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死我了……我的背……」湛常軍直挺挺的躺平,俊麗的眉眼全皺在一塊兒,嘴裏不停喳唿著。


    宋臨淵往他麵上一探,慌張問道:「傷著哪裏了?我去找人過來……」


    剛起身,宋臨淵的腿冷不防地遭人一扯,當場摔了一大跤,鼻青臉腫的,疼得齜牙咧嘴,他一撇首就見湛常軍一臉燦笑的坐直身。


    「你騙我?!」宋臨淵恍然大悟的驚叫。


    「怪你自個兒傻。」湛常軍一臉笑咪咪的爬起身。


    「都怪你,嚇跑了金翅鳥……」宋臨淵嘟囔著,起身追上湛常軍。


    兩人順手撿拾起草地上的枯枝充作長劍,互相交手起來,絲毫不顧渾身濕淋淋且沾染了泥塵。


    驀地,自沙洲隔岸傳來常侍謁者的通報聲——


    「報!敖國車隊已入曼殊城,褚王已派遣大司空前往接風,特遣小的向公子軍通傳,讓公子軍盡快迴返迦樓閣洗漱換衣,準備迎接瑞懿郡主。」


    常侍謁者的通報聲飄來,手持枯木打鬧的湛常軍與宋臨淵,登時齊齊罷了手。


    宋臨淵年紀猶幼,情竇未開,未經男女情事,自然不清楚敖國的瑞懿郡主為何千裏迢迢而來。


    於是他一臉困惑的瞅向湛常軍,問道:「瑞懿郡主所為而來?為何哥哥還讓你迴宮洗漱換衣?」


    湛常軍扔開手中的枯木,大手揉了揉後背,俊顏漫不經心的瞟去。


    「是衛王給我招的親事呢。瑞懿郡主此行便是前來與我成親。」


    宋臨淵愣了下,這才想起,一天到晚與他在曼殊城裏吃喝玩樂的湛常軍,年紀已然不小了,確實也該娶妻了。


    瞅見宋臨淵的眼神有些古怪,湛常軍湊近給了他一記肘拐子,像個孩子似的笑嚷:「你做什麽呢?即便我娶了妻,我倆還是能玩在一塊兒。」


    宋臨淵笑了,表情有些鬆了口氣,道:「也對,你是質子,就算娶了妻還是得留在褚國。」


    湛常軍附和道:「是啊,所以我實在想不透衛王何必幫我招這門親事,害得瑞懿郡主也得留在褚國。」


    「——褚王有令,還請公子軍莫要耽擱了時辰。」


    沙洲另一頭再次傳來常侍謁者的催促聲。


    湛常軍撇了撇朱潤的薄唇,朝宋臨淵招了招手,往波光粼粼的沙洲走去。


    「走吧!我還得打起精神,等著應付那位敖國郡主呢。」


    宋臨淵孩子氣的戲謔迴道:「說不準這位瑞懿郡主也同我們一樣,喜愛吃喝玩樂,這樣一來你便不必太過氣餒。」


    湛常軍一派輕浮的哼了聲,「得了吧!天底下能找著幾個同我倆一樣的人?這個郡主想來同寶積郡主一般嬌蠻,要不,便是知書達禮,出口成章,無趣得緊。」


    褚國的寶積郡主便是宋臨淵的胞姊,亦是褚王的胞妹,容貌甚美,性子卻無比嬌蠻任性。


    一想起胞姊平素的性子,宋臨淵不由得眼露幾分同情,道:「如若真是這般,衛王為免太不厚道,竟然給你招了這樣一個蠻妻。」


    欲涉水入沙洲之前,湛常軍聳肩一笑,神情吊兒郎當的迴道:「我倒是無所謂,甭管她是否刁難,我隻管吃喝玩樂,她若看不慣,也得忍著。」


    宋臨淵到底孩子心性,亦不明白男婚女嫁,隻是一個勁兒的笑著附和。


    兩人一同涉水渡過沙洲,來到呂晟與常侍謁者麵前依然嘻笑鬧著,呂晟與常侍謁者互覷一眼,歎氣搖首,連忙伺候著兩人迴返曼殊宮。


    金碧輝煌的曼殊宮矗立在前,敖國的車隊一入王城,便有褚國的中宮奉使前來接應,領著他們一行人入宮。


    敖國的馬車被阻擋在莊嚴的宮門外,即便身為敖國郡主,來到五大諸侯國中武力最強盛的褚國,依然得下馬車,改而乘上褚國的車輦,被褚國的太監們一路搖搖晃晃地抬入位在王城北側的迦樓閣。


    如今的褚國,自認繼承了宋王室的血脈,五行尚土,國色為金色,後來更以武力相逼,逼著衛國最厲害的工匠,前來褚國為其重新修葺王城。


    褚人尚武,且好大喜功,加上盛產金銅鐵礦,為了炫耀國力,當初修葺王城時,便以金箔鑲磚,鋪滿整座王城外牆,自遠處望去,便可看見一片燦金,仿若一條金龍俯臥。


    佟若綾端坐在鋪有錦墊的車輦上,眸光流轉,端詳起周遭的華美城景,心下不禁一陣惶然。


    驀地,那一日她與敖王——也就是她同父異母的兄長——的爭執議論,彷佛又曆曆在目。


    栴檀閣裏,一身錦白盤金繡福壽紋飾的敖王佟千霖,朝著坐在紅木琴幾後方的她破口痛斥——


    「我們敖國這一路走來,有多麽不容易,你身為郡主,自然曉得,如若今日你不嫁給衛王,拒絕了這樁親事,日後衛國與敖國心生嫌隙,這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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