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夥人鬥完雞,楚辭還上手贏了投壺,卻打牌九被後來居上的關熠拔了頭籌,兩人相視一眼,火花四射,繼而麵無表情的分開。


    水溶便領著楚辭等人去了賭場,興致所在,都是有錢的主兒,楚辭激動壓著大小,搖著骰子,還學會了打麻將,一群人在賭場裏賭得昏天暗地,等賭完出來,天已經晚了。


    水溶等人組團去了萬花樓裏看花魁飲酒作樂,楚辭不好此道,卻是帶著關熠一起出了城。


    “喂,你到底是不是個女人?”楚辭看著關熠利索的翻身上馬,目光雀躍,身上沒有半分女子的模樣,在一想到白日裏,他們在賭場大戰,關熠不論是投壺,還是打牌九,可一次都沒輸過,不由的懷疑這人不會是穿的吧,性格有些爺們。


    關熠在馬上咯噔一下,反譏道“我不是女人,難道你是啊”


    “你靠前點”關熠外強中幹鮮少騎馬,楚辭卻是縱馬慣了的,楚辭坐在後麵,一隻手攬著關熠,一路駕馬出了城外。


    “我說,大家閨秀可沒有你這樣的做派,你直說吧,跟著我跑出來,不會是看上我了吧”楚辭一想到這個可能,頓時毛骨悚然,仔細一想,也不是沒有可能啊,畢竟她英俊瀟灑,身居高位,是個古代的高富帥來著,被人看上也不足為奇。


    “誰,誰喜歡你了,少自作多情”馬上本來就顛簸,關熠迴過頭,一隻唇卻擦過楚辭的臉頰,羞怯之餘頓時有些生氣,這人不是喜歡小館嗎,他怎麽就突然調,戲起自己了。


    “不是喜歡我,那你一整天先是粘著我,賭場裏又在我麵前不甘示弱,吸引我的注意力,然後還輕薄了我,這都不算喜歡,那什麽才算喜歡?”楚辭見她耳根通紅,不由的口頭花花道。


    “你,不知羞恥——”關熠著實沒想到這人還是無賴性子,果然,能被他父皇看中,是有兩把刷子的,強耐著性子道“我是對你有興趣,卻不是這般”


    “哦~,說來說去,你就是愛慕本將軍嗎,明白了”夜風夾雜著寒意,馬背上的兩個人卻在這一刻寂靜了下來,楚辭哈哈大笑著“駕”


    話雖然這麽說,可她性取向是正常的,所以得快刀斬桃花。


    “你知道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覺得這個人長得可真可愛,想撩,不過,當你換迴女裝時,我才發現,你長得好醜啊,性格就更醜了,完全不符合我的審美,我可真擔心你將來嫁不出去,不過,誰讓我是個好人呢,既然你遇上我,那我就找個好人把你給收了”


    “我告訴你啊,城外的驍騎營三千大將,每一個都是能抗能打,是個疼愛老婆的鐵血男人,走過路過,堅決不能錯過,所以啊,為你之前看上我的眼瞎,給你洗洗眼睛”


    楚辭說完,還感歎了一聲,看我的心腸多好,成功拯救一名失足少女,這心裏美得不要不要的。


    關熠有些呆愣的看著他,所以這人以為自己眼瞎看上了他,然後要給她介紹未婚夫,這種坦誠和維護自己的做法,關熠突然覺得他的想法有些蠢,還有些可愛,不過身後的人溫度卻讓整個夜晚都變得柔和起來。


    “我娘很久便去世了,父親和他的側室天天盯著我外祖家的產業,他們可不是好相處的,無非想要利用我的婚事為他們謀利,我有些生氣就跑出來了”關熠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想要說出自己心裏的想法,但她看著遼闊的夜空,看著廣闊的土地,聽著周邊蛙聲蟬鳴,還有身後的楚辭,這一刻竟無比的安心。


    在深宮大牆裏,她以前有幻想過這個楚辭是什麽樣的人,在這個快要腐朽的國家竟然長出了一顆根正苗紅的好筍,從紙上,從旁人的對話,從他的處事方式,便可以看出,楚辭是一個愛護百姓,忠君報國的人。


