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綾幽幽的目光看著他,“陛下倒是好性子。”


    顧北城原本就沉穩,沒有把握的事是不會做的。蘇澤與顧北城兩人相爭,她還真有些好奇,到底誰高誰低一些。隻是現在兩人國內皆有麻煩未除,權力都沒有完全落於手中,但是遲早的,等到兩個人都強大到有一天,那一天兩虎相爭,一定不輸當年的楚漢之爭。


    門口有細碎的腳步聲,不仔細聽聽不出來,趙綾警惕的道,“門外有人!”


    顧北城拿下牆上的長弓。屋外的一團陰影落在窗子上,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射出那支箭,穿過窗子,隻聽見痛苦的慘叫聲,外頭那人便倒在地上了。顧北城這才打開門,原本以為是官宦家派來偷聽的人,可是眼前,趙綾有些吃驚,這人竟是溫家的公子。


    顧北城卻是很鎮定,似乎是在意料之中,“你和這溫公子在花紅閣便有矛盾,你現在得罪溫顏,他們現在不對你動手以後也會對你動手,朕現在除掉他倒也利落。”


    李昕已經帶著一隊人過來,顧北城隻是揮揮手,讓李昕秘密處理了,畢竟是溫家的公子,也得注意顏麵。


    地上還殘留著殷紅的血跡,有些滲人。顧北城自嘲的笑了笑,“以前從不讓你看這些殺戮,以為能你守著你的天真爛漫一生一世。”這話說的傷感。


    顧北城拉了她的手,“走吧,既是出來便去長平王府逛逛。”


    趙綾知道他是要帶她去看看兒子,而她卻拒絕了,“今日是李大人大婚,子安在李府喝酒,府中無人,我們去了長平王府反而惹人生疑,我隻想護忌兒一個周全。”


    “是朕疏忽了......”


    夜裏的京城依舊繁華,花燈夜市,人群熙攘,此間看來,卻也是難得的盛世。她在這京城裏長大,看慣了花燈街市,走遍了許多街道,吃遍了精致的吃食。


    天下落了小雪,細細碎碎的小雪落在他的發間。趙綾輕聲道,“顧北城,我帶你去個地方。”


    東九巷子裏拐了幾個彎,她推開一扇厚重而老舊的院門,迎麵梅花清香撲鼻而來。她詫異的站在門口,睫毛上沾著潔白的雪花,輕輕抹掉了,視覺便有些模糊了。


    她燃了蠟燭,點了燈籠,整個院子也亮堂起來。眼前的景致是那樣的迷人,讓她連眨眼都不舍得。她隻是小時候趴在姑姑常常喝酒眺望的那個窗子裏看到過對麵的梅花,卻不知道走近了是這樣的景致。


    這裏有張憲為姑姑種的梅花,搭的秋千,做的風車。還是冬月裏,梅花大多是花苞兒,卻也有些初綻的花兒,有淡淡的粉色,也有也有豔麗的紅色,淩冽在北風枝頭,梅蘭竹菊都是文人筆下的常客,除了美麗更多的是代表氣節和風骨。冰肌玉骨,倒真是暗香疏影,月光浮動。


    她迴過頭時,顧北城站在花樹下緊緊的看著她,過去也是這樣,以往她賞花或是作畫專注的時候,一抬頭他便是這樣的看著她,這似乎成為了他的習慣。在這樣的冬天,她印象裏的顧北城,在她一迴頭,便該是捧著幾串冰糖葫蘆等著她。


    顧北城道,“我早該帶你來這裏,現在卻是你帶我來了這裏。過去我卻不知道該怎麽告訴你你姑姑的事情,要是不是蘇澤把往事牽扯出來,這裏永遠都會成為一個秘密。”


    世人隻會記得這世上曾有一個名冠京城的才子張憲,也有一位傾國傾城的景昭公主,卻不知道那張憲不想做什麽才子,那景昭也不想做什麽公主。而她隻知道她趙綾不想做什麽公主,卻不知道顧北城的野心勃勃。


    棋社裏打掃的一塵不染,可見這些年顧北城是有派人來收拾此處的,走到閣樓上,有不少張憲舊時的畫作,這麽些年了,還是保存的很好。她無意中看過去,有一張夜宴美人圖,此畫真是顧北城去年所畫的她,竟也收藏在此了。這裏是姑姑和張憲的秘密,原來也成為了顧北城的秘密。她站在閣樓上看著庭院裏站著的那個男子,寬衣廣袖隨風輕動,明明清風朗月、明明俊逸瀟灑,不由得眼眶漸漸發紅起來。信與不信?念與不念?這樣一道難選擇的題目。她不由得生出些害怕。


    趙綾轉過頭從閣樓上走下來,門口立著一個身著黑色長袍的男人,帶著鬥篷,整個臉部都在一片陰翳之中,額前那道疤痕卻格外的刺目,他周身淩厲,自帶殺氣。


    長劍所到之處,梅花片片飛落,飛到四處,落在泥裏、衣上、發間......


    顧北城手持一把長劍撐著地麵,他半蹲著微微抬頭看著眼前的人。


    那黑衣男子麵色陰沉,聲音低啞,“這個女人留不得!”這個男人就是俐族的最高統治者祭司。


    祭司一劍刺向趙綾胸口,顧北城反身利落揮劍的擋住,兩把長劍啷當作響,鐵冷光芒乍露,同時落在她的麵前。


    祭司惱怒道,“你是要和我翻臉了!”


    顧北城隻是咬牙道,“義父......”


    祭司往後退幾步,笑聲陰冷,“好小子,長大了,翅膀硬了!”


    “隻是今日我非除了這女人不可!”


    他拾起地上的劍,朝趙綾而來。


    趙綾推動暗匣,順勢三隻箭羽從匣子裏發射出來,祭司怕沒料到,來不及抵擋,右肩上便中了一箭。趙綾扶著架子冷笑著問,“祭司大人還以為我是當年的趙綾麽?”


    隨即冷嘲道,“今日得見祭司真麵目是趙綾的榮幸。隻是在這裏讓我見到你,就是祭司的榮幸了。”


    祭司一把拔下右肩上的箭,捂住受傷的胳膊。黑色的袍子上依稀可以見到暗紅色的血。


    趙綾走了幾步,“祭司的行蹤也算不得隱秘,我便早早的做好準備恭候您的大駕!”上下打量一番這個屋子又繼續說,“昔年的張憲早就料到會和我姑姑無處可逃,一個不會武功的才子便學習機關暗道之術,這個院子便是他們最後的廝守。隻可惜張憲慘死晉國,這些機關來不及用,最後也隻是蘇澤告訴我這個屋子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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