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麽美好,那麽安靜,那麽遺世獨立,在水汽彌漫的桂花林裏像是一個夢,或許根本就是一個夢,一個虛虛無又縹緲,根本抓不住的夢。


    顧北城麵上一片緋紅,眸子晦暗,混混沉沉的,顯然是喝了很多酒。卻睜大著眼睛看著她,“朕又夢見你了!”


    伸手抱著她,眼眶卻是通紅通紅的,“這次,你沒有走,真好。”


    他縮緊臂彎,將她緊緊抱在懷裏。這一次他終於抱緊了她。


    趙綾始終一動不動的。微微思量一會,輕聲道,“公子可是認錯人了?”那說出口的話都像是霜凝結了般。


    顧北城愈發抱緊了她,“不會錯的。”


    趙綾掰開他的手,撿起地上的傘,背對著他道,“公子定是認錯人了。”


    顧北城閉上眼睛,喃喃自語,帶著絕望的口氣,“不會是她了,她已經是別人的王妃了。”


    這輕煙嫋嫋的水氣裏有幻藥,能迷惑人心智。是在揚州的那位神醫給自己的,沒想到今日能有這樣一番作用。


    趙綾撐著傘往前走,顧北城也跟了上來,此時天已經慢慢黑下去了,趙綾隨口道,“公子要去何處?”


    顧北城問,“姑娘不請我喝一杯茶麽?”


    趙綾推開一間禪室的門,靠在門框上,“這裏隻能避開塵世紛擾?”


    “那便避一避。”顧北城輕巧的答。他劍眉微抬的樣子很是迷人。


    趙綾又問了,“公子是要一時一刻,還是生生世世?”


    顧北城噙著一抹笑,“能有一時一刻已是難得?”


    趙綾在茶桌前,低頭擺弄茶具,“所以公子許諾的愛情也隻能是一時一刻了。既然是一時一刻,公子也無須心心念念著她了,從來都不是她負了公子。”


    “是我的錯。”


    趙綾問,“公子為何要負她?”步步緊逼道,“當真是不愛了?”


    顧北城頓了頓,“不是不愛,而是不敢愛。”


    趙綾繼續道,“公子為何說這樣的話?可是多年前愧對了她?”


    顧北城隻是說,“我愧對她的事情太多了。”


    趙綾問,“公子可記得在俐城的一件往事?”


    茶水才煮開,就見他已經趴在茶台上睡了過去。許多事情都沒有答案了。難道真的要等到兵戎相見那天,才會真相大白嗎?


    衣香鬢影,滿室馨香。


    趙綾托腮看著他,他素來嚴謹,自己下了幻藥,要問出個隻言片語也真是難。


    於是輕輕吹滅了燭火,轉身離去。


    顧北城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了。卻是躺在前院裏的清風閣裏。


    外頭的人稟告道,“王爺,陛下醒了。”


    顧子安點頭示意知道了,一撩袍子,快步進屋。


    還不等顧子安問皇帝酒是否醒了,顧北城率先開口,“朕昨日可有去過一片桂花林?”


    顧子安一笑,“皇兄真是說笑了,皇兄昨日喝多了,都躺在這間房裏。”


    顧北城揉了太陽穴,“大約是個夢吧!”


    看著皇帝臉上不由自主浮現的笑,顧子安問,“皇兄夢見了什麽好事麽?”


    顧北城隻是說,“故人。”


    顧北城又接著問,“你這裏可有一片桂花林?”


    顧子安答道,“除了前庭亭子裏的那幾株就沒有了。要說最近的,當是在西李坡。倒不如皇兄宮裏的開的好。”


    皇帝撿起衣服上的一片桂花,忽然嗬斥道,“欺君之罪!誰給你這個膽子的!”皇帝輕輕拿著那一片桂花,猛地站起身來,“是不是趙綾迴來了?”


    顧子安連忙跪下,答道,“臣弟絕不敢欺瞞皇兄,皇兄喝醉後,一直在這裏躺著,定是皇兄日有所想,夜有所思。”


    孫瑤月哼著南方小調,折了一枝桂花進來,道了個萬福,“陛下醒了。”


    孫瑤月看著手上的桂花,“昨日見陛下喜歡這桂花奶茶,臣妾就折了些桂花打算跟著王妃學學手藝。”


    顧北城拍拍孫瑤月的手,“賢妃有心了。”


    顧北城吩咐道,“都退下吧!傳李昕。”


    因是沒有上早朝,李昕有不少事情稟報,“蘇澤來勢洶洶,臣等已經派了重兵前往俐城,可蘇澤卻一直沒有個動靜,臣也猜不出他的來意。”


    顧北城頓了許久才道了句,“知道了。”


    李昕問道,“陛下,接下來?”


    見久久沒有迴應,李昕道,“臣有句不得不說的,外戚不除,難安內政!咱們不如借蘇澤的手攻破俐城。也好讓陛下全力控製朝政。”


    顧北城搖頭,“沒那麽容易的,何況朕不能看著俐城的百姓無辜死去。”顯然顧北城的思緒根本不在這裏,“這事容後再議,你且派人仔細盯著蔣家。”


    李昕大約也是聽顧子安說過今日皇帝的魂不守舍,歎口氣,“陛下不用再惦記著她了,她過得很好。”


    “朕知道。”顧北城一拍桌子,“沒了她在身邊,朕倒是能放手大幹一場!”


    因是耽誤了朝政,從禦書房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宮人舉著八角宮燈,顧北城走在後麵。


    王喜試探著問,“今日還是皇後?”


    顧北城看向遠方,那女子一身淡黃色的宮裝,站在桂花樹下,輕輕搖著團扇,很是悠然嫻靜。


    “如玉?”


    “正是臣妾。”


    “許久不曾見到你了。”


    如玉帶了些抱怨的口氣,“是陛下日日都在皇後處,怎記得臣妾們。”自從趙綾走後,這宮裏就成了皇後的主場,白珺玉盛寵不衰,再其次就是二皇子的生母賢妃。其他人根本連皇帝的麵也見不著。


    顧北城抱起美人,“生氣了?”


    顧北城帶著些賠罪的口氣,“那朕將水雲殿賜給你!”


    “那不是珍娘娘的居處麽?”自從趙綾死後,水雲殿從來就不準人靠近。皇帝待她可真是好,連謀朝篡位這樣的大事都不舍得殺了她,這個女人也真是好命,轉眼間就成了晉國的王妃。


    顧北城用撩人的聲音在她耳畔,“想不想成為貴妃?”


    “這宮裏的女子,你算的上是聰明的。”


    她要是不夠聰明如何能從一個小小的宮女成為美人,可是自從趙綾離宮後,皇帝再也不曾碰過她。


    “陛下看上臣妾是臣妾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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