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如霞,夜風吹起,桃林裏花瓣盡數落下,隨風掀起花瓣朵朵,似乎在為她唱一首悲歌。


    顧北城好像喝醉了,麵頰是通紅,連眼睛也是通紅的。他隻著了一件白色的寢衣,半躺在桃花林裏。去年西陵宮大火也沒曾燒毀這一片桃林,不然誤了眼前這般春色光景也是罪過。


    桃花聲裏,有那女子的嬌怯,她在那裏跳舞,那女子身輕如燕,動作輕柔,在這桃花林海裏翩翩起舞。她的輪廓模糊,眉眼卻清晰明亮,顧北城伸伸手,陡然間,一顫,將手收迴。


    桃花花樹下,原來,他也會黯然神傷。


    顧北城靠在樹幹上,飲下幾口酒。


    他拿了鏟子來,鏟了幾下土,卻最終還是放棄了。將鏟子扔了一邊,拿過酒壺,自斟自飲起來。心裏想著,這個秘密還是留著吧!


    一水紅色衣衫的女子含笑而來,墨發披下,僅上緊插了兩朵桃花,花在鬢邊,襯出一種簡單而嬌弱的美。


    她俯下身,顧北城勾起她的下顎,他的聲音有些嘶啞,“還是你好。”


    眼前這個女人正是二皇子的生母孫氏。


    孫瑤月靠在他溫熱的胸膛上,握住他拿著酒壺的手,“陛下,喝酒傷身。”


    “你每次都是這個時候見我麽?”他第一次看見瑤月是在行宮裏,也是為了趙綾醉酒傷情時,現在這一次也是如此。每每次他和趙綾不歡而散時,這個女人都這麽巧合的出現。所以這不會是巧合。在這宮裏巧合兩個字太少見。


    瑤月輕輕抬頭,看著天空中的繁星,“當時在行宮裏,臣妾還是個宮女,王公公說陛下心情不好,便找了我們一群人去伺候,可陛下在一群宮女在唯獨選中了臣妾,臣妾是何等歡喜?自從懷上溪兒,被接到這宮裏來,在臣妾看到趙娘娘,才明白其中緣由。”


    “可這也是臣妾這張臉唯一的用處了,眉眼相似供陛下以解相思。”瑤月第一次看見趙綾那張臉,便知道自己承寵的原因了。若不是這幾分相似,她怕還是個小宮女。


    顧北城帶著不知所謂的笑,“這宮裏每個人都是聰明人,昔日朕以為你還算清心寡欲,卻連你也知道該什麽時候來找朕討要些什麽。”


    孫瑤月躺在花樹下,“陛下真的是心狠。拿她的孩子去逼她。”


    顧北城的麵色忽然陰沉起來,喝道,“閉嘴!”


    孫瑤月卻不依不饒,“她已經死了,陛下放了三殿下吧!”


    顧北城咬牙,“忌兒是朕的兒子,朕不會讓他受到傷害。”


    她抬起頭,一雙眼通紅,“那溪兒呢!”


    她終於說到了她的目的。原來她是來替自己孩子討些東西的。


    “朕會封你為四妃之一。”從此二皇子不會有一個身份低賤的生母了。


    顧北城站起身,夜風吹得酒醒,“朕迴宮了,你早些迴梧桐殿休息。”


    他的綾兒看著聰明,實則太傻,始終都學不會這些女人的自私。這些年來被蘇澤利用,被自己利用。一直都是被當槍使。他為什麽這些年一直和她不要孩子,一則他不能有趙家血脈的孩子,二則,他清楚這個孩子一定會成為兩個人的牽絆。


    不知不覺走到水雲殿裏,綠珠靠在搖籃邊,閉著眼睛,聽見腳步聲很敏捷的驚醒了。水雲殿是被裏三層外三層封住的,根本沒人能進來。可一抬頭看見顧北城,心裏還是吃了一驚。竟是陛下來了。顧北城做了個手勢,示意她不要吵醒了孩子。


    顧北城看向搖籃裏熟睡的忌兒,小臉紅撲撲的,他的枕頭下好像壓著什麽東西,露出暗紅色的流蘇。他伸手拿起了忌兒枕頭下的荷包暗紅色流蘇。


    顧北城轉頭看向窗邊,她的光影蒙蒙,好像她還坐在一旁的窗子邊,低著頭,慢慢繡著荷包。


    荷包上繡著幾顆紅豆,她當時就坐在哪兒,他說,“你替我繡個荷包吧?”她說好,可這個好,過了太久太久......


    顧北城看著睡著的忌兒,歎了聲,“她最後的心思都用在你身上了。”她是拚盡怎樣的氣力,才躲開了白珺玉把這荷包送到她的忌兒身邊。又是如何讓他看見,讓他對她的忌兒好。


    白珺玉那些把戲他又怎麽可能不知道呢?他也不過是想借機逼她交出玉璽。忌兒身體很好,活潑的很,根本就沒有肺病。


    他撫摸忌兒的頭發,“你娘親終於解脫了,自由了。”


    綠珠眼眶泛紅,想要哭,卻不敢哭出來。她不知道為什麽陛下分明那麽喜歡公主,公主也喜歡陛下,為什麽有情人卻是這樣的結局?他們都是太要強的,他們的心裏都裝了太多的東西,情愛和江山,一個要比一個要重些。


    顧北城將荷包收進袖子裏,帶著慈和的笑看著熟睡的孩子,“忌兒,你娘親去年在西陵宮釀了一壇酒,等你長大了就去打開它。”


    幾日後,長平王妃張怡然染了疫病,不治身亡。


    三皇子的病久治未愈,太醫說,三皇子應該出宮靜養。


    顧北城將三皇子交給長平王側妃,如果是婉花照顧她的兒子,她應該是放心的。


    事情好像一切都過去了,趙綾的死也一天一天變成了往事。李昕卻警惕道,“陛下,還有一個人,不可不除!”


    李昕朗朗道,“昔日蘇澤與娘娘亂政時,將西洲府給了趙捷與其母葉雲瑾。”他再三提醒,“那個女人不是一個小角色。”


    顧北城不以為意,若不是她以世子妃的身份,加上趙綾親情缺失,否則趙綾根本不會真相相信她,何況現在趙綾已經徹底出局,“葉雲瑾不過是空享一個名頭,軍權都在朕手上,何況西洲叛變,朕善待趙家遺孤,也顯得朕為仁義之道。”


    顧北城咬牙,“朕允諾葉雲瑾的的,何必為難一個女人。朕答應她,她替朕通風報信,朕就將西洲府給她的。”


    要是趙綾還在,要知道她那麽信任的嫂嫂也背叛了她,又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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