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果突然心裏一陣痛,他剛才也說了,他當這兒是家,這麽讓他走,難道不是逼他離開他的家,一個衝動,抓住他的手臂,“你不能走。”


    喜悅象一道光芒在離洛森冷黑暗的心間閃過,“你說什麽?”


    玫果深吸了口氣,“你不能走。”他的確不能走,還有他沒做完的事,必須他自己去完成,剛才要他走也隻是一時之間意氣用事。


    離洛看著眼前拉長著臉的玫果,雖然那樣子就象是他借了她的米,還她糠的樣子,但卻讓他心情瞬間轉好,如雨後的豔陽。


    轉頭看著眉頭擰成一團的玫果,雖然很想知道她為什麽改口,卻閉緊了嘴,一句話不問,省得下一刻又雞飛狗跳了。


    他希望她在,但與她一起時又沒辦法找到交點,或許二人當真是天生的不合。


    玫果也氣惱自己的出爾反爾,左右搖擺,這家夥明明是可惡之極,偏偏總要扯在一起,甩也甩不掉。


    空氣中仍充滿了硝煙,兩個人都強迫自己不去看對方,免得就是對看也能看出火來。


    可是這麽僵持著,氣氛又過於的怪異。


    這時丫頭在門口輕喚,“郡主,末公子請離公子過去。”


    二人同時大鬆了口氣,這叫人受不了的尷尬氣氛總算被打破了。


    “你去迴,我馬上過去。” 他終於算是露麵了,是禍事是福,一會兒便會見分曉,離洛清了清噪子,“我要去了。”


    玫果放開手,點了點頭,“好。”在她聽天末凡這個名字時,心裏就泛起了漣漪,這次迴來到底是見他還是不見?


    兩個吵鬧了這半天,分手時難得的客氣,客氣得二人都覺得不自在。


    離洛徑直走到坐在書案後寫著什麽的末凡麵前,“這院子裏隱藏的高手是誰?”


    現在尚未點燈,窗欞上透進的晚霞打在末凡身上,勾出淡淡的一聲金光,風輕拂起他耳鬢發稍。


    末凡隻是淡淡的抬眼看了書案前的那張較過去消瘦了不少的俊俏麵頰一眼,又看迴手中正在書寫的一封信函,“你該關心的是你自己的事。”


    離洛神色一黯,並沒期望他做的事能對他瞞天過海,“要怎麽處置,你說吧。”


    末凡輕挽闊袖,書寫如流,“你從她那兒來,她要如何處置你?”


    離洛微微一愣,“她說不處置。”末凡叫人去玫果處尋他,知道他在玫果那兒不出奇,但奇在他竟能猜到玫果對他會如何?


    “那便是不處置。”末凡仍隻顧著寫信,好象離洛不是他叫來的,而是離洛自己找上門來打攪他的。


    離洛又是一愣,很快偏頭笑了笑,笑裏帶了一絲苦澀,沒有一絲猶豫,從靴子裏撥出短劍。


    末凡也不抬頭,隻是淡然問了句,“你想清楚了?不會後悔?”


    離洛冷然看著書案後的人,清風秀雅,溫潤儒秀,幹幹淨淨,並不強壯,卻透著讓人不可反抗的氣迫,“是,不後悔。”


    末凡不再說什麽,繼續著自己手上的事。


    離洛將短劍交到左手,隻見銀光一揮,斬向他平時用劍的右手臂。


    “住手。”


    隨著一聲厲聲急唿,離洛的揮下的左手停下了,劍鋒已輕挨右肩衣衫,隻要再晚眨眼間的功夫,他這條手臂也就齊肩而斷了。


    末凡慢慢放下手中毛筆,輕吹著新鮮的墨跡。


    離洛眼裏露出驚詫,看的卻是跌落在地上,仍在彈跳,打轉的兩顆白玉棋子,慢慢放下握著短劍的手,麻痛不堪。


    玫果衝到書案前,先橫了離洛一眼,“你是豬嗎?自己砍自己的手做什麽?”


    離洛仿佛沒聽見她的話,耳裏隻有輕微的棋子落地的脆響聲,這聲音如此熟悉。


    玫果見他呆愣著不知想什麽,也不再理他,雙手撐住書案,瞪視著末凡,“你想做什麽?”


