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凡的心滴著血,手慢慢的放開懷中的人,他多麽不願不放,但他不得不放。


    玫果低頭看著慢慢從自己腰間滑落開的手臂,心慢慢的下沉,眼見便要墜落進下麵的無底深淵。


    一個聲音喊著,不要放棄,不要這樣放棄。


    她撲上前,反手將他緊緊抱住,抽搐著,仰臉看著他,“給我,給我想要的吧,我知道你能給,是嗎?”


    他慢慢閉上雙眼。


    她在他狹長的眸子合攏的瞬間,分明看到他眼裏的淚光,輕聲哀求,“你能給我的,是嗎?”


    他猛然再次伸臂將她緊緊摟入懷中,緊得擠痛了她。


    她沉下的心,慢慢迴升,將臉埋進他的懷裏,在他懷中輕呢,“我什麽也不想要,隻要和你平平靜靜的生活。”


    他的心被一下一下的撞擊著,他又何嚐不想?做夢都在想。


    可是他不能……


    過了好一會兒,他深吸了口氣,赫然放開她,睜開眼,眼裏雖然仍殘留著深深的痛,但沒有了猶豫,“對不起,果兒,我不能給。”


    她剛剛升起希望的心瞬間跌入了穀底,臉色慘白如紙,慢慢放開他,輕點了點頭,慘然一笑,無力的退開兩步。


    他身體上的束縛鬆開的一瞬間,血淋淋的心再次被撕碎片,他知道自己將失去什麽,深吸了口氣,深深的看了她一眸,繞過她走向門口,到了門口又再停下,也不迴頭道:“既然寒宮雪想你死,你也不防利用這個機會,拿下她的把柄,換你想要的東西。”


    說完頭也不迴的走了。


    玫果站在原地閉上眼,任淚一滴滴,滴在地上,化開朵朵梅花。


    直到再也聽不見他的腳步聲,才掩著臉奔迴自己的寢屋,撲在床上,將臉埋在絲被中,咬著被麵,不讓自己哭出聲。


    不願被除了他以外的人,看到她的怯弱。


    一個素淨的人影靜立在她院中,癡望著從窗戶裏透出的燭光,透出的燭光將他俊逸絕塵的臉映得半明半暗。


    眼裏剜心刻骨般的痛楚,任誰看了都會被深深的炙傷。


    他想進去將那低聲哭泣的人兒攬在懷中,輕輕的哄,但他什麽也沒有做,隻是靜看著那扇窗。


    這一夜刮了一夜的風,她哭了一夜,那個人影也在窗外站了一夜。


    瑾睿親自端了湯藥走進末凡的軟榻邊。


    末凡接過湯藥,淡笑道:“你開下藥方,叫下人們去做就好,何必親自動手?”


    瑾睿輕睨了他一眼,“也好。”


    取了紙筆,走到桌邊,輕挽衣袖,一行秀逸的字跡留在白紙上,放下手中小楷筆。


    接了末凡手中空藥碗,揚長走了。


    末凡手一揚,桌上藥方輕飄飄的飄向他手中,他垂眸一看,黯然無語。


    白紙黑字寫著,‘禁吹整夜寒風。’


    冥紅卷著雪花奔了進來,對他怒目而視,“你昨天對她做了什麽?”


    末凡將手中藥方揉成一團,眸子裏靜如止水,“我隻是讓她知道,她該迴到自己的位置上了。”


    “她才十七,何必讓皇室的勾心鬥角抹去她的本性。”冥紅怒形於色,他深深的迷戀她天真的眼眸。


    末凡難得的歎了口氣,“她年齡是小,但寒宮雪不會因為她年幼就不對她下手,如果她不懂得自保,反擊,僅憑我們,真能萬無一失的何得她平安?”


    冥紅無語以對,但又覺心疼,生著悶氣,一屁股坐在了桌邊圓凳上,“她從沒有經曆過皇室中的明爭暗鬥,你雖然聰慧過人,但你終不能進入朝政,這一下子要她如何應付?”


    “不是有佩衿嗎。”論朝政中的圓滑機智,還有誰比得過他?


    “可是佩衿有尾巴踩在寒宮雪腳下呢。”他畢竟是冥家中人,與虞氏的關係親密無間,於皇室有關的事,多多少少知道些。


    雖然他並不知佩衿有什麽小辮子被人家揪在手中,但被挾製一事,卻是錯不了的。


    末凡坐直身,“我也正為這事,想找你。”


    “啥?”


    “以我所料不差,郡主定然會因為次納蘭氏一事,償還佩衿的情。要償還他的情,自會想到助他從寒宮雪的腳下抽出這條小辮子…….”


    冥紅心裏一緊,“那郡主且不是要鋌而走險?”


    “以她的性格,定會如此。”末凡將手中紙團捏了捏,這就是玫果,即使知道山中有虎,但隻要山中有她想要的東西,她仍然會進山。


    冥紅放在膝蓋上握成拳的手,冒出了青筋,“那我該怎麽做?”


    “你過來,”


    冥紅起身,在他身邊軟榻上坐下。


    末凡在他衛邊如此這般的交待了一番。


    冥紅越聽越驚,最後終於忍不住,低聲驚唿,“我離開她身邊,那她且不是很危險?不行,不行……”


    “若非這樣,如何能助她弄到寒宮雪的把柄?”


    “可是,這也太過危險,她隨時可能送了命,不行,不行…..絕不能這樣冒險……”冥紅將頭搖得象浪鼓一般。


    末凡隻是笑看著他,全無緊張的意思。


    冥紅似乎想到什麽,迷惑的問,“平時就屬你最緊張郡主,這計劃如此危險,你怎麽全無擔心?難道你另有妙計?”


    “沒有。”末凡想也不想的迴答了。


    “既然沒有,那你為何如此?”冥紅敢肯定,他的表現另有隱情,“如果你不告訴我實情,這計劃我不幹。”


    “因為除了我們不願郡主有什麽意外,還有一個人也同樣不想郡主發生意外。”他也知道冥紅的牛脾氣,說不幹真能不幹的。


    “誰?鎮南王父子?”


    “鎮南王父子無法時時刻刻保護郡主。”末凡搖頭。


    “難道是王妃?”


    “王妃手長未及,而且王妃必定和我想的一樣,才沒有動靜。”


    “那到底是誰?你就不能少賣個關子?”冥紅猜得兩猜,不對,也就沒了耐心,這兵遇到秀才,能把人活活急死,濃眉又慢慢豎起。


    “太子。”


    “那小子?”冥紅撇了撇嘴角,“他功夫固然高,但他事務繁多,還能天天掛在郡主身上不成?”指望他,還不如自己天天跟在玫果屁股後麵。


    “他自己固然不能親自時時跟在郡主身邊,但他的能耐隻怕不是你我能衡量的了。”他眼底深處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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