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果這一病便近一個月時間,時好時壞,反反複複。


    這些日子,末凡也不將她移迴她自己的院落,留著她在梅園,除了必須出去處理的事務,就留在梅園,就連日常的帳務文案也都由書房搬進了寢室。


    雖然玫果不再埋怨他不加阻攔的事,但二人明顯感到彼此之間又多了一道不容觸摸的牆。


    在這期間,她絕不問有關慕秋的事,她怕得到的迴答是‘他死了。’


    她不問,末凡也不提,隻是盡心盡力的照顧她,也不知是不是用這樣的方法來贖那日不出麵阻攔,而傷了她的心的罪。


    弈風戰事繁忙,得知他病倒之事,不知病因,又無法抽身迴京,心急如焚。越戰越猛,隻盼能早些結束戰役,盡早趕迴京中看望玫果。


    偏偏對方戰戰退退,打起了消耗戰,這一來可急煞了弈風,卻又無可奈何,隻得頻頻修書派人火急送迴問候。


    玫果從送書信過來的逸之口中得知子陽在朝中削弱弈風勢力的事,想必他此時一邊應付戰事,一邊擔心京中事物,十分不易。


    如今又為自己生病之事擔憂,心下不忍。殺場無情,又怕影響他的情緒,有個什麽好歹,便強行支撐著寫了迴信,說自己身體無礙,要他不必擔心等等。


    逸之也不耽擱,派人加速送到弈風手中。


    弈風收到迴信果然定下了心,邊界頻頻告捷。


    冥紅每日都會在門前徘徊,每次要邁進門檻時,耳邊便會浮現出那晚她求救的聲音,腿上便如灌了千金的鉛,再也邁不出去。


    謹睿背著藥箱緩緩走來,淡淡的睨了眼靠在門外牆壁上的冥紅,飄然進了寢室,坐到床頭的圓凳上,白玉般的蔥尖手指輕輕搭在她纖瘦的手腕上。


    她覺得透心的涼從手腕上傳遍全身。


    末凡放下手中的卷軸,站起身走了出去。


    玫果隻是垂著眼,任視線隨意的定格在一處,不言不語。


    謹睿收迴手,也不開藥方,站起身,漫不經心的冷然道:“他死不了了。”說完轉身走出寢室。


    這淡淡的一語,聽在玫果耳中卻無比的響亮,頓時閉上了眼,長鬆了口氣。


    側臉看著謹睿離去的背影,美目中流露著感激。


    末凡背門而立,潔淨的背影如同枝頭的梅花。


    謹睿略停了停,丟下一句,“無需再用藥。”便如來的時候一樣飄然離去。


    冥紅站起身,衝著謹睿叫道:“喂,你這是什麽意思,把話說清楚再走。”


    末凡壓下他伸著的手臂,“他的意思是說郡主已經無礙了。”


    “無礙?那她為何還不能下床?”冥紅好生不解,雖然他不敢進屋見她,但每日必清清楚楚的問詢服侍玫果的丫頭。


    “她不下床,隻是不願麵對一些事情。”


    “你是指慕秋的事?”冥紅恍然大悟,玫果如今是心病,心病的確不是藥可以治的了。


    末凡垂瞼淡淡一笑,準備進門。


    “對了。”冥紅叫住他,“昨天有人來稟報說,送去虞國的那批絲線出了點意外,要你親自去看看如何解決。我想著來去要兩三日的時間,郡主身體欠安,也就暫時壓下了。如果她沒什麽大礙了,你還是去處理下的好,省得寒宮雪又有話說,尋你麻煩。”


    “也好,我一會兒就動身,這院子裏的事,就有勞你費心了。”


    冥紅點頭應了,這才離開了梅園。


    末凡進了屋,簡單的收拾了些物件。


    玫果這一個月來很少說話,見他收拾東西,咬了咬唇,做足了思想工作才問,“你……要外出嗎?”


    末凡眼裏閃過一絲喜悅,走到床邊坐下,“是,我要出去兩日,如果快的話後日可以迴來,如果晚的話也頂多再拖上一日。”


    “是又有什麽麻煩了嗎?”在她所知,大多他外出,都是處理些麻煩事物。


    “隻是一點小問題,不礙事。”他看著她這些日子來明顯尖了不少的下巴,好不心疼,“老在屋裏悶著也不好,稍好些時候也到外麵走走。”


    玫果點了點頭,這些日子,她雖不願意說話,但他盡心的照顧,她看在眼裏,也明在心裏,隻是心裏有結沒解,不願動彈。


    如今得知慕秋無礙了,這心結也解開了,對他自然也不再有怨念之心。


    慢慢將手覆在他手背上,“我一直打算隻和你一人白頭到老的,可如今,我該如何是好?”


    末凡心裏一動,隨即一暖,用另一隻手覆在她冰冷的手背上,柔聲道:“末凡沒有獨占郡主之意。”


    玫果微微一愣,不都說感情是自私的嗎?“可是…….”


    他微微一笑,被她覆住的大手,反轉與她的小手,十指相交。


    另一隻手輕撫上她蒼白的小臉,“末凡並不是沒有私心,也想獨守郡主。但你宿命如此,而我想留在你身邊,也就得接受這個宿命。”


    “你真的相信這是命?”玫果不相信他是這樣迷信的一個人。


    “以前也不信,但現在不得不信。”他眼底深處有一抹無奈,一閃而逝,自從知道她命帶七星,他就不得不信了。


    “這對你不公平,你為什麽不離開我?”


    “我是你的夫,為何要離開你?”他的拇指來迴輕掃著她發白,但已不再幹裂的唇瓣,目光赫然黯沉下來,低聲喃喃道:“你知道嗎,你美得如同枝頭的寒梅。”


    她的美不僅僅是外表,還有心,身為皇族的女子,不爭不奪,隻求付出,這樣的她,讓他著迷。


    玫果無血色的臉慢慢泛紅,難為情的垂下了眼瞼,握著他的手緊了緊,“昨晚下了一夜的雪,外麵路難走,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他微微一笑,心裏暖暖融融,“你有什麽想要的嗎?我給你帶迴來。”


    玫果想了想,“我要你的心。”


    他拉起她的手,貼在自己胸口上,靜靜凝視著她,“能感覺到嗎?”


    玫果的手感覺著他的心跳,沒敢迴答。


    “這兒不管是否會跳動,裏麵隻有一個女人,她叫玫果。”那個女人不是公主,也不是郡主,隻是玫果。


    玫果的心漾開圈圈漣漪,“不管這裏麵有沒有我,我都要它好好跳著。”


    他眼裏蕩開笑意,拉著她的手在唇邊輕輕一吻,玫果的心‘撲通’一下跳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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