    騎馬的楚辭還不知道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曾被人剖析,被人研究,也被人神交已久。


    關熠的生活環境導致她習慣了用笑容來包裹住自己,隻有這樣才能在冷冰冰的皇宮裏生存下去,她利用身邊的每一個人,每一支助力,偶爾的一次放縱,卻讓她在萬花樓遇上了一個意外之喜。


    本以為這位年輕的過分的鎮國公會是一個一板一眼的大將軍,不苟言笑,威嚴有度的樣子,可真和他相處,卻發現這個人實際上有男兒的爽朗胸懷,也有心思細膩,他的為人處世和旁人有一些不同。


    或許大概是,在楚辭的眼神中,皇權貴胄,勳貴公子和平民百姓是一樣的,人與人相處,不會因為身份,地位而有所不同,真心換真心,那種被真誠的尊重的感覺,著實令人著迷。


    驍騎營到了,城外有些簡陋,可這些人卻圍著篝火在一處,紛紛調笑著大將軍帶來的女子,楚辭和張恆進了林子裏,關熠聽著,竟有些臉紅。


    關熠很瘦,但身材高挑,基本上達到了一米八,在一群漢子中,不高也不矮,但在女子中算得上是高個子了,在聽明白楚辭的命令後,張恆樂了,驍騎營就是個和尚廟,這將軍突然帶一個女子來相親,可不就是狼群裏扔了一隻小綿羊,小姑娘還不得被生吞了。


    “將,將軍讓俺送你的花”一個臉色黝黑的士兵鼓起勇氣,手裏捏著一把從山崖上摘下來的山茶花,送給關熠“俺,我中意你”


    不等關熠拒絕,直接將花塞手裏,然後燙手似的跑了。


    關熠樂不可支,她活了二十年,還從未見過被如此表白過,楚辭拎著一隻兔子從林中,出來,就打趣道“這是山伢,冀州城的烈士遺孤,怎麽樣?雖然人長得有些黑,可家裏無父無母,無兄弟姐妹,你嫁過去就能當家做主,多好啊”


    楚辭說罷,就見關熠黑了臉,然後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的樣子,頓時覺得這姑娘有些不識好人心了,他辛辛苦苦的做媒,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是。


    關熠手指頭捏的嘎嘎作響,恨不得一拳頭打在這人的臉上,要臉嗎,他還要臉嗎?


    折辱,赤,裸裸的折辱!


    高挑女子走上前,一腳踹向楚辭的胯部,然後狠狠的一踢,最後在楚辭捂著腹部慘痛的時候,一腳踩在楚辭的腳背上,咬牙切齒的說道“那我還真是多謝你口心了啊,楚將軍——”


    “你不願意,那就直說啊,幹嘛這麽狠的報複”楚辭下,腹和腳背痛的厲害,都不知道應該先捂那個好。


    關熠剛走一步,就見從帳篷裏出來好幾個士兵,然後如狼似虎的看著她,腦門上掛滿了黑線,強扯出一個笑容來,一隻手抓住身旁人的胳膊,含羞帶怯,語氣特別溫柔“您慢點,是我魯莽了,我扶著你走~”


    “好嗎,相公~”關熠掐著嗓子喊出來,就把自己給惡心到了。


    楚辭身體抖了又抖,相公,什麽鬼?


    張恆一腳踏出,差點踩空跌倒,感情這姑娘是將軍的人啊,那這群兵蛋子豈不是以下犯上,要死啊,不行,他的一個一個通知,可千萬別冒犯人家姑娘,要不然將軍發怒,誰能受得住。


    篝火燃起,烤肉噗呲呲的響著,空氣中滿是肉香味,旁邊的空地上,驍騎營的將士們挨個練拳,來進行比賽,最後不知道是誰熬了一嗓子,然後整座軍營的人高歌唱了起來。


    調子和京都的有些不同,楚辭的聲音夾在裏麵,關熠離他最近,輕而易舉的將他和旁人的分了開來,他的歌聲很嘹亮,帶著說不出的少年輕狂,好像是這世上什麽憂愁、什麽煩惱,都與他沒有半分幹係,隻有那少年人的狂放與驕傲,引得她隨之熱血沸騰。


    楚辭笑著瞧著她,他眼裏落著星光,聲音裏帶了溫柔,低低開口“今天是我孟浪了,這對兔子腿給你賠罪,可行?”


