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思間,徐公公揚嗓道:「公子為了幫郡主撇清傳言,如此大費周折的演了場戲,可公子卻忘了,衛王派來的探子亦看在眼底,衛王若是尚未忘情郡主,想必會對公子心生怨恨。」


    湛常軍不以為然的道:「無論如何,郡主已與我拜堂成親,我倆是名正言順的夫妻,衛王沒有道理怨恨我。」


    徐公公厲聲道:「衛王是什麽人,他生性好妒,且睚眥必報,與公子並無一絲手足之情,郡主隻為了不當衛王的媵妾,便賭氣下嫁於公子,衛王心底肯定怨妒難平,衛王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誰也說不準。」


    湛常軍自當曉得,徐公公這席話並非是嚇唬他,衛王此人確實是器量狹小,且他性子驕矜自大,倘若他當真對佟若綾懷有情意,依他的個性,絕無可能就這麽放下佟若綾。


    衛王放了探子在曼殊宮,他又何嚐沒有買通豐璟宮的宮人太監當探子,這些年來他對於豐璟宮內發生的大小事,牢牢掌握於手,自是清楚衛王此人的性情。


    換作是往常,湛常軍必定對徐公公言聽計從,然而這一次,他雖知徐公公的話有理,可他卻不願再聽從了。


    湛常軍神色清冷的道:「無論衛王會對我做出何等的事來,我都會守住郡主。」


    徐公公麵色丕變,一把抓住了湛常軍的手臂,暴瞪雙目的惡聲斥道。


    「公子當真對郡主動了情?你能對任何女子動情,就是不能對敖國郡主動了情意!你這分明是自掘墳墓!」


    湛常軍眸光堅定的望著徐公公,沉朗的嗓子稍稍軟下,「公公,打從我睜開眼睛的那一天起,你便陪在我左右,你最是清楚我的性子,多少年來我小心翼翼的隱藏自己,裝瘋賣傻,弄臭自己的聲望,隻為了讓世人徹底遺忘公子軍此人,如今我什麽都不奢望,隻求能讓郡主安好的留在我身旁,難道這樣卑微的想望,您也容不得嗎?」


    「當然容不得!」徐公公毫不留情的駁斥道:「我們主仆倆在褚國吞了多少苦頭,寄人籬下,如履薄冰,這日子仿佛看不見個頭,老奴為了能早日助公子脫離苦海,苦心安排了一切,而公子卻為了一個女子自毀所有,你當真令老奴痛心疾首啊!」


    湛常軍心下自知有愧,卻又不願放棄佟若綾,隻得下瓠一抽,別開俊顏,默不吭聲。


    徐公公見他如此,亦深諳他的性情,明白他若是不肯就範,即便天降九雷他寧死也不會鬆手,由此看來,他當真是戀上了佟若綾。


    一生不曾對女子動情的徐公公,又怎會理解湛常軍的這番心情,在他看來,湛常軍這是為美色所惑,已喪失理智與聰明,無可救藥。


    徐公公心寒不已,鬆開了抓在湛常軍臂上的手,不置一詞的轉身離去。


    見徐公公的背影透著一抹滄桑,湛常軍心中一緊,張口就喊:「公公!」


    徐公公停步,卻久久沒有迴身。


    湛常軍心中犯急,又道:「公公何以這般厭惡郡主?郡主雖與衛王有過一段舊情,可他們兩人清清白白,並無任何失禮之舉,況且郡主已言明心誌,她願隨我一同共赴生死——」


    徐公公略啞的嗓子打斷了他,「老奴畢生見過無數女子信口開河,亦見過女子以情愛為刀劍,殺人於無形,看透女子的心計之深沉,自然信不過女子的承諾。萬一,瑞懿郡主真是衛王派來的奸細,我們多年策劃的一切便會毀於一旦。」


    聞此言,湛常軍總算徹底明白,無論他如何解釋,生性謹慎多疑的徐公公都信不過佟若綾。


    一來徐公公本就信不過女子,二來徐公公信不過敖人,若非芳兒是徐公公的外甥女,當初為了出宮方便好掩人耳目,徐公公不得不安排一個酒樓女子做外應,隻怕徐公公亦不會輕易信任芳兒。


    「公公這是鐵了心不願讓我留下郡主了?」臨了,湛常軍苦笑問道。


    此時,徐公公方徐緩轉過身,神情深沉且失望的睞了他一眼。


    「公子當然能把郡主留下,老奴不過是個奴才,怎能阻攔主子留不留一個女子?」


    聽著徐公公這般自我挖苦,湛常軍胸口一緊,明白依徐公公的性情,怕是已徹底被惹惱,一時半刻不會原諒他。


    徐公公轉迴身,擺了擺手,道:「且容老奴告退。」


    湛常軍抿緊薄唇,神色鐵青的目送著徐公公離去。


    寢房內,佟若綾坐在外間的太師椅上,幾案上的一盅茶已然涼透,亦如她此際的心情,俱是冰冷。


    金鈴與銀鈴猶在一旁喳唿不停,在她們看來,湛常軍方才的魯莽之舉,像極了是在羞辱佟若綾,兩人氣憤難平,嘴上數落著這個荒唐的公子軍。


    「……徐公公這麽一片好意,全讓公子軍給糟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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