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公再次合袖躬身,笑咪咪的退下。


    望著徐公公漸遠的背影,佟若綾心下暗自明白,這個徐公公絕非常人,他甚至敢拐彎抹角的諷刺她,可見他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底。


    思及湛常軍與徐公公這對主仆,張口便是誇讚起芳兒,活似她多麽比不上芳兒,佟若綾胸口直犯堵。


    她步入迦樓閣,在廳堂的八仙桌上瞧見了一疊彩帛與烏木妝奩,她探手掀開外邊雕著花鳥圖騰的妝奩,裏邊裝著工藝精湛的鎏金花鈿與珍珠金簪。


    銀鈴隨即迎上來,喜孜孜的稟告:「郡主不在的時候,寶積郡主來過,還讓人捎來了這些賀禮。」


    佟若綾的心思又轉迴寶積郡主身上,她沉思片刻,柔荑緩緩將妝奩合上。


    豆「把這些東西抬迴房裏,記得收妥,一樣都不能漏下。」


    豆「是。」銀鈴小心翼翼的接過妝奩與彩帛,送迴了東院。


    網佟若綾坐在太師椅上,反覆思索起離開懷瑾閣時,巧遇寶積郡主的情景。


    她心下一片不安,隻盼事情不是她所設想的那樣才好……


    入夜之後,曼殊宮外牆的金箔在燈火映照下,金光粼粼得教人睜不開眼。


    湛常軍雙手負於腰後,帶著一身濃濃酒氣,自南側宮門的禦道上一路搖搖晃晃地踱來。


    「新婚頭一天,你就夜不歸宿,公子軍,你這是太不給敖國郡主麵子了。」


    守門的侍衛與湛常軍似是十分熟稔,說起話來亦沒什麽分寸,全用著同輩人的戲謔口吻。


    湛常軍腳下踉蹌,險些摔了一跤,還是侍衛伸手扶了一把。


    他笑嘻嘻的抬起俊臉,推開了侍衛的手,道:「曖,別扶我,我沒醉呢!一會兒迴去找我家媳婦喝酒去。」


    侍衛被他的醉相逗得哈哈大笑,「你連路都走不穩了,還想找你媳婦喝酒?我看敖國郡主不把你趕出房門才怪!」


    湛常軍的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隨後搖搖晃晃的進了宮門,行經他身旁的宮人與太監,一聞見他身上的酒味,全都捏著鼻子躲開。


    湛常軍就這麽一路踱迴了迦樓閣,守門的侍衛上前來攙扶他,卻全讓他推操開來。


    他嘴裏嚷嚷道:「我自個兒能走,我沒醉……」


    見此景,那些聞聲前來攙扶的太監宮人全搖搖頭,兀自幹活去,似是對眼前這一幕感到稀鬆平常,想來應是見慣了湛常軍喝得醉醺醺的模樣。


    湛常軍來到東院,見花廳裏燈火通明,他隨即收斂起醉態,踩著輕杳無聲的腳步走向花廳。


    他藏身於花廳左翼的花壇裏,往菱花窗縫隙裏邊望去


    花廳裏,佟若綾端坐在太師椅上,兩名貼身丫鬟分立左右,她正在同抱拳躬身的敖國將軍談話。


    「一我能平安來到褚國,全是倚賴郭將軍的一路護送,將軍您辛苦了,我已命人備好糧草,以及要讓將軍捎迴去的禮物,您可千萬要記得捎上。」


    鄔鬆一臉感激的道:「多謝郡主體恤,卑職感激不盡。」


    佟若綾微微一笑,道:「我後來才曉得,將軍的媳婦上個月生了娃兒,由於這一路匆忙,沒能給將軍備禮,我這兒有個平安鎖片,想托將軍送給娃兒。」


    郭鬆先是一愣,沒料想到郡主竟然設想如此周全,這一路來他已見識到郡主的善解人意,與傳言中的兇悍刁蠻甚有出入,此時郡主又這般以厚禮相贈,他心下實在激動,連忙又是抱緊雙拳,不住道謝。


    菱花窗外的湛常軍見此景,不禁陷入沉思。


    眼前這樣體恤下人的佟若綾,以及在酒樓一派平靜,甚至可說是聰明識大體的佟若綾,這些樣貌全是先前他始料未及的。


    在他原先的設想中,瑞懿郡主該是一個愚昧且刁蠻的庸俗女子,要不便是個城府極深且工於心計的女子。


    豈料,傳言並非屬實,佟若綾性情雖是倔硬,卻尚且不及兇悍,她的脾氣不大,可若是觸怒她的底線,無論身在何處,一旁有何人在場,她一概不管,照樣開口斥責,許是如此,方為她招來刁蠻之說。


    思及今日在酒樓時,佟若綾見著芳兒,依然有說有笑的模樣,湛常軍便知她對這樁婚事確實無心,純粹是為了守全自己的下下策罷了。


    思及此處,湛常軍的胸口莫名一陣發堵。


    「祝將軍迴返敖國的路途順遂,見著了敖王,還請幫忙轉達口訊,告訴敖王,公子軍待我什好,無須掛念。」


    花廳裏又傳出佟若綾含笑的聲嗓,這話一出,甭說是窗外偷聽的湛常軍,就連受托轉達口訊的郭鬆,亦麵露幾分不苟同。


    「郡主,請容卑職多嘴一句……依卑職在褚國多日所聽聞的,褚人對公子軍的評斷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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