    關熠心裏狂跳不已,慌忙低下頭去,不敢多看,暗暗呸自己,都是男人,他想什麽亂七八糟的“其實今天是我生日”


    這聲音如同蚊子般大小,在一群嘹亮的歌聲中一點都沒透出來,關熠將兩隻兔子腿吃的幹幹淨淨“天色不早了,我該迴家了”


    楚辭沒說話,而是將人送迴了京都。


    月涼如水,城門口已經宵禁,不允許出入,藥館門口,楚辭從懷裏掏出一個木頭簪子“祝你生日快樂,雖然這禮物粗糙了些,也隨處可見,你別嫌棄,禮輕情意重,希望你年年都高興,以後,你若是遇到了什麽事,拿著這根簪子來鎮國公府,我定會幫你”


    關熠接過簪子,卻看到了楚辭左手的虎口處有一絲被劃傷的痕跡,心知這是他趁著自己吃烤肉的時候雕的簪子,楚辭這人看著雖然不著調,但卻是個十足的好人。


    “謝謝”


    你的禮物。


    望著楚辭離去的背影,關熠心裏卻是想著,若他真是個女子該多好。


    “聖旨到——”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鎮國公楚辭武藝出眾,溫良敦厚,朕恭聞之甚悅,今熠陽公主及笄之年,適婚娶之時,當擇賢才與配,熠陽公主與鎮國公堪稱天造地設,為成佳人之美,特將熠陽公主下嫁與鎮國公楚辭,一切禮儀,由禮部與欽天監共同操辦,擇良辰完婚,欽此——”


    大內太監尖細的聲音如同一道炸雷響徹在耳邊,明明是六月底的天,太陽暴曬如一團烈火,身上厚重的朝服緊貼在身後,可楚辭卻猶如墜入了十八層地獄半陰寒,後背被冒出來的冷汗,濕了個透。


    我勒個去,這下算是犯了欺君之罪了。


    皇帝怎麽就想一出尚公主呢,楚辭看著近在咫尺的明黃聖旨,隻覺得萬分閃眼睛,傳質太監笑眯眯的“鎮國公,接旨吧,咱家還得迴宮複命”


    “臣接旨”楚辭伸手接過明黃的聖旨,隻覺得燙的手心都起皮了,結結實實一個頭嗑在地上,身體如同被寒冰劍霜包圍,冷的他打了個寒顫。


    宮裏的人離開後,楚家人喜笑顏開,他們楚家這是又重新被陛下看中了啊,辭哥兒也有了媳婦,雖然熠陽公主名聲上有些不好聽,可人家公主是金枝玉葉,絲毫怠慢不得。


    於是乎,楚家上下都忙碌了起來,迎娶公主,聘禮可得早早的備好,一家人忙的腳不沾地,而作為準新郎卻懷揣著秘密,一路直奔禦風館對麵的茶樓,二層的包間打開,果不其然,水溶的兄弟四人都在。


    “你們知道熠陽公主是怎麽迴事嗎?”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對京城陌生的她,不得不求助於水溶這個京都百事通。


    “你說這位公主?”那四兄弟立刻閉嘴搖頭,動作一致,默契得很。


    而楚辭見他們不說,立馬用氣勢壓迫,水溶四人頂著恐懼,戰戰兢兢,他們就是一吃喝玩樂的公子哥,那裏見識過這麽可怕的氣勢,嚇得腳軟,將自己知道的全部倒豆子一樣倒了出來。