    沒見到他前,一直頭痛不知該怎麽與他麵對麵,沒想到竟以這樣的方式見麵。


    離洛剛一離開,她心裏就升起一種不祥的感覺,神使鬼差的就跟在了離洛後麵來了梅園,離洛心思全放在了末凡身上,並沒注意到她偷偷隱在維幔後麵。


    聽到末凡那熟悉的聲音,心就止不住的跳,仍是那麽的從容,淡定,就象從來沒有與她發生過任何事,他永遠都隻是這樣的他,也許在他心裏根本沒有過她,也許對她有那麽點感覺,但那僅僅是在他心間路過的,微不足道的感觸。


    既然他說不追究了,那離洛也沒什麽問題,不過是自己一時神精過敏了,正要退開,又想偷偷看末凡一眼,不想探頭之際就看到離洛抽出短劍,剛才的不祥之感再次湧了上來。


    一切發生的太快,快到還沒令她反應,離洛已經動手,好在阻止及時,他停了下來,要不然……她打了個寒戰……


    末凡視線終於離了信紙,平視於她,眼裏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任誰看了也不會想到就在這之前,他麵前險些血濺書案,“所有經過,你都已經聽到,我沒有要做什麽。”


    玫果微微一愕,自己藏身維縵之後,早被他所知,“你沒做什麽,他為什麽會平白砍自己的手?”的確沒親耳聽見他要離洛砍手,看向書案,除了文房四寶,並沒有其他,又掃過那信函,隻是收到什麽東西的迴貼謝函,也沒什麽特別之處,更沒她猜想的用文字來給離洛什麽指示。


    末凡隻是微笑的看著她,不給予解釋,“他犯了規矩。”


    玫果更加的怒氣衝天,“不是說了不追究嗎?”一麵說不追究,一麵砍人的手,這出爾反爾,算哪門子的事?她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末凡冷酷的一麵,心裏陣陣的寒。


    “家有家規,過了的事,末凡沒有追究,但不能不保他以後不犯。”末凡溫言溫語就象在跟她拉家長。


    這算什麽羅輯?就算是一個人犯了錯,隻要是認了錯,也不能說怕他以後再犯,就先罰了再說,是不?


    所以不管末凡聲音再溫和,還是把玫果這顆爆竹點炸了,一拍書案,“什麽狗屁,這院子你大還是我大?”


    “自然是郡主。”末凡笑了笑,有些好笑的看著她,“但郡主從來不過問院中事。”


    “對,對,對,我忘了在這之前一直是你在管理弈園,從現在開始,這院子裏的事,不用你管了,你下崗了。”玫果簡直覺得他不可理喻,平時看他對誰都那麽溫和,沒想到這背後,竟這樣的殘暴無情。


    “玫果,不能怪他。”離洛總算是迴過了神,插了進來。


    玫果轉過頭,狠狠的瞪了離洛一眼,“你閉嘴。”很快的又迴過頭來怒視著仍笑看著她的末凡。


    末凡雖然不知道什麽是下崗,但從話語間也能猜到是什麽意思,輕眨了眨眼,“好,郡主還有什麽要交待的?”


    玫果咬了咬唇,這氣還是不知打哪兒出。


    家有家規?是,一個家沒有規距就不知方圓,但砍手這麽血腥的事,她接受不了,冷哼一聲,轉身推了還想辯解的離洛就往外走。


    末凡垂下眼瞼,濃密的睫毛掩去了,一閃而過的複雜神色。


    離洛看了看末凡,不便在他麵前與玫果過於的拉拉扯扯,出了梅園院門摔開玫果揪著他衣襟的手,“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你不該幹涉,這院子裏的事,沒有他,不行。”


    玫果更是氣得臉色鐵青,感情她是熱臉貼上了冷屁股,“我不幹涉?我不幹涉?不幹涉的話,你這手就沒了。再說了,誰說沒有他不行?這世上沒有說沒有了誰不行的,不管沒了誰,地球仍然會轉。”


    離洛搖了搖頭,對這正怒發衝冠的女人倒是心存感激,“你誤會他了,他要我的手,也不過是試探於我。”


    “什麽?試探?”玫果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你沒發燒吧?手都差點沒了,還試探?”


    離洛攤開手掌,掌心上是兩顆他拾起來的白玉棋子。


    玫果看向那兩顆棋子,不明白他話中之意,“這是什麽?”


    “圍棋子。”


    “廢話,我當然知道是圍棋子,你拿這破玩意做什麽?”


    “這兩顆棋在我砍手之時,一顆點了我手上穴道,讓我砍不下去,另一顆在我手中的劍失去餘力之時解開我的穴道。”兩顆棋發出的時間和力道精確的沒有一絲出入,剛好在短劍觸及肌膚時點中他的穴,隻要晚一分,這手也沒了。


    如果他不是真心砍手,這顆棋絕不會發出。


    而後一顆又剛好在短劍失去往下的慣性後解了他的穴,時間把握的剛好讓人看不出他是被點了穴而沒砍下手,到仿佛是被玫果出聲製止一般。


    其實玫果出聲已是晚了,力道已出,就是要收也收不迴了。


    還有一點最關鍵的,他沒有說出來,看到這兩顆棋,他已經明白那隱藏之人是誰,與他共處多年,雖然總覺得他高深莫測,讓人看不透,卻萬萬沒料到他除了萬人莫及的細密心思,還有這樣一身深不可測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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