋子,“可願與我對弈一局?”


    佩衿一掀花袍於他對麵坐下,接過他遞來的黑子,笑了笑道,“我的棋技,你不是不知,在這院中是最差勁的,隻怕我這水平會掃了你的興。”


    他這話並不是謙虛謹慎之言,而是事實,在這院中,他十二歲便離開弈園,在這些年中都陷身於宮廷糾葛之中。


    而院中其他男兒,不時對弈打發時間,不管天分如何,時常摸著,總有長進,所以到現在來說,棋技最差的卻要數他了。


    末凡笑了笑,拈了白子在手,“隻求一時娛樂,不在輸贏。”


    佩衿自然明白末凡找他,不可能隻為娛樂,也拈了黑子,先行點在棋盤上,“那恭敬不如從命。”


    這盤棋,末凡下得很隨意,並不多設迷局,隻是隨興而落子,“我要人送去你書房的賬簿,來往名冊,需要采辦整理的貨物清單,可有看過?”


    “看了些,但一時之間也記不下那許多。”末凡落棋隨意,但佩衿應付的卻並不輕鬆,“到是這事務移交之事,也不過是郡主一時之氣,你何必當真?”


    末凡把玩著棋子,等他落子,“你們輕閑了這許多年了,也該我輕閑輕閑了,以前也找不到理由約束你們去做這些煩瑣之事,你們又無一人肯自願分擔,現在有郡主開了金口,我自然樂得到下了這個台階,且能再等她消氣,讓你們輕閑?”


    佩衿搖頭笑了,他這話雖然有打趣之意,卻並非全是虛言,“不是我們不願自分擔,實是這些事看似沒什麽,其實關係甚大,我們自認無法做得周全,自不會去越池尋找麻煩。那些東西,你還是要人搬迴來的好。”


    末凡在他落子後,隨後跟上,“我主意已定,所以你還是多用些心思,盡快熟悉的好,離洛那邊,我也會與他說好,隻要他好生助你,以你二人之力,自強過我許多了。”


    佩衿歎了口氣,“你當真舍得?”


    末凡伸出的手停了停,隨即一笑,“有什麽舍得與舍不得的,院中雜事,我已做得煩了。”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事,而是人。”佩衿看著自己那片雖然並沒顯敗相,卻也沒多少生路的黑棋。


    末凡沒接話,沉默的落了子。


    “什麽時候走?”佩衿在看到搬進他房中的那些冊子,隨意翻了翻已明白末凡交出了自己手上所有的事務。


    他這麽做也就意謂著離開,隻不過不知什麽時候離開罷了。


    “還要些日子。”末凡這次落子極快,迴答的也很快,對方是未必知,根本沒必要與他拐彎抹角,“這些日子,我會帶著你盡快熟悉院中事務。”


    佩衿心裏陣陣難過,天下真沒有不散的宴席。


    他不會忘記,他和謹睿剛經曆家族慘案後,初被送到弈園時,是何等的絕望害怕的縮在一個角落中。


    那個一身素淨錦男孩牽著一個瓷娃娃般的小女孩出現在他們麵前,目光親和,細細的打量他們了片刻後,蹲下身抱著那小女孩問,“他們都是你的夫,果兒喜歡嗎?”


    那小女孩笑嘻嘻的點了點頭,“喜歡。”


    那男孩就是兒時的末凡,他放開小玫果,轉身走向他們,向他們伸出手,“在這個院子裏,我們就是一家人。”


    佩衿眼睛有些酸澀,他們剛失去了一個家,他便另外給一個家給他們。


    “她可知道?”


    他忘不了初見末凡的情景,也忘不了他從小到大是如何維護那邪惡至及的玫果。


    末凡淡笑不答,她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這都沒什麽關係。


    佩衿抬起頭,直視著他,“她兒時邪惡至極,你處處維護於她,而現在她已不同,你卻為何要離開她?你心裏裝著的到底是邪惡的她,還是現在的她?”


    身為未必知,卻怎麽也看不透眼前的這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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