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外寒風颼颼,車內春意融融。


    末凡剛剛吻上她的唇,驀然神色一變,貼著她的唇停了下來,側臉豎耳留意馬車外動靜。


    玫果見他神色不對,低聲問,“出了什麽事嗎?”


    他朝她微微一笑,仍留意著車外,臉色越來越慎重。


    冥紅一聲吆喝,馬車停了下來。


    末凡放開玫果,掀開車簾,“出了什麽事?


    冥紅手臂上停著一隻信鴿,他正取下信鴿腳上竹筒裏的信箋,遞於末凡。


    末凡攤開信箋,眉頭微微一皺,“調頭,去鎮南府。”


    玫果探頭出來,不安的輪流看著二人,“是出了什麽事嗎?”


    末凡握住她的手,重迴到車箱中,“勇之將軍和逸之將軍迴京了。”


    “大哥和三哥迴來了?”玫果猛的一喜,隨即又是一驚,嬌紅的小臉慢慢失去了血色,“難道出什麽事?”


    上次聽父親提起,說大哥和三哥要迴來的時候,便已經感到不安。


    如今當真迴來了,這份不安更加的強烈。


    末凡將她的小手緊緊拽在手裏,沉呤了片刻,輕輕撫了撫她的頭,靜靜的凝視著她,“果兒,雖然你隻有十七,但以後會遇到許多事,要你去麵對和選擇,你一定要具備皇家女子該有的堅韌。”


    玫果的心慢慢縮緊,艱難的咽了咽口水,心手滲出汗水,他不是張嘴胡說的人,每說一句話必定前思後想,他這樣慎重的說這番話,必定有含義。


    “是不是我爹和哥哥們遇到了什麽麻煩?”


    “目前應該是小麻煩。”他說到這兒,不再多說,麵上仍如往常,也沒太多的表情,仍是那種深邃的寧靜。


    玫果心下略安,人的一輩子哪能不遇上些麻煩,隻要是小麻煩但無傷大雅,“那到底會是什麽小麻煩?”


    “鎮南王父子攜手太子並肩作戰多年,其勢力早已是稅不可擋,雖然對君王忠貞不渝,但並不事事聽令於普王。


    就拿屠城一事來說,無論哪個將領攻占下城池,沒有不受命屠城,而鎮南王父子卻對普王的這條皇令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時間長了,自然深得民心。


    普王雖然表裏並不追究,暗地裏卻哪有不多心的?日時一長,自然猜忌不斷,對鎮南王父子越來越壯大的威望,更是儲多顧慮。


    一來邊界戰亂不斷,需要鎮南王父子這樣的猛將鎮守,在用虎之際又怕養慮為患;二來也無合理的借口,那些雞毛蒜皮的小借口自然不敢用在以忠心聞名的玫家父子身上。


    而這次王妃改變主意拒絕普王相邀,伏擊夜豹之事,正好給普王一個極好的借口,釋去鎮南王父子的兵權。”


    玫果倒吸了口冷氣,父親打了一輩子的仗,這到頭來,卻被卸甲歸田,將是何等空虛。


    而哥哥們,將自己所有一切奉獻給了邊境,至今也隻有大哥得已成親,如今去了兵權,在家閑置,又該如何釋懷?


    想著平日普王的和藹可親,嘴角邊泛起苦笑,難道一個人當上了君王,當真就變得無情了嗎?


    “除了卸去兵權,還會如何?”


    “暫時來說,也隻是如此了,郡主不必過於擔心。”畢竟普王還不敢公然與鎮南王妃反麵。


    他說的輕描淡寫再加安慰,但玫果卻是越聽越心驚,“暫時?這麽說來,這以後還不知會怎麽樣,對嗎?”


    “君王的心,末凡不敢揣摩。”末凡看著她無血色的小臉,好不心疼,她年級尚小,又沒經過什麽大風大浪,突然要麵對這許多變故,實在難為她了。


    但有些話提前點一點,也能讓她有些心理準備,不至於事故突發,她無法承受。


    玫果無力的閉上眼,他哪裏是什麽不敢揣摩,是想到了,不說罷了,就象上次送姨娘送子觀音一樣。


    車轍聲明顯比剛才快了許多,但在玫果聽來,卻慢得讓人心焦,頻頻揭開窗簾向外張望,恨不得自己長出一對翅膀飛迴鎮南府。


    他將她的小手握得更緊,聲音柔得如催眠一般,“果兒,萬一鎮南府真有淪陷的一日,你可否願意舍去公主身份,跟我走。”


    輕柔的聲音飄入她耳中,卻象一柄大錘重重擊在她心口,他終歸是要離開自己的。


    弈不能與自己長相廝守,而他也會遠走,最終落下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


    如果自己還是一個孤兒,或許她會毫不遲疑的答應跟他走,然而……


    驀然睜開眼,看定他,清麗的眼眸全是決然,“不會有那一日的,即便是有,我也要陪著爹爹和哥哥們。”


    她已經失去過一次親人,絕不能再忍受第二失去。


    他眼底最深處閃過一線落寞,將她擁入懷裏,下額緊緊貼著她的頭頂,暗歎了口氣。


    “我隻是說如果。”


    “沒有如果。”玫果決絕的口氣不容人懷疑。


    末凡心裏又憐,又痛,定定的望著車箱一角,愣愣的出神,不知想著什麽。


    “我母親在哪兒?”府中發生這樣的事,卻不知母親會有什麽反應。


    “末凡不知道王妃如今在什麽地方。”


    “你們怎麽聯係的我母親?”


    “佩衿。”


    “我怎麽就忘了他。”


    如此看來佩衿這個人在虞氏王朝中的地位實在非同一般,“難為他居然在我的麵前如此恭敬。”


    “郡主是捧了許多寶物在手中,卻不知或者不願運用。”她身邊的人,個個出類拔萃,任何一個都是別人想得而得不到的人,而她卻避而遠之……


    “也包括你嗎?”玫果壓下心裏的鬱積,打趣著他。


    “你認為呢?”末凡低下頭,看著她仰起的小臉,眼角含笑。


    “你應該是最好的一個寶貝。”她並非誇大其詞,以他的才幹即使是為相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眼裏的笑意更深,“你真是抬舉我了。”


    玫果抿嘴輕笑,“如果真有那天,你離開前,一定要告訴我,我們之間的賭注是什麽。”她靜靠在他肩膀上,他身上傳來的體溫,讓她暫時的心安。


    “好。”


    二人不再說話,靜聽著單調枯燥的車轍轉動的聲音。


    車箱裏的談話,傳入冥紅耳中。


    他抿緊了雙唇,濃眉緊縮,揮動馬鞭,不斷的催馬更快的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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