    柳疊嶂壓低了聲音,小聲道“楚大哥,在京都,有三大害惹不得,一是妖妃禍國,二是公主暴虐,三是國師招魂”說著,他還露出一臉惡寒,顯然對那位熠陽公主沒有半點好感。


    在茶樓裏談論皇家公主,這幾個公子哥也會壓低聲音,我聽說陛下最近有意為公主招婿,也不知道找了那位。


    水溶頗為擔憂地望著楚辭,輕聲道“這位熠陽長公主可是陛下膝下唯一的女兒,這天府之國中嫁不出去的老公主,古往今來也就她一個了”


    “熠陽公主嫁不出去,楚大哥,你可得小心點,你們年紀相當,她未嫁你未娶,等哪天皇上瞄上你了,給你來個亂點鴛鴦譜,讓熠陽公主進了國公府你今後的日子就別想安生”


    這麽一番話,讓楚辭的心裏受到了一萬點暴擊“那如果陛下賜婚了呢?”


    自古以來,皇帝的女兒不愁嫁,在古代能被人稱為老公主,想必也就二十來歲,楚辭的心裏好奇得不得了,熠陽公主究竟做了什麽事才會讓人避如蛇蠍?提起她就深惡痛絕。


    “什麽?楚大哥,你慘了,熠陽公主前前後後陛下賜了三次婚,頭一個出了意外馬上風,第二個養了外室,被公主幾鞭子抽了個半死,差點沒命,第三個進了一次宮,就死在冷宮的水井裏,皇家對外說意外,可真相是個怎麽迴事,熠陽公主做事也沒遮掩,大家都有目共睹”


    “這樣暴虐的公主,誰敢娶迴家當媳婦,不怕家宅不寧,還怕斷子絕孫呢,這不,後宅夫人生怕自己兒子被盯上,最近這符合年齡的不是被轟去了書院,就是被關在家中,楚大哥,賜婚已成定局,你可是救了我們京都少爺的一條命啊,不過,最近,你可得小心點,別被這幕後黑手給哢嚓了”


    經過四位少爺的科普,根據他們的話,楚辭多少領悟到一些信息,楚辭總覺得這位熠陽公主應該是不想嫁人,對上幾雙愁深似海的眼睛,楚辭掃了四位一眼,他們覺得熠陽公主老,在楚辭眼裏,二十歲,大學還沒畢業,人家還是嬌花一般的年紀,哪裏老了。


    “要不,你想個法子裝病,傳染病,天花,求陛下收迴旨意”水溶淨出著餿主意,表弟可太慘了,沒爹沒娘的,還灘上這樣一個媳婦,人生還有什麽希望啊,他要就表弟於水火之中。


    “不成,裝病會被太醫查驗出來的,得想個法子,讓公主主動退婚,若實在不成,就讓楚大哥被公主用鞭子抽一頓”


    楚辭冷笑一聲,你們挺幸災樂禍,還讓我挨鞭子,你們自己怎麽不去“行了,都別瞎操心,這皇家的金枝玉葉也許自己也不樂意嫁給我,也說不定人家那邊就主要要退婚呢?”


    反正他這都二十了,即將麵臨催婚難題,為了不暴露身份,他明麵上確實需要一個夫人,既然陛下賜了婚,那娶迴來便是,日後大家能相安無事便好,若是不能,那便一別兩寬,各自安好也成,就是這樣想,有些對不住那位熠陽公主。


    說曹操,曹操到。


    “扣扣扣”


    “楚將軍,我們公主有請”隨侍的宮女神色恭敬,一舉一動仿佛拿尺子量出來的動作,說著手臂微伸,擺出一個請的手勢。


    “完了,熠陽公主來了,楚大哥要被打死了”水溶四人當下一股腦竄到了楚辭的旁邊抓住他“不能去,這位暴虐的公主要打死你怎麽辦?”


    隨侍的宮女見此,從腰間的荷包取出一根木簪“公主說,楚將軍若是不來,這簪子的主人可就危險了,請將軍三思而行”


    楚辭一眼就看出了這是他昨夜送給關熠的簪子,氣的發笑,這位公主好生能耐,居然時時刻刻派人跟蹤他,還綁了關熠,這算是威脅嗎?楚辭冷著臉,揮掉身旁抓著他的四隻手,他倒要看看這位熠陽公主是有什麽三頭六臂。


    “你們放心,我去去